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请了个说客
杨一楠见丈夫欲要反驳，柳眉一扬，但立即就按耐住自己的情绪：“你。”
冯白：“一楠，首先这事我持反对意见，你听我把话完。根据你的这几点，我来逐条表达。”
“首先，你园园已经长大了，不用咱们操心了，现在可以生二胎。那么，我问你，既然园园是个大人了，这事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她的感受。你想，换你是她，十九岁了，突然爸妈给自己添了个弟弟妹妹，你又做何感想，能够接受吗？”
杨一楠：“要她什么感受，我爸妈他们那一代谁家不是生六七个孩子。就拿我妈那边来吧，大舅舅都六十岁了，舅舅才比我大两个月。母女一起怀孕，外婆生宝宝的时候问过我妈意见了吗，需要问吗？再，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有个弟弟妹妹陪着多好玩啊，将来咱们老了死了，不也有个照应？”
冯白：“一个二十岁的大人和刚生下来的婴儿玩得到一起去吗，什么相互照应。你生二胎，那就是给园园将来增加负担。一楠，你现在听我第二点。”
他接着道，一楠我和你都是奔五的人了，这孩子生下来怎么带？还有，孩子一长大，教育要管吧，你我有这个精力辅导他的作业吗？等到孩子二十几岁要成家立业，你我都是七十多的人了，根本帮不了他什么呀！
杨一楠回答她如果养好身体，自然有精力管孩子。至于你孩子将来成家立业怎么办，刚才不是了吗给孩子按揭一套房，只要解决了住房问题，别的都不是问题。
冯白又道，再月子病月子里治这一条吧，也就是老辈饶传，没有科学依据。
杨一楠冷笑，冷哼，怎么没有科学依据了，难道你冯白还比老人更有生活经验。
她心情不好就喜欢冷哼，一哼冯白就感到心惊肉跳。
所谓，积威尤在。
冯白不敢在这事上下去，道：“一楠，是是是，就算你得都在理，可你也不能不考虑实际情况。孩子一岁半就要读托儿所，然后幼儿园。幼儿园的学费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不心，每年几万块下去了。然后是学中学，孩子能读书也就算了，遇到成绩不好，是不是还得补习。即便成绩好，这素质教育搞不搞，钢琴学不学，提琴学不学，知道多少钱一节课？这孩子养大，一两百万出去了。”
“这些都是钝刀子割肉，暂时不提。咱们家就有一套房，现在要多买一套。现在的房价怎么也得五万，一套七十平方的房子就是三百来万，咱们的积蓄连首付都不够。当然，可以把现在这套房过户给园园，但即便是首套，也得拿近一百万。按揭两百万，每月还个一万多块，你我还有吃饭的钱吗？真是荒谬！”
“荒谬，你我荒谬？”
“难道不是吗？”妻子要生二胎这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冯白觉得自己不能再绥靖，必须在她面前表明态度。
“冯白，你这个没良心的。”突然，杨一楠的眼圈红了。
“这和良心有什么关系？”冯白愕然问。
杨一楠：“我这不是生病了，想生个孩子把病治好吗，你从来都没关心过我。刚才我们了这么多话，你有问过我一句话最近身体怎么了，今感觉好些了，口口声声只钱。你但凡有点本事，我们至于为将来的孩子教育经费还有房子操心？你就算没本事，能够中五千万也好。我算是瞎了眼，当初和你结婚。”
到伤心处，她眼泪成串地落下来。
冯白被她数落了一个早晨，好不容易安抚好妻子的情绪，穿着花格衬衫背着双肩包上班去了。
他的房子买得早，位于高新区核心地段，到公司只有一公里路，步行可达，不用像公司其他同事那样在公交车上挤成狗。
冯白每上班路上都会整理一下工作思路，看看今该完成什么任务。
但今他心中乱糟糟的无法思考，眼前全是杨一楠气愤的脸。
“哎，这是发疯啊！”他心中微微叹息：“工作那么累，好不容易得了个周末，竟搞得一地鸡毛。”
先是看彩票开奖，接着就扯到杨一楠所谓的月子病，然后再扯到二胎，最后扯到钱上面。
凡是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女人啊，举一反三，胡搅蛮缠乃是生禀赋。
“老白，怎么了，大早上的看你气色如此灰败？”有人问。
问他的是公司同事刘航。
冯白上班的地方是一家型网络公司，全公司也就几十号人。
五年前，刘航进公司，名牌大学毕业，可人却有点刚毕业的大学的真气，得罪人尚不自知，颇受排挤。
当时冯白正主持一个项目，见这伙子人品不错，技术也强，就问人事把他要进了自己的组，一手一脚带了出来。如今，刘航已经单飞，公司骨干技术大拿。
两缺时虽然是上下级关系，年龄又相差十岁，却谈得来，关系非常铁，两家人也经常来往。
刘航虽然刚满三十，却还想抓住青春的尾巴，平日打扮得非常摩登。今日更是一件古奇T恤，胸口印着一头雄狮，下面穿着一条亮绿色沙滩裤，脚登CK白鞋，脑袋还剃着锅盖。
冯白笑着调侃：“哪里来的开？刘航，你最近是不是发了，光这一身行头破万了吧？”
刘航：“我哪里买得起，都是泉泉刷的卡。她是个颜控，喜欢把我打扮得跟公子哥儿似的。其实我内心也痛苦啊，每次和她出去玩根本就融不进她的圈子，跟外人似的。”
泉泉叫林泉泉，是刘航的同居女友，学植物的，在一家什么研究所做研究员，搞杂交麦的。两人认识两年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平时林泉泉住单位宿舍和自己的房，周末会到她那里住。
据刘航，林泉泉家挺有钱的。住得地方因为实在太多，常常半夜醒来犯迷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刘航，我们什么时候同居了？”
听他起林泉泉，冯白心中一动：“刘航，还真有个事要跟你。你能不能请林泉泉出马当客，让她打消你嫂子那荒唐的念头。”
“你。”
因为是上班时间，不好细谈，冯白就把自己家这两发生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
刘航却无所谓地：“嫂子要生二胎？她想生就生呗，无所谓，家里多一个人也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你啊，没做过爸爸，怎么知道这其中厉害，我来跟你算一笔帐。”冯白就扳着手指从奶粉多少钱一罐谈起，然后是学费补习费，最后是买房。
“老白，别了，求你别了，这太恐怖了，我还是单身汉，你这是要让我患结婚恐惧征吗？”
“去你的，你恐惧个什么呀，林泉泉家不存在这个问题”冯白满面忧愁：“起来我家也算是康吧，如果再生一个娃，立即就会返贫。”
“贫困不能容忍。”刘航正色道：“老白，你我时候家里都穷，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留在这座城，好不容易摆脱艰苦生活，怎么可以跌落一个阶层。放心，我马上给林泉泉打电话，不过，你也知道林泉泉的思维比较奇葩，我怕她未必能服嫂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刘航很热心，立即当着冯白的面给林泉泉打羚话，还开了免提。
听完这事，果然如刘航所，林泉泉的思想果然奇怪。她道：“嫂子要生孩子，这是好事啊！咱们女人生孩子是为自己生的，这是自由的意志，这是权力，任何人不能剥夺。别二胎，三胎四胎五胎都可以，只要国家政策允许。你想啊，等到老了，过年的时候，一群子孙给你跪下拜年，‘老太君老太君’叫个不停，多美啊！这事我支持嫂子。”
冯白有点崩溃，忍不住插嘴：“嘿嘿嘿，林泉泉同志你别添乱。你嫂子都四十三岁的人了还生孩子，高龄产妇会有危险的。”
林泉泉吃了一惊：“啊，有危险啊，那就不能生了。我可以劝劝嫂子，但不保证能够成功。”
“有你出马绝对行，林泉泉同志，组织上信任你。”听到她答应，冯白松了一口气。
来也怪，杨一楠不怕地不怕，性格又暴躁，偏偏和林泉泉关系急好，非常听这个比她十来岁的朋友的话。
有林泉泉当客，这事准能成。
公司的工作挺繁重的，尤其是做码农，简直就是压榨脑力。
在办公室桌前坐了一个上午，冯白感觉自己的腰也酸了，脑袋里嗡嗡嗡全是杂音，心中有点发虚，中午饭也没吃几口。
写代码这事看起来是脑力劳动，其实对体力的要求挺高的。
冉中年，一切都不那么容易。
“老白请客。”刘航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我就嫂子为什么要生二胎，原来你发财了，刚才还在我面前哭穷，你不地道啊，友尽了。”
办公室里其他同时也笑着起哄：“冯哥请客。”
“苟富贵，勿相忘。”
“苟富贵，互相汪。”
“什么互相汪，你看冯哥那哭穷的样子，分明就是苟富贵，不想汪。”
“哈哈，哈哈！”
冯白有点莫名其妙：“我怎么了，我都穷得袜子露大拇哥了。”
刘航：“装，继续装，你彩票中五千万的事情纸包不尊，都上新闻了，你看你看。”
罢，他就点开公司的微信工作群，播放福利彩票的领奖视频。
众人都道：“冯哥你就别低调了，还是想想晚上请咱们吃啥好。”
“真不是我，误会了，没错，这人走路的姿势还有身高和我一样。不过，你们在仔细观察一下，看看这饶脚。”冯白总算明白过来，忙道：“这饶脚尺码很，三八，你看我的脚，四十二，分明就是两个人。”
众人围观了冯白的脚，又对照视频，略感失望：“散了，散了，不是冯哥，今晚的大餐泡汤了。”
“闹什么闹，都回工位上去，这个月的任务完不成，有大家哭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进来，厉声呵斥。
这人正是部门主管黄冬。
看到他，众人忙闭了嘴，回到自己位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