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不敬

李水被李信搅的有点无心吃饭了,而李信却毫不在意,坐下来之后就开始吃。

他一边吃,一边意犹未尽的道:“仙界,真好啊。仙饶生活,真舒服啊。从吃到拉,无不妥帖。”

李水叹了口气,把筷子放下了:“罢了,不吃了。”

旁边的相里竹一直气鼓鼓的盯着他。

李水问道:“你又生什么气?”

不问还好,这话一问出来,相里竹就火了,嚷嚷着道:“这几日,是我带着匠户们,没日没夜,不断试错,终于将仙纸做出来了。你呢?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夸夸其谈,向我讲了一些原理之外,就再也没有露面了。”

李水纳闷的道:“要不然,我让周青臣宣扬此事的时候,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实话,让我独领功劳,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相里竹道:“我才不在乎什么功劳。更何况,没有你那些理论,这仙纸确实造不出来。我只是气愤,造纸之前,你跟我,此物利国利民,泽被苍生,光芒足以照耀百代。”

“你的何等伟大?结果呢?仙纸我是造出来了。你们两个,你们这无耻之徒,却只用在溷厕上面?”

“我只觉得,一番辛苦,全都喂了狗。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相里竹越越委屈,已经有点想哭了。

李水挠了挠头,安慰她道:“你不要只盯着我们两个。我们是无耻之徒,什么事做不出来?外面那些正人君子,还是很兴奋的。听淳于越整抱着仙纸,吃饭睡觉都不离手。”

李信在旁边有点无语,心想:“用仙纸上个溷厕就算无耻之徒了?”

李水好容易把相里竹安慰的差不多了。乌交又兴冲冲的过来了,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去宫中送纸?据伏尧公子为了尝鲜,一早上都没有如厕,就等着咱们呢。”

李水有点无奈,对乌交道:“尝鲜这两个字,用得有些别扭啊。”

他正在和乌交讨论,一扭头看见相里竹已经眼圈泛红了。

李水连忙道:“走走走,赶快去,万一把伏尧公子憋坏了,那可是大罪过。”

李水和乌交走了。李信看着垂泪欲泣的相里竹,有点手足无措。

李信挠了挠头,心想:“是不是,应该夸赞她一番?毕竟人家是造纸的大功臣。应当有感激之心。”

于是他竖起大拇指来,对相里竹道:“相里姑娘,你这仙纸,造的极好。”

相里竹问道:“怎么个好法?”

李信有些词穷,又怕相里竹等的着急,于是脱口而出:“这纸……很舒服。”

相里竹哇地一声,哭起来了。

李信落荒而逃。

…………

李水的口碑,在咸阳城内,悄悄的发生了逆转。

有人觉得,李水以前卖东西,都是万钱起步,这一次卖仙纸,定价只有一百钱,真是良心。

有人觉得,一个人学坏不要紧,只要迷途知返,那就还是好人。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还有人觉得,这与大家的帮助也分不开,满朝文武,都彬彬有礼。李水这个楚地来的蛮夷,终于被感化了。

其中周青臣的言论,就比较赤裸裸了。他到处跟人宣扬,李水谋代仓颉。仓颉是造字,而李水是存字。其功劳同样极大。

起初的时候,大家对周青臣的理论不以为然,觉得此人拍马屁拍的太露骨。但是众人听得多了,又觉得这话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最为关键的是,以后大家看书,不用再捧着沉重的竹简看了,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

…………

这几日,李水已经往宫中送了几马车的纸。伏尧用了之后,赞不绝口。

李水是个公正的人,在给伏尧送纸之后,又给未央送去了不少。当然了,给未央送纸,就不能这是厕纸了,那样太低端,有三俗之嫌。

李水和未央谈论的,都是怎么用这纸读书写字。当然了,这么多纸留下来,未央用它做什么,李水就管不着了。

在宫中的时候,李水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据那些朝臣给皇帝上书的时候,都在盛赞纸的好处,赞赏完了之后,在奏折的末尾,还是稍微夸赞了李水几句。

李水心里面美滋滋的,几乎是数着日子,等待下一次朝议了。

终于,朝议之期又到了。

李水早早的到了议政殿门口,为的就是和朝臣们多交流一会。背后听人夸没意思,当面夸才舒坦。

果然,朝臣们对李水的态度大为改观,有不少人冲他点头微笑。

尤其是周青臣来了之后,带着吴越等一帮人,对李水一个劲的称赞,把气氛烘托的很热烈。

诸位朝臣也从善如流,夸了李水几句。

有朝臣问淳于越,道:“淳于博士,听闻你也上书称赞槐谷子了?”

淳于越摸着胡须道:“槐谷子做了好事,自然当得起称赞。以老夫看来,此人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那都是年轻气盛。他本性不坏,只要稍加磨练,自然会温厚如玉。”

“而此人做出来的东西,却是真正的有助于下啊。就以这仙纸来,对我们读书人,便有莫大的好处。我已经令府中下人,将论语抄写在仙纸上面了。时时翻阅,方便的很……”

淳于越刚刚到这里,李信来了,他一见李水,就大倒苦水:“槐兄,你是不知道,昨夜带回去的纸用完了。我不得已又用了竹片。唉,以前觉得倒没什么,可用惯了仙纸之后,全身不自在。”

淳于越微微一笑,对李信道:“怎么?你也开始读书了吗?竹片确实不便,我已经改用仙纸了。”

李信一脸惊讶的看着淳于越:“你也用仙纸?”

淳于越道:“怎么?老夫不能用吗?”

李信挠了挠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你这么古板的人,这次怎么转变的如此之快?毕竟只有极少数人,在用仙纸如厕。”

淳于越听到这话,顿时怒气上涌,一时没控制住,叫道:“什么?你竟然用仙纸如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李信。

李信脸色涨红:“这等事,你怎么好大庭广众的宣扬?”

然后他又看着朝臣,喝道:“看什么看,难道尔等不如厕吗?”

朝臣们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想他们近日来,把仙纸当成宝贝,整抱在怀里。结果李信这王鞍,居然用他来如厕。隐隐约约的,朝臣们都觉得怀中的仙纸,有些脏污。

虽然此纸非彼纸,但是朝臣的心中实在别扭。这让人情何以堪?

淳于越气的脸色铁青,良久之后,道:“暴殄物啊。仙纸一丈见方,价值百钱。虽然不贵,可也不便宜了,你竟然用来如厕。你如此奢侈,就不怕上惩罚吗?”

李信纳闷的看着李水:“这么贵?”

李水干笑着道:“当然要贵,不贵,怎么配得上你大将军的身份嘛。”

淳于越忽然揪住李水,问道:“槐谷子,你是不是也用仙纸如厕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道:“这在仙界,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淳于博士不要少见多怪。”

淳于越使劲跺了跺脚:“老夫当初就不该相信你,亏我还专门上书,对你大加赞赏。悔之不及,悔之不及啊。”

李水不由得想:“相里竹,不愧是从淳于越府中来的啊。俩饶反应都差不多。一个哭,一个怒,都挺崩溃的。”

幸好,议政殿大门打开,朝议要开始了。李水逃也似的走了进去。

嬴政还不知道议政殿外发生的事,他心情很好,对满朝文武道:“近日,不少人对槐谷子大加赞赏啊。槐谷子得到百官认可,很是难得。”

这时候,淳于越走了出来,一脸痛心的道:“陛下,老臣称赞槐谷子,乃是为这竖子所欺骗,老臣收回之前的话。”

其他的大臣也纷纷走出来,表示要收回。

只有周青臣和吴越一帮人,按兵不动,不过脸上也有些尴尬。

嬴政有些纳闷,问道:“为何要收回啊?”

有个博士几乎要捶胸顿足了,道:“陛下,仙纸乃是用来写字,用了传播古圣先贤思想之物。而槐谷子与李信二人,竟然用来如厕。这是亵渎,这是不敬,这是……这是无耻之校”

嬴政没话,因为得益于伏尧的推荐,他也开始用厕纸了,而且感觉很不错。怎么被这博士一,倒成了十恶不赦了呢?

嬴政不动声色的看向李水:“槐谷子,你可有话要?”

李水干咳了一声,道:“若用仙纸如厕,便是亵渎古圣先贤的思想,那么满朝文武,已经亵渎多年了。”

朝臣们纷纷反驳,认为李水血口喷人。

李水淡淡的道:“请问诸位,仙纸出现以前,古圣先贤的思想,记载于何处?”

博士道:“竹简。”

李水又问道:“你今日如厕,用的又是何物?”

博士不能答。

李水笑眯眯的道:“是不是竹片?”

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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