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渴望

远方的际是墨色的无尽虚空，在最远的远方，却又象伸手可及。

空永远是一片混浊的灰色，如同一个最阴暗的黄昏，风雨欲来。化不开的灰色在不停的翻滚着，却看不出是云是雾还是大沼泽冒出来的水汽。

这里没有昼夜，没有时间，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方位，什么都没有，永远是这样一番景象，好像存在了亿万年，似乎还要在无穷的岁月中存在下去。

难道这就是轮回吗？这就是重生吗？

倾城不能回答自己！

它的记忆中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这是一个了无生机的世界。

面前昏暗中依稀可辨的是一片森林，早已在亿万年前就已经失去所有生机，曾经参的树木早已经石化了，一些粗大的树桠上挂着丝丝缕缕的东西，没有风，却好像在飘动。

林间间或有一团团飞絮或快或慢地在地上滚动着，质感很强的湿冷的气息之中，时时一股腐臭和硫磺气味扑面而来。

这就是地狱的味道。

倾城去过地狱，它依稀记得这种别样的气息。

其实，这里和地狱差不多，也是冥界一处异空间，是一处被遗忘的层格，是所有迷途忘返的散魂碎魄和无处可归的荒灵游鬼之乐园。

就这样，一团闪烁着淡淡绿色荧光的飞絮在森林中飘浮着，很缓慢，很悠闲，却一直向前，向前，虽然前面也是无边的寂寞。

是的，它现在是一团飞絮状的气，如果与别的气团有所不同的话，那就是它里面有一点绿莹，在这灰色调的世界里，显得奇异又妖艳。

倾城心翼翼地在森林中飘浮着，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它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飘浮，完全是因为另一个空间层格里的一个男孩。

当时，韩乐在寻找母亲的路上，经常修炼着莲花印，所汲取到的灵气，丝丝缕缕地传向了倾城。

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联系。一种跨越空间层格的联系。

倾城不知道已经在这座森林中飘浮了多久了，它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更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它只模糊地记得自己名字叫倾城，它甚至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更弄不明白自己怎么能隐隐感应到那个叫韩乐的男孩，很远又很近，真切又微妙。

暗淡的光斑斑驳驳的落在地上和倾城的身上。它飘在空中，一直向前。它只想走出这片阴森的森林，虽然它不清楚森林的外面是什么，可是又能感受到，前面一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从内心深处传来的那种颤动维系着它的飘浮，倾城时时能感觉到一丝丝的能量从那个叫韩乐男孩那里传过来，刚好能够维系它的飘浮，它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种颤动。这个森林太阴冷了，倾城要保持自己的状态，对这种颤动产生了渴望。它还知道，如果自己切断这种颤动的来源，自己必定将消融在这森林中弥漫的黑气之郑正是这种颤动带来的能量让它很舒服，变得更有力量，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可惜这些力量太弱了，象一根纤细的蛛丝随时就可能被风吹断，当然，冥界要是有风的话。

倾城不知道这种能量，正是韩乐修炼莲花印时无意间收集到的灵气。它只是感到自己无比的饥渴，就像一个饥渴的旅人寻找着任何可以入口的食物，可是这些食物却在这座石化森林之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飘出了那片阴暗的森林，倾城发现，不变的光之下，外面比森林中似乎还在阴暗，满眼是无边无际的沼泽，沼泽中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散发着强烈危险的气息的气团。它很心的避开了这些气团，直觉告诉它那里的存在强大而邪恶。

倾城很聪明，它知道一些东西是自己现在招惹不起，为什么要加上现在两个字，它却不清楚。

倾城感觉到自己已经积蓄了一些力量，它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终于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在的气团，倾城悄悄尾随了一会儿，渐渐逼近了那气团，一下子冲上去裹住了那气团后半部，往后撕扯着。

那气团猝不及防，却预感到了情况不妙，拼命向前挣扎着，惊恐万状，拖着倾城一直向前，飞行了很长时间。

倾城死死地抓住这气团不放，两团灵魂气团穿行在不知道隐藏着什么的大沼泽上空。

看着大沼泽热气升腾的样子，倾城猜测着里面如果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必然能轻而易举地消灭自己，可是它还是紧紧地裹住那气团不放，因为气团中蕴含着它渴望的能量。

就这样飞行了许久，那气团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也许是因为耐心，也许是因为实力，那气团浑身战栗着，如同壁虎一样，忍痛割掉了被倾城一直抓住的后半部分，匆匆逃走了。

倾城很高兴，终于成功捕获邻一份食物，它却没有发现，大沼泽之中，一只硕大的灰色气泡悄悄地翻了上来。灰色气泡之中，一只灰色的巨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动着，终于死死盯住了倾城。

倾城毫无查觉，裹着那团来之不易的“食物”，随风飘移着，慢慢享用了起来。

那一团能量象一道清凉的山泉，注入了干渴已经久的旅行者的体内，虽然十分的微弱，毕竟是倾城来到这个层格之后独立获得的第一份“食物”，就算是远远不如从韩乐那里传来的能量炽热纯正，在这样的条件之下，它又有什么权利挑剔呢？

那点绿莹似乎更绿了。

那只灰色的气泡眨了眨眼睛，默默地沉了下去。

有了这第一次，接下来就轻车熟路了。

倾城四处寻找着一些弱的气团，迂回突击，瞒过海，用尽了计策谋略，裹住它们，吞食掉它们身上带着让倾城饥渴的那一点点能量。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长时间，在吞食了又一团灵魂碎片之后，倾城发现风已经不能改变自己的形状了。

气态灵魂在飘浮的过程中能够保持自己的状态，这就意味着倾城已经达到了冥界气态存在修炼的第一境界：定形。

定形是魂魄、魔等气态修者开始修炼时必须经过的第一步，这第一步至关重要，意义几乎就相当于人类修者的筑基，不但能够在修炼中保证不被各种恶劣环境异化，而且是攻击敌人，不会首先被自己爆发的能量震散的前提。

因为不能控制力量，太多的气态修者在没有达到定形期时，在战斗之中，会被自己所爆发的能量完全击散，变成更细碎弱的存在。

现在倾城可以轻松地变幻自己的形状了，既可以变成长着尖锐突角的椎形，又可以变成细长细长地一根丝线，还可以变出一把螳螂前臂一样的大刀。它现在已经很熟练地用那尖角把迎面遇到的块气团刺穿，定位，再切成一块一块，然后吞食。

任何世界，弱肉强食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倾城喜欢空中追逐着那些碎块，慢慢地吞下，那一丝丝的能量汇集到了自己体内，越聚越多，除了维系自己的行动之外，已经有所剩余了，它慢慢把这些能量导入那点绿芒下面，形成了一个的水潭样的凹地，里面星星点点闪着亮光地，正是这种清凉的能量流。

已经忘记了过去了多少，也忘记自己吞食了多少这样的气团。倾城发现了自己现在可以轻松地跨越一些大的沼泽了，那些散发着腐臭和琉璜气息的沼泽蒸发物已经不能伤害它了，有时候，它甚至想弄明白在这沼泽的下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不管它们是什么，倾城知道凭自己还不能对付，现在它已经可以分清自己捕食的那些气团只是一些碎裂的灵魂琐屑，与自己从韩乐那里所得到的那种能量相比，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能量的源泉有无意识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