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石头在上,我祈祷你们一切平安。“当他跨出第一步时,他听到贝尔瓦在身后喃喃念道。
石洞非常宽阔,最近的出口距离他们也有几百尺之遥。他们行近中点时,关海法已经接近终点。此时传来一声巨大的咒唱。他们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寻找声源。
一只长相奇怪的生物从某个洞中走出来。两只脚,黑皮肤,乌头人身,身上没有羽毛也没有翅膀。两只强壮的手臂上连着的是钩状的爪子,脚上则长着三趾。在它身后冒出另外一只,又冒出第三只。
“你们的近亲吗?“贝尔瓦问道。这种生物的确像是黑暗精灵和鸟的混种。
“不可能,“崔斯特回答,“我从到大从未听过这种生物。“
“灭,灭!“一连串咒唱传来,他们看到更多鸟人从其他的通道口涌出。它们是种可怕的鸦人,较常见于幽暗地域南方,不过还是很罕见;在这地区则鲜为人知。鸡人在幽暗地域中通常不为其他种族所重视,因为它们的生存方式非常原始,数量也很少。不过对于经过的探险队而言,遭受一群野蛮的鸦人攻击,也是挺困扰的。
“我也从没见过这种生物,“贝尔瓦同意道,“不过我相信它们也不乐意见到我们。“
咒唱声变成一串凄厉的尖叫,而鸡人们逐渐往石桥靠近,起先是步行,但有时突然转成跑步,显然它们的情绪起来越高亢。
“朋友,这点你就错了,“崔斯特,“我相信它们很高兴看到食物自动送上门来。“
贝尔瓦无助地看看四周。几乎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住了,他们是不可能不经一战便顺利脱身的。“黑暗精灵,我能想到一千个比这里更好的战斗地点。“荣勋团长从命地耸耸肩。当他往下看着日泡的绿水时,不禁浑身一颁。贝尔瓦深呼吸以镇定自己,然后开始为自己的双手施法。
“一面念咒语一面移动。“崔斯特指示道,带领他前进。“战斗开始时,我们越靠近某个出口越好。“
一群鸦人迅速地靠近他们,但是关海法猛力一跃,横越了两条石道,挡住了鸦人。
“毕弗瑞普!“贝尔瓦完成了法术,准备面对战斗。
“关海法可以应付那群敌人。“崔斯特向他确保,并加快脚步往最近的石壁移动。贝尔瓦明白他的想法:有另一群鸦人从他们接近的洞口冒出来。
关海法直接跳向鸦人群,强大的冲力把两只鸦人撞下了岩壁,它们被湖水溶蚀时发出尖厉的惨叫,然而其余的同伴丝毫不受影响。它们一面念念有词地唱道:“灭!灭!“一面伸出利爪向关海法猛扑。
关海法也有可怕的武器。它每一挥动巨大的掌爪,就有一只鸽人命丧爪下或坠落深渊。但是,尽管黑豹所向披靡,鸦人仍然毫不畏惧地目攻它,甚至有更多狂热的援兵投入攻击。另一群鸦人从关海法身后包围过来。
贝尔瓦站在石道的狭端,准备迎战那列鸦人。崔斯特在距他约十五尺处的另一条岔路上平行站着,有点不甘情愿地拔出弯刀。随着战斗时刻的逼近,崔斯特感到体内野蛮的猪入本能在台蠢欲动,他用尽所有的意志力苦苦对抗,试图升华那股野性的冲动。他是崔斯特。杜垩登,不再是猎人了,他要完全掌控自己面对敌饶一举一动。
转眼间鸦人已迫在眼前,一面挥舞着利爪,一面喃喃念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咒唱。崔斯特起先只是不断防卫,飞快地使着弯刀的钝端格档升所有的攻击。他迟迟不愿大开杀戒,以致很难在战斗中占上风。
数分钟之后,他面临的还是最初攻击他的那只鸦人。
贝尔瓦可没这么含蓄。一只只鸦人扑向他,但都吃了他的锹形手一击,魔法的电击加上拳头的力量,通常当场致鸦人于死地,不过贝尔瓦没有时间去确认。锹形手一台之后紧接着锹形手一挥,足以把最接近的敌人扫落崖壁。
地底侏儒解决了大约六只鸦人以后,才喘口气看看隔邻作战的崔斯特。他立即看出黑暗精灵的内心正进行一番激烈的挣扎。
“石头在上!“贝尔瓦大喊,“黑暗精灵,攻击它们!你得打赢它们!它们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不可能跟你和解!杀了它们!砍它们!不是它死就是你亡!“
崔斯特几乎没听到贝尔瓦的喊话。泪水在他淡紫色的眼中打转,使他的视线有点朦胧;但即便如此,他手上的弯刀仍神奇地不断飞舞,挡开所有的攻击。他让敌人失去平衡,并反转刺去的动作,用弯刀柄猛击鸦饶头部。鸦人像石头般地跌倒,打滚,差点就掉落悬崖,但崔斯特跨步过去阻挡了滚势。
贝尔瓦摇摇头,动手痛殴下一个敌人。那只鸦人向后一跃,锹形手电击的威力让它胸口焦黑一片,开始冒烟。它不相信地瞪着贝尔瓦,但没能来得及发出声音或动一动,随后而至的锹形手如它肩膀一挥,便把它整个人推落冒着泡的酸地。
围攻关海法的鸦人们则阵脚大乱。从后方包抄上来的鸦人以为胜利势在必得,关海法突然身躯一伏,一跃而起,在阴森森的绿光中飞越三十尺,降落在另一条通路的光滑石板上。它跑了几步,在崖壁前紧急煞住。
鸦人吃惊地愣在原地互相张望,但没过多久,它们又重新发出尖厉的叫喊,跑向那条通道大追击黑豹。
在关海法落脚处不远,一只落单的鸦人毫不畏惧地上前攻击。关海法一扑,利齿精准地咬住它的颈子,瞬间便解决了它的性命。
忙于战斗的关海法没有注意到,邪恶的鸦人正等着它上圈套。在洞窟上方很高之处,一只鸦人终于等到了受害者。它抱住一块巨大的圆石站在崖边,往下一纵。
最后一刻,关海法意识到头顶上笔直坠落的重物,连忙往旁边一跳,千钧一发地躲开了落石。那只鸦人沉浸在神风攻击的狂喜中,丝毫不在意有没有击中猪物。只见它重重地坠落在路面,大石的冲力把狭窄的石桥地面撞个粉碎。
关海法想再次跃离,但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崩裂。它的爪子在空中徒劳地勾抓,但仍随着碎裂的地面,随着自杀的鸦人与大石块往酸湖坠落。
贝尔瓦听到身后传来鸦人兴奋的叫声,一转头正好看到关海法坠湖。崔斯特忙于应付正面迎来的鸦人,又要防卫脚下之前被他击昏而逐渐苏醒的敌人,并没有目睹。不过他无须目睹,在他口袋中的豹雕像刹那间发热,一缕不祥的轻烟从魔斗篷中升起。崔斯特不必猜也知道他亲爱的关海法遭遇了什么事。他眯起双眼,心中的愤怒蒸发了眼中的泪水。
他迎接猎人出场。
鸦人狂暴地投入战斗,战死是它们生存的最高荣誉。最接近崔斯特。杜垩登的鸦人随即明白,最高荣誉就在眼前了。
黑暗精灵将双刀分向两恻笔直刺出,不偏不尧正中两只鸦饶眉心。他抽出弯刀,手腕一转,一剑刺入脚边蜷伏的鸦人。弯刀再度抽出,刺入下个目标。刀锋俐落地刺穿肉体,这种冷酷的快感麻痹了他。
接着,黑暗精灵一个猛扑,朝正前方的敌群冲去,手上的弯刀仍然毫不停歇地四处挥砍,遇一只杀一只。
迎头的第一只鸦人还没来得及转身,已中了十几刀,甚至在身子尚未倒地时就已气绝。接着第二只也遭到同样的命运;第三只也没逃过。其余的鸦人徒较宽的路段。三只鸦人一块儿上前围攻。
三只一起倒地。
“黑暗精灵,打倒它们!“贝尔瓦看着伙伴突然爆发行动,口里喃喃道。一只鸦人正要上前攻击,也顺着侏儒的目光望去;待它回过头来,侏儒的锹形手一拳迎面打在它脸上,它的鸟嘴被撞个粉碎。这只鸦人算是幸运了,它比它的同族早了一千年完成进化大业。它的身躯往后飞出,附近的鸦人纷纷向后退开;鸦人身体顺着完美的抛物线落地,仰面躺在距贝尔瓦好几尺远的地面上。
盛怒的侏儒可不会因此罢手。他往前疾冲,途中将回头想拦他的一只鸦人撞落悬崖。他冲到仰躺的鸦人身边,将锹形手的尖端猛力插入它胸口。侏儒强壮的臂膀一把将鸦人尸体高高举起,发出令人战栗的怒吼。
他四周的鸦人全都退缩不前。他向崔斯特望去,那边的战况令他不禁感到惊慌。
在路面较宽之处,二十来只鸦人将崔斯特团团围住。在他脚下已躺了十几具尸体,鲜血沿着崖壁泪泪流下,血滴一碰到酸湖的湖面,便引起一阵嘶声。这并不是贝尔瓦所担心的:凭崔斯特的身手,这种场面根本不在他眼里。但是,就在崔斯特头顶正上方处,另一只鸦人正抱住石头,准备步上先烈的后尘,发动自杀攻击。
贝尔瓦已经认定黑暗精灵难逃一死。
不过,猎人已然察觉到潜藏的危机。
一只鸦人向崔斯特逼近,崔斯特手上剑光一闪,鸦饶两只臂膀齐肩削下。接着,他以同样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双刀收鞘,整个人冲向路边,一跃而起,跳向贝尔瓦所站的平台。崔斯特脚才离地,鸦人已随着大石砰然落下,把崔斯特刚才高脚的石道控个粉碎,连同那二十几只鸦人,一起坠落嗤嗤作响的酸液郑
崔斯特的双手敲攀到平台边缘,整个脸撞到崖壁上。贝尔瓦把举着的战利品掷向前方的鸦人,转身双膝跪地,向崔斯特伸出锹形手。崔斯特同时抓住贝尔瓦的手和岩壁上的石块,以保持平衡。
这一拉扯,让崔斯特身上的魔斗篷几近解体。玛瑙雕像滑出口袋往下掉。
崔斯特用双脚一把夹住。
若不是在这种诚,他们这种狼狈样绝对让贝尔瓦忍俊不已。他转过头去,发现鸦人们又集结起来逐渐进逼。
“黑暗精灵,玩得过瘾吧。“地底侏儒认命地道。然而崔斯特惨白的脸色让他收起嘻笑的态度。
“把我荡开!“崔斯特吼道,有力的声调降服了贝尔瓦的意志,虽然他不明白黑暗精灵的意思,还是照做了。
崔斯特晃了出去,反转身子并在空中翻转一圈。当他落地时,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猛力一绷,以增强动力。
他落在通道尽头附近,手腿并用,背对贝尔瓦站了起来。贝尔瓦终于了解他的用意,正想转身,他已经拔出双刀,将冲上前来的第一位鸦人横刀砍过。
“接好!“崔斯特向贝尔瓦喊着,用脚趾将玛瑙雕像向他一弹。贝尔瓦用双臂接住,笨拙地收入口袋郑然后,他往后一站,守左方,好让崔斯特专心往前开出另一条路。
五分钟后,贝尔瓦在吃惊之中随着崔斯特奔入一条黝暗的通道,身后鸦人沮丧的咒唱声逐渐远逝。
“喂,没事了,“气喘吁吁的地底侏儒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想叫他的同伴放慢脚步。“石头在上,我们已经离得很远了。“
崔斯特转身面对地底诛儒,弯刀还握在手上,淡紫色的双眼仍然燃着怒火。贝尔瓦马上谨慎地向后退。
“朋友,冷静一点,“地底侏儒以和缓的语调道。不过,在他安抚黑暗精灵时,双手的武器还是在身前戒备着。“威胁已经终结了。“
崔斯特深深一呼吸以镇定自己,接着发现自己手上还挥着弯刀,连忙将它们收入刀鞘。
“你还好吧?“贝尔瓦靠近崔斯特问道。血滴从他脸上的伤口渗出,是刚刚撞上岩壁时擦赡。
崔斯特点点头。“是那场战斗,“他徒劳地解释着,“太激动了,我得放开——“
“你不必解释,“贝尔瓦打断他的话,“黑暗精灵,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如果不是你的行动,我们三个早就命丧酸地了。“
“它又回来了,“崔斯特喃喃着。“我体内的黑暗,我以为它消失了。“
“它是消失了。“贝尔瓦道。
“没有,“崔斯特辩驳道,“那个残酷的野兽完全控制了我,把我变得杀人不眨眼。它操纵我手中的刀,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
“操纵弯刀的是你自己。“贝尔瓦安慰他道。
“可是那股怒气,“崔斯特回答,“那股毫不理性的愤怒,我只想把它们杀个干净。“
“如果你的是真的,那我们现在还会在那个洞里。“贝尔瓦分析道,“而你却带领我们逃出来了。还有更多的鸟人在那里等着你去杀,可是你没有留在那里厮杀。愤怒?也许是吧,不过绝非毫无理性。你做了该做的事,也做得很好;而且做得远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好。你不必向我道歉,更不必自责!“
崔斯特往壁上一靠,思索贝尔瓦的话。贝尔瓦的分析让他宽心了不少,他的一番心意也让他非常感激。然而,关海法坠落酸地时,他心底涌起的那股腾腾的怒火还未平息,那股情绪太过强烈,他还没办法克服;他怀疑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回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