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齐之动荡

边城的雪一直下了三日,这三日来齐军内的疫病之乱总算是控制住了。

兰茝也并未趁人之危在这段时间内对齐军出兵。

齐昭也被军中将士看守起来。

经过这一次疫病之危,军中将士对云荟再不似从前那般敬畏,云荟更是意志消沉,他将军中所有的兵权暂时交给了军中的一位副将,又写了一封折子令人快马加鞭送去了京都。

折子的内容是以交出兵权的代价让皇室免除云栖王当年隐瞒双子一事的罪名。

又写了一封信送去了云栖王府。

这个消息让齐国的那些皇室勋贵连夜庆贺,暗中大摆筵席。年幼的齐王更是欣然同意云荟的要求,比起不被烨王控制,真正掌握皇权派,赦免云栖王府的隐瞒之罪根本不算什么。

何况没了云栖军的云栖王府已不似二十年前那般权势滔,他自然也没有任何顾及。

第二日齐王就派了一位齐氏旁支子弟前往边城接手云荟的兵权。

至于齐昭因为在军中名声已毁,再加上他这么久已来隐瞒自己伤疤的事实,更让齐国皇室之人觉得他心思深沉,不可扶植。

云栖王接到云荟的来信时,老泪纵横,感叹他的终究敌不过意。他为那十六字预言,杀了其他无辜孩儿性命,保住了自己的孩子,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自当年隐瞒双子,交出云栖兵权一事后,老王爷便无心朝政,即使云荟权倾朝野之时,也没有入誓计划。如今听闻云荟交出兵权,便知他已放弃了争权的念头,一时心中宽慰,他已失去了云蔚,自然不希望云荟在权势之争中丢失了性命。

云蔚的尸身被云荟送到了东临城中的一座寺庙内,让寺中的得道高僧为他诵经超度,而他自交出兵权之后,一直住在寺中,没有再回军营。

但是,位居下四公子之列,东齐权倾朝野的烨王竟是双子共用一名的消息在六国开始不胫而走,其令人震撼的程度不亚于不久前兰茝未死,女扮男装入南梁朝廷为官的消息。

尤其是嵇子仪,在听闻了这一消息之后,立马就冲到兰茝的主帐之中询问云荟与云蔚二人之事。

“斯人已去,你再探听又有何意义?”兰茝对嵇子仪道。

嵇子仪对兰茝摇了摇他手中的手札道:“烨王这样的人物,当被历史铭记。他虽与世长辞,却将会在史书中与世长存。”

嵇子仪的话让兰茝心中动容,她想起了云蔚之愿,希望众人能叫他一声云荟,而不是云荟蔚,若是让他的事载入史册,那他从今往后都将会以云蔚之名而存在,后世将以“云蔚”之名称呼他。

想到这,兰茝对嵇子仪道:“你有何问题尽管问吧。”

“烨王二子共用一名的缘由是什么?”

“这一切都源于二十一年前的一个十六字预言……”

兰茝开始将云蔚与云荟的往昔娓娓道来,而嵇子仪也记得认真,在这片大陆上的往后数百年,人们所看到关于东齐烨王的记载,大都源于这一日。

云蔚离去后的第七日,边城下了一场冬雨,让城中的百姓觉得今年的冬要比往年冷上许多。

云蔚的尸身所在的寺庙叫大隐寺,就建在东临城中,颇有大隐隐于市的意味。

兰茝今日恢复了女子装扮,穿了一袭白色的衣裙,外罩白色大氅,头带兜帽,手持一个包袱还提着一壶酒,乘船来到大隐市外。

她撑着伞,驻足在寺庙的门前,寺中传来阵阵钟声,混合着这雨落之声让她的心得到了片刻安宁。

站立良久,她才长呼了一口气,进入寺中,在一位寺僧的指引之下来到了云荟的客房外。

寺僧叩击着云荟的房门道:“云施主,您有贵客来访。”

房中并无人应答,但很快,房门就被打开了,同样是一声白衣的云荟出现在兰茝的面前,却再无往日的风流公子形象,倒像是一位修行之人。

他看到兰茝前来,眼中再无波澜,甚至带着一股疏离之意,“你来了。”

“嗯。”兰茝也没有太多的话。

今日是云蔚的头七,也是他火化之日,火化之后云荟便会将他的骨灰带回齐京的云栖王府。

际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云荟朝庭院中看了一眼,对兰茝道:“外面地冻寒,先进来吧。”

兰茝摘下兜帽,进屋后脱去大氅,放到一边。

室内的布置十分简洁,只有一床一桌,桌上摆着茶具。

云荟给她泡了松针茶,茶汤嫩绿,她轻抿了一口,感觉余味悠长。

两人身份特殊,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话,沉默片刻后,云荟才开口道:“今日能来看他的也只有你了。”

兰茝双手端着茶杯,杯中还氤氲着白雾,双眼有些迷蒙,想起云蔚和她:这一生挚友唯你一人,挚爱唯你一人。

她从包袱中取出一封书信,又想起了旧事,姣好的面上浮起笑意,将这书信递到云荟的手中,对他道:“曾好的要一览东齐风光,如今只看了淮水东临二城,写了一些感悟要与他听。”

云荟从兰茝的手中接过这封书信,感受到信封的厚度时,疏离的面色有片刻的失神。

兰茝继续道:“他从前也是这般,写了一封极长的信,似有不完的话一般,写了他从梁归齐途吃的每一道菜,遇到的人,见到的风景,我曾暗笑他痴,如今自己做了,才知其间的用心。”

云荟的拇指磨砂着这封信,对兰茝的话感同身份。从前在四方院时,每逢他们到了一个月交换的日子,云蔚都会和他上许久外边的事,完好像还意犹未尽一般写了厚厚的一封书信。

那时候,他都是笑骂他,每次出去都像是牢里的犯人被放出去一般,回来的时候,又像一个月未见的友人一般,还给他写信。

每逢将信给他时,云蔚的面上都带着笑意,“因为我这信能寄出的对象只有阿荟了啊。”他对他这样道。

有一次到了分别之期,他又很失落的对他道:“有时候,我觉得你我之间真像太阳与月亮,但那预言得却是不对,不是日月同辉,这样一人出去了,另一人只能待在院中,就好像太阳升起了,月亮只能落下了,月亮出现的时候,又看不见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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