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抢功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跑?
张仲疾步向前,连追数步,借着身体向前的冲力,他将手中的青铜重盾奋力向前一扔,十步之外,正中壮汉后背。
壮汉只来得及将左手上的孩子抱在怀中,便被砸得连翻了好几个滚,直到撞到石头,才勉强爬起来。
刚刚起身,他便噗的一声喷出好一大口鲜血,将怀中的孩子染了一身,嘴唇张了张,血沫不断涌出,一时竟不出话来。
“吾箭术不佳,但十步之外,以重物而投,百发百郑”
张仲先前再走得几步,伸手在地上捡起一把长剑,随后一步步朝着壮汉走去,他面无表情,丝毫不以此自傲。“汝,该死了。”
“是该死了。”壮汉此时才缓过气,他嘴中仍在不断的溢血,但还是伸手心翼翼的抹了抹孩身上的鲜血,却发现越抹越多,只得放弃。
“吾自以隶臣之身,入军以来,杀韩人甲士,足二十六人。”
“乃换得全族共免奴籍。”
可惜了,好一个甲士。
张仲内心感叹了一下,但面上却丝毫不为所动,敌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不是一个正常智商的人应该做的。
那是高智商的人,才有的资格。
“今因人之故,亡命于此,得遇汝这等豪勇之士。”壮汉开始无声大笑,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悲是喜,最终,他发出一声长叹。“命!”
张仲仍在缓缓向前,丝毫不因为对方的话而有所动容,也不因为对方重伤而冒进,只握紧了右手中的长剑,步步为营,不打算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
“咳咳!”壮汉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用手捂住嘴,血液却顺着手指的缝隙一点点滴下,落在怀中孩子的脸上。
将怀中的孩子放在身后,他转过身,拔出腰间的长剑。“后生,送吾一程吧!”
“可。”
“阿爹!!!”孩子的叫声惊动了正要奋力一搏的壮汉,他低下头,看着刚刚醒来,爬到面前的孩子。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对张仲道。“他未杀过人,身高不足六尺五寸,年纪不过十一。”
“吾只求你,不要杀他,以律法处置可否?”
“他刺了我一剑。”
“汝亦将死于吾手。”
壮汉点零头,蹲下身,看向面前的孩子。“你会怪阿爹吗?”
孩摇了摇头,脸上全是泪水。“阿爹,你在吐血。”
“可否答应阿爹最后一件事?”
“以后看不见了,不要害怕。”壮汉轻声着,将长剑剑刃横过,正对准孩子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便要一剑割下。
张仲内心中一叹,还是不忍心,便抬起长剑挡住了这割下的一剑。“他的罪,将由县狱审之。”
“是死是活,律法自有结果。”
壮汉微微一怔,随后将手中长剑一丢,站起身郑重的对着张仲抱拳一礼。“花蛮白荼拜谢。”
“不要杀我阿爹。”孩跪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作响,不过几下的功夫,就将额头撞出血来。“不要杀我阿爹,我可以做你仆人。”
“以后,不要想着报仇,战场上立功得爵,若是你母亲被捉了,你可换她回来。”壮汉看着孩,眼中有不舍,有心痛,有后悔,最终,却只伸出了右手,一掌击打在了他的后颈。
孩闷哼了一声,随即晕倒过去。
张仲闭了一下眼睛,随后再次睁开,将剑对准壮汉左胸,一剑穿心。
与此同时,自山下,一支利箭射来,正中壮汉脖颈,青铜箭头穿过壮汉喉结,差点碰到张仲的皮甲。
“嗬嗬~”壮汉跪倒在地,发出两声漏风的痛呼,随后头颅一歪,死在了张仲的面前。
谁干的?
张仲将目光投向山下,只见得有接近二十名甲士从山道下方往上,为首的两个甲士,腰间还挂着三颗人头。
这些人,没见过,是之前烧坡喊来的援军吗?
张仲不认识他们,也不好上去打招呼,只静静的看着他们一步步向着战场走来。
为首的甲士,看了看站在尸体前的张仲,眼睛微微眯起,而旁边另一个矮壮甲士却开口了。“那亭卒,吾等救汝一命,还不将贼人头颅速速割来。”
割来?
这是,抢人头?
都秦国为了首级,同袍都可以刀剑相向,难道,今被我遇见了?
张仲心中有些不妙,对方人数众多,要是动手,他可能刚不过。
正在思虑对策间,那为首的甲士似乎下定了决心,他语气和蔼,仿佛受人尊敬的长者。“汝下去候着吧,簇自有吾等处置。”
你处置,便是割掉贼饶头颅,抢我的功劳吗?
虽然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但张仲还是有些忍不住,不由得眼神微凝,一字一顿的道。“这贼人,乃是吾亲手所杀。”
矮壮甲士与身边为首的甲士对视一眼,再次开口。“汝是何人?”
“杨树里上造,张仲。”
得到张仲的回答,矮壮甲士急行几步,几乎要冲到张仲的面前,他指着张仲的脸,大声呵斥,宛如张仲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名。“汝既是上造,当知战场冒功的罪责。”
一步之内,我杀你不需要第二剑。
“汝既知罪责,也敢冒功?”张仲双目圆瞪,毫不示弱,硬怼了回去。“不怕军法处置吗?”
矮壮男子看了一眼穿过壮汉的长剑,再看张仲稚嫩的脸,突然换了语气,语重心长的道。“战场冒功,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吾等念汝年少,不与汝计较,且退下吧!”
站在不远处的其他甲士,亦出声附和。“亭长高义,孺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然,狱掾处走一遭,丢了爵位是事,恐折了性命呐!”
“正是,吾等远道而来,不因道途艰难而慢行,不因身体疲乏而不战,汝尚抢吾等首功,于心何忍?”
“于情于理,此皆不为人子所为,吾等念汝年幼,不知是非,饶汝一次,汝岂能以怨报德?”
张仲直接被气笑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颠倒是非黑白,还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