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鬼使赶集
苏云从浑浑噩噩之中惊醒，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回想着仙老口中说出的那些话。
“你就是个鬼啊！”
“你所以为的肉身，不过只是死神给你创造的一层皮，一层人的皮。”
“你已经跳脱了生的界限，你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你没有五脏六腑，你没有血液，你只有最纯粹无比的灵魂力，你的内视的自身，不过只是你脑海之中的固定印象。”
“你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你想见到的！”
苏云忽然间明白。
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死神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苏云渐渐冷静：“他让我肉身恢复活力，他把我的灵魂送入这里，让我在这里不断地成长，成长到，足够承受神格的地步！”
苏云深深呼吸，他手中灵气如刀，精准的划过了自己的肌肤。
他往里面看去，心中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杂念。
他收回目光，心中思虑：“而我，要灵魂强大，则必须走上那一条道路——信仰成神！”
苏云的眸光越来越明亮，他终于想清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同时也为自己心中的想法而感觉到惊惧，他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到最终的目标，但是有了机会，总要试试。
“我要这国度，臣服在我的脚下！”
想清楚一切，苏云再也没有一点疲惫，他走出小竹居，此刻太阳还没出现，东方尚未发白。
渭城或许有人醒来。
但是昨晚的叫声，让每一个人都担惊受怕，不敢立刻出现。
苏云穿过渭城的大街，没有任何人注意，他来到城主府的大门前，大门紧闭，他没有敲门，他的身子像是一张纸，薄薄的，从门缝之中穿过，带来一阵阴风。
偌大的城主府，倒是没有几个人，
不过张允和她妹妹张宁柔都没睡，两人各自在一间房里。
奇怪的是，张允的灯是开的，他坐在桌前，桌前只有一杯茶，脸色复杂，而张宁柔那里的灯是灭的，那间房没有床，她就坐在凳子上，在黑暗之中。
苏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其中一间房走去。
“不知道前辈究竟怎样了？”
张允没有睡觉，他担忧的看着小竹居方向。
一直传来的叫声让他深感后怕，同时也暗暗自责：“我、我竟然将恩公至于那样的危险之中！”
他双眼发红，他本以为苏云无所不能。
他对苏云有盲目的崇拜，可是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声，还是让他握紧了拳头，打碎了心中苏云的无敌。
“你没睡？”
忽然，张允一惊，他抬头看去，却见到一个人来到，瞧模样，正是苏云！
“您、您没事？”
张允忽然重重跪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太相信您了，以为您无所不能，所以让您居住在那里，我让您处于危险之中，让......”
“起来。”
苏云声音淡漠。
张允一愣，他站起来。
苏云的双眼直视着他，张允心中愧疚，躲躲闪闪不敢与他对视。
“盯着我！”
张允一愣，依言行事。
“我问，你答。”
苏云开口：“渭城，属于什么地方？这个世界，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你与我详细说来。”
“啊？”
张允发呆，见到苏云神色严肃，心中一紧：“渭城只不过是这天地之间，无数城池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城中居民自给自足，很少与外界交易，至于其他地方，我见过的，和渭城的情况大体相同，这个世界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张允苦笑：“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
苏云皱眉：“你作为城主，难道都很少与外界交流？”
“是的！”
张允解释道：“其实我们与外界交流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一个媒介——万鬼节？”
“万鬼节？那是什么节日？”
“万鬼节，一个月举办一次，每一次，我们都会从渭城之中，选择一个人，通过祭祀，与鬼使沟通，接着鬼使会带着那个人来到鬼集，从而获得我们渭城没有的东西。”
张允忽然间浑身一颤，但还是咬牙说出一事，“之前和您战斗的那个，那一只猛鬼，就是我们渭城的鬼使！”
苏云眉头一皱：“而你，却把我安排在小竹居里！”
咚的一声。
张允重重跪下来，哽咽的说道：“前辈，鬼使上集是有代价的，本来按照规则，去集市的那个人，运送东西回来之后，便是那鬼使的食物，必死无疑！
但是那个鬼使不满足于此，他喜欢上了我们的味道，他每一次上集，需要两个人作为食物，后来变成三个、四个！
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十七个！”
张允流着泪道：“我的父亲，正值壮年，治理有方，但是前些日子离奇死亡，这其中，必定有那鬼使动的手脚。”
“可这与我何干？”
苏云大怒道：“我救了你，可你却差点害了我性命！”
张允连连磕头，眼泪止不住的留下，不发一声，他没有解释，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祈求怜悯。
苏云目光没有任何情感，他想他不会因为对方的哭诉而心软，绝不会。绝不会！
咚、咚、咚、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云一直不说话，张允已经磕头磕晕过去。
“我不会心软，我不会心软，我来到这，只不过是为了将这里的人全部收入葫芦里面，成为我的信徒，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来杀掉那个让我差点死亡的人，我是来让他离开故乡的，我是来多去他的性命，我绝不会心软......”
苏云内心在不断挣扎。
张允已经混蛋过去，苏云不想去看，可看了之后，面容之中全是不忍。
他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却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苏云手一抖，收回了将他扶起的打算，只不过暗自传给他一丝灵气，维持住他的性命。
他冷冷开口：“进来。”
门打开，走进来一绝色女子，女子泪痕犹在，眼睛微红，仿佛一朵面临凋谢的牡丹，看起来楚楚可怜，苏云见过，张允的妹妹——张宁柔！
“前辈！”
张宁柔重重跪下，苏云神色冷漠：“你又来干什么？我只为取他性命，报了害我之仇，你若是来阻止我的，我只能劝你快快离去，你无法阻挡我做任何事情，最多也只是多出一具红粉骷髅。”
咚、咚的一声。
张宁柔磕了两个响头，她柔弱的身躯轻轻一颤：“我给前辈磕下的这两个响头，是叩谢您救命之恩！”
咚！
张宁柔额头出血：“这一个响头，是叩谢您灭了叶家，为我家族报仇之恩！”
咚、咚！
张宁柔再一次磕了两个响头：“最后这两个响头，是替我哥作为城主，我代替渭城的百姓，叩谢您的除害之恩！”
她站起来，却是因为磕头太重，额头鲜血直流，站立不稳，但她还是强自站住，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一把剪刀，哭的梨花带雨。
“公子如此大恩，比那山高，比那水长。”
张宁柔哭着到：“我兄所为之事，我早知道，只是未曾来得及提醒前辈，以怨报德，此乃狼心狗肺之人为之，可，兄长他毕竟是为了渭城的百姓！”
“而我，却不是你口中的渭城百姓。”
苏云的声音低沉了些，同样冷硬。
“我知道。”
张宁柔哭诉道：“所以，我兄心中有愧，他一直在等着一个结果，第一天晚上，他以为猛鬼除去，所以来到您的居所，想要得出定论，但是您不知情的模样，让他深感后怕。
他来到药店，除了买您给我开出的药，同时也买了一幅毒药，他想要自尽谢罪，只是又等了一晚，想要在死之前，等到那鬼使死去的消息。
他是我兄，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我清楚九成，所以我静等在附近房间，听到响动，便立刻过来。”
“我知道，无论我们有多少理由，磕了多少个响头，都无法报答您的大恩，更无法掩盖我哥的行为！”
“只是，他毕竟是我兄长！”
张宁柔红着眼朝着苏云说道：“我愿意以我一死，换取前辈消气，免去兄长死罪！”
说罢，张宁柔神色一紧，根本不等苏云说话，手中剪刀已经落下，直刺肚子里面，登时间，鲜血直流，她头昏脑涨，躺了下去......
苏云迅速起身，一道灵气从张宁柔肚子的伤口处传出来。
苏云立刻封住她的穴位，使得张宁柔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他又取出一些有治疗作用的灵果、灵草，用灵气捏成灵液，按照特定顺序送入张宁柔口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
“这又是何必呢？”
苏云抱起她，来到张允的床铺边，让张宁柔躺下。
他走到桌前，看了看杯中的茶，一口饮尽，片刻后，苏云放下茶杯，脸色复杂的看了看张允一眼，想了想，走到他的身边，为他稍稍治疗伤势。
苏云将他扶起，放在凳子上，靠着桌子昏睡。
他找到纸张，匆匆写了几个字，离开城主府。
这一夜，他带上了一张面具，那张率领骷髅大军之时，所带着的面具。
他来到了渭城的普通居民的家中，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家还未起床，等还是灭的，只有极少数人爬起来。
当苏云带着狰狞的面具凌空出现在黑暗之中，这些人见到他的人无疑都伏在地上。
“鬼、鬼使！”
“鬼使来了，鬼使来了”
“鬼使饶命，我献出的祭祀很、很多！”
苏云冷漠的看着这些伏在地上，一脸惧怕的人影，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我，想吃人，我，要将城主府里的那一对兄妹给吃掉！”
苏云故意发出阵阵阴风。
然而，他却看到了每一个人，颤抖着站起来。
他们明明很惧怕，却是义无反顾的站起来。
“您要吃、就吃我吧，不要吃城主，有了城主，我们才能主持献祭，我们才能源源不断的供应食物。”
“您吃我吧，我身强体壮，肉味鲜美。”
“您吃我吧，我已经很多岁了，做不动了，您吃了我，没人会埋怨您。”
“鬼使，您吃我吧。”
.......
苏云看着这一个个怕得要死却又不惧死亡的人，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感觉自己心脏一扭，他将自己代入了鬼使，却更能明白鬼使的地位和张允的用心，但是不可否认，从一开始，或许从他杀掉叶家那些人的那一刻开始，张允就开始谋划着这一切。
差点要了他的命！
苏云回到小竹居，将房门紧闭。
他屏蔽了所有的声音，躺在床上，蒙上被子，睡了一觉，梦中，整个渭城的人都出现在了他的脑海，而他，又变成了鬼使......
很快，又是一夜过去。
这一夜，没有了鬼使凄厉的惨叫声，渭城的所有人，都睡得很安稳。
只是夜风依旧凉，明月悬挂天。
半夜之时，苏云终于打开了小竹居的房门。
他来到了城主府，来到了城主府的楼顶，他拿起腰间悬挂的葫芦，葫芦里面装着之前打的酒水，酒水并不辛辣，但在夜风之中，足够暖人心脾。
没有人打扰，只有明月寒风。
又过了一些时辰，张宁柔踩着梯子爬上来。
她看到苏云饮酒的样子，没有作声，安静的坐在苏云身边。
风，渐凉。
张宁柔微微发抖，她穿的不多，冷到了，但却一声不吭。
苏云递给她一件外套，喝着酒道：“你说，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心狠，而有的人，无论经历了什么，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张宁柔沉思良久，眉头紧邹，苏云不急，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片刻，她小心道：“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心中还有着良知？”
“良知？”
苏云不可置否，没有多做深究，他看着夜空，随意的问道：“我问你，若是鬼使死了，那么会发生什么？”
“新的鬼使将会出现！”
张宁柔轻轻地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鬼使出现了，它从来不会断绝，它也可能来自于四面八方，来自于天地之间每一个角落，而所有的鬼使，都拥有着一个相同点，那边是——鬼使赶集！”
苏云喝了口酒，“继续说。”
“所谓鬼使赶集，就是拿出渭城的一些东西，去和那些鬼做生意，交换手中货物。”
“而每到一个月的月底，便是鬼使赶集的时候。”
张宁柔解释道：“其实我们渭城一切都能够自给自足，但是鬼使赶集乃是持续了万年的传统，根据渭城的史料记载，鬼使曾经换了一茬又一茬，从不断绝。
而每三个月之中，必须要有一次赶集，否则鬼使将会带来一次大灾难。”
苏云云淡风轻道：“那为什么，你哥会想到让我去杀了你那鬼使！”
张宁柔心中一紧，握紧拳头：“前两个月，我们没有选择献祭，也没有进行鬼使赶集，这月初，我父便死于怪病之中，据闻，当晚，叶家和鬼使都出现了踪迹。”
苏云眼神冷漠：“你父与我无关！”
“大灾难过后，新的鬼使将会出现。”
张宁柔眼眶溢满了泪水：“而我们，准备选择违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