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立场
他有些迟疑，思忖了片刻，才回复张老板：“我跟房主是朋友关系。由于她是一个女人，并不懂装修方面的东西，便全权委托我负责了。”
“哦，她对你真的很信任？”
他为了抬高自己，便坚定点点头：“是的。”
张老板的眼珠子又转了转：“老陆，咱们能有一个私下协议吗？”
他也是久经世面的男人，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果断摇摇头：“我看不太需要吧。只要装修价格按照目前的市场价就可以。”
那位牵线人赶紧表态：“老陆，你也真够老实的，难道不能讲一点实际的东西吗？”
“什么叫实际的东西？”
“只要你肯跟张老板合作，不但可以为你提几个点，就连搬运材料的活也不需要你亲自干。”
他故作不解：“我找张老板的用意就是为了合作呀。”
张老板嘿嘿一笑：“我知道老陆是一个实诚人，但凡事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既然那位女东家对装修行业一窍不通。那咱们完全可以互惠互利。”
他清楚为人不能太死板，但也不愿辜负女东家对自己的重托，于是借口道：“虽然她不懂，那毕竟已经有人帮她做过预算了。假如我们暗自抬高价格，她是不会容忍预算透支的。”
“哈哈哈！”张老板不禁仰大笑道，“老陆也是社会上的人，难道不懂这个圈子的规则吗？你以为那位先生不会抬高预算吗？假如不是他的家庭出了问题，那他一定会利用这个活而赚一个盆满钵满的。”
他摇摇头：“这可不好。再，人家既然信任我了，我也不想让人家失望。”
牵线人露出一副诡谲的笑容：“我老陆，你也忒老实了吧？难道看不出人家是信任你还是利用你吗？”
他一皱眉头：“李，你这话是啥意思？”
这位牵线人名字叫李坤，平时也干过蹬板车的活，跟他算是很熟悉的哥们了，于是直言不讳：“目前社会人际关系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信任。假如你的脑筋还不开窍，最终吃亏的就是你。”
张老板也趁机帮腔：“李得对。自古以来，人不为己诛地灭。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李坤跟张老板一唱一和：“你莫非动了恻隐之心？人家可是拆迁户，根本不会计较这万八千的。句不好听的，人家随便动一动指头，就够咱们挣大半辈子的。”
“够了！”他听得有些烦了，“请您们不要把话扯远了。如果想干，咱们就坐下来协商一下。如果不想干，那就别再耽误工夫，我可要找下家了。”
张老板与李坤对视一眼，只好道了一声：“干！”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好，咱们就按目前市场价，干一道程序就结算一笔。”
张老板跟他敲定后，便开自己的车回去落实了。李坤自然也随车通校
“这个老陆呀，真是世上头号大傻瓜！他这辈子活该受穷！”张老板一边亲自开车一边从身边的李坤悻悻地骂道。
李坤倒是显得很了解陆建，露出一丝苦笑：“他就是这样较真的人，否则能干啥啥不行吗？跟他打交道，只能公事公办了。”
张老板重重叹息一声：“看来这个注定不是一个肥活儿。咱们只好凑合着干着。”
“唉，老陆这个家伙虽然死心眼，但脑袋并不笨，市场上是啥行情，他倒是比谁都明白呀。”
“哼，那还不是拜你所赐吗？假如你不介绍他在我这里干几杂活，也不会让他对这行摸得这么透呀。”
李坤一阵赔笑道：“他的脑袋其实蛮机灵的，记性特别好。”
张老板则是苦笑：“我早就发现这个老陆干活特别卖力，如果不是看他的年龄太大了，当初就留下他了。如今看他对他的东家如此忠诚，我现在真是后悔了。”
李坤心里一动，不敢再什么了。
再陆建打发走他俩后，又开始争分夺秒干起来。可是，他扛着水泥袋每一次上楼，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毕竟，昨晚他消耗太大了，又没有完全休息好，根本无法把身体调整过来。不过，他必须坚持下去，决不辜负女东家对他的信任。其实，他昨晚思考自己的人生时，就暗下决心，现在还不是放弃生活的时候，一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当中午，女护士并没有来。他觉得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贸然打电话询问。因为楼下还有几袋水泥没有搬运上来。
他就着楼里的水管，好好冲洗一下自己的脑袋和上身。尽管在搬运水泥袋子过程中，他借用一块塑料布做防尘服，但毕竟遮挡有限。这连续二十几次下来，他还是弄了一身洋灰。
他擦干身体后，没有再穿那件污浊不堪的背心，而是直接穿上了那件粗布褂子。又用木梳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这才下楼。他要填饱自己的肚子，并趁机午休一下。
他在这个新区附近换了一家饭店，要了一潘饼，再外加一瓶冰镇啤酒。此时身体趋近虚脱的他吃得有滋有味，也许，这就是他所能达到的最惬意的时刻，
酒足饭饱之后，他溜溜达达返回新楼，一路上回想跟张老板达成的协议，心里未免有几分得意，自己可以算帮了这位女东家的大忙了。
当他登上六楼后，发现房门是虚掩的，这令他大吃一惊，自己出去时明明锁好了门呀。
尽管这个毛坯房里并没有啥可丢的，但他还是选择闯入——
结果，映入他眼帘的却是有些吃惊的女东家。
“陈，是您？”
女东家俨然被他冒失举动吓了一跳，不由嗔怪道：“老陆，您都一大把年龄了，咋还这么冒失？”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赶紧挠了挠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
“唉，除了我，还有谁能有这个门的钥匙？”
他嘿嘿赔笑道：“我以为您把钥匙给我了，就不再有钥匙了呢。”
女东家一摊双手：“这怎么可能？难道我自己的家都不能随便出入吗？”
他的神态一囧，低头把目光落在了那堆水泥袋上。
女东家的眼神有些失望：“您并没有水泥都扛完？”
他心里一沉，赶紧解释道：“我因为跟张老板谈事，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女东家眼前一亮：“咋样？谈妥了吗？”
他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了。等他开始干起来，就算成了。”
女东家的俏脸绷了起来：“费用呢？您是咋跟他谈的？”
“既然您都订好装修材料了，那就让他清包。关于每一道程序的费用，都是有市价的。咱们就随行就市好了。”
“那您了解市场行情吗？”
“嗯，基本差不多呀。”
女东家有些质疑：“您咋会清楚？”
他解释道：“我在年初的时候曾经给这位张老板干几零活，在跟那些装修师傅们接触过程中，大体了解了一些价钱。”
“哦，那您帮我算算看，这套房子的清包费大概多少钱？”
“没问题，只要您把装修程度方案告诉我，我就差不多计算出来。”
女东家叹了一口气：“我其实挺不容易的，就算想精装，也精装不起。但考虑这里可能是我最后一个家了，也不想弄得太简单，就来一个中等装修吧。喏，这是之前的刘师傅为我设计的装修草图。”
他接过女东家从挎包里取出的几张单子，同时好奇道：“刘师傅是谁？帮您做了预算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