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机
棠华院另一头的厢房,庆春已送完糕点回到齐氏禅房郑
齐氏听到脚步声,缓缓放下手中念珠,微微的睁开眼,声问道:“点心都送过去了?”
庆春嗓音清脆的应了声,眼见着齐氏准备起身,便过去将她稳稳搀住。
齐氏起身后,压着步子领着庆春离开禅房,来到客堂中央的坐凳旁坐了下来,随后又打量着庆春盘问道:“怎么样,宁儿与那陶家的九娘相处得可还融洽,没发生争执吧?”
庆春点头答道:“奴婢进去时,一娘神态并无异样,正与京兆府的婉娘、陶九娘叙话,倒是婉娘神色有些不悦。”
“哎”,齐氏轻叹了口气:“也是为难宁儿了,晨间才被元白那孩子羞辱了一番,这还没缓过气来,陶家那丫头又过来了。”
“这次一娘会不会……”,庆春很担心的凝视着齐氏。
齐氏镇定的笑了笑,动作轻微的摇了摇头:“我想着宁儿这次和从前已经大不一样了,她那二婶刁钻这许多次宁儿都能忍让过去,陶九娘不过一个外人,无非是用一些隐晦的言语刺激她几句,倒也不敢胡来。”
庆春又点零头:“想来是一娘这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念着夫人孤苦无依,不想让您再伤心悲痛,所以才变得这般隐忍又识大体了。”
“实在是苦了她了”,齐氏心头忽的涌起一阵酸楚,眼眶周围不觉渐渐湿润。
庆春瞧着心疼,连忙取了帕子递到她手上,暖言宽慰道:“夫人不必神伤,奴婢瞧着一娘这次是真的变了,往后您也能少操些心,齐二娘子又是最疼一娘的,必会为一娘寻位好的夫家,到时候夫人可就等着享福了。”
“但愿吧”,齐氏擦了遍眼角边的泪花,忧心忡忡的道:“眼下苏家局势艰难,陶家和京兆府都是惹不起的人家,十三娘最是爱打抱不平,瞧着宁儿可怜,以前就爱护着她,那陶九娘偏偏又挑这个时候过来探望,这丫头的心思也不一般呀。”
“奴婢倒觉得一娘处理的挺好”,庆春审视着她,心翼翼道:“方才奴婢听阿莱那丫头二大娘子拦了婉娘送给一娘的古琴,二大娘子那边还等着一娘与婉娘过去闹,可一娘不但自己没生气,还将婉娘的气也给压了下来呢。”
“这周六娘”,齐氏缓缓皱起了眉头,既欣慰,同时又有些恼怒的情绪在心头冉冉升起。
“所以夫人还请放宽心”,庆春信誓旦旦道:“奴婢觉得一娘定是能够将那两尊活菩萨给安抚好的,即便真的有了些纷争,夫人再过去也不迟,毕竟都是些辈,夫人也不好去掺和。”
齐氏微微点头,紧抿起嘴唇,双眸深陷着,没再话。
……
李婉婉听了陶九娘的话,倍感恼怒,也不过区区商贾之家一个妾室之女,如此大言不惭,瞧不起自己没真才实学也算是实话了,竟然连苏宁儿也这般轻视。
这样一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姿态,实在是妄自尊大了些,要不是自己真的胸无笔墨,还真想回击她一下。
憋着火瞟了眼一旁的苏宁,李婉婉更加来气,这死丫头竟然平静的愣在那里,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陶九娘那挑衅的言语。
用力的干咬了下唇角,李婉婉恨铁不成钢,重重的晃了晃苏宁的胳膊,大声道:“一娘,你方才不是要替我作首诗文应付诗会的吗?”
“我?”,苏宁眨了眨眼,故意摆出一脸无辜道:“我,我不会呀。”
“哈哈”,陶九娘不觉掩面轻笑起来:“十三娘何必去难为宁儿妹妹,莫非是觉得拿了我的诗文去敷衍红娘显得丢人,其实你大可放心的,我既允诺了你,自然是不会将此事告知红娘的。”
着她直接从袖中拿出一卷卷好的纸筒,放到桌上自行摊开来,满是自豪的道:“要是十三娘实在不屑于拿我的诗文去交差,那我只能单帮着宁儿妹妹了。其实我早就为宁儿妹妹准备好了,虽然粗鄙了些,可总比到了诗会上瞪眼着急要强些。”
苏宁捡起那页宣纸,摊在手中随意的打量了眼,只见第一页开头用娟秀的楷体写着:“昨夜雨疏昨夜风,残卷狂沙入城头.......”
咦,自己在这长安城待了月余,日日都是烈日当空,也不知哪个“昨夜有过雨疏”,既然下过了雨,又怎会卷的起狂沙,长安的气何时变得如此恶劣了,看来古人作诗也不尽是有感而发。
“倒是好诗文,九娘果然好文采”,苏宁浅抿着嘴唇笑了笑,随后又将宣纸递到李婉婉手中:“如此真是要多谢九娘的好意了,只是我并没打算去参加行会,这首诗文便留给婉娘吧。”
李婉婉接过诗文默默的看着,却听陶九娘惊讶的道:“妹妹为何又不去了,如此良机正好出去走动走动才对,不该将自己闷在这院子里。”
苏宁微眯着眼,甚是无心的道:“不过是场热闹罢了,年年都会有的,今年还是留在家中伺候母亲为妥。”
“哎”,陶九娘轻轻的叹了叹,大抵也想到她是因为庆王府的退婚还未彻底缓过来:“这事起来也是二大娘子太过自负了些,咱们不过商贾家的子女,即便是得了些朝廷的恩惠,可比起庆王府这样的门第,总归是低微了些,二大娘子就不该生出这门攀附的心思,也怪我当初没早些劝妹妹。”
苏宁本还平静的脸上不觉露出不以为然的笑意。
也不知这女子是真不清楚还是假装糊涂,与庆王爷的这门婚事自始至终都是由庆王府挑起的,又是周氏擅自做了主,她劝自己又有何用。
再,如果不是庆王府的这门婚事,这陶九娘又哪来的机会与赵元白结亲。
旁边的李婉婉本还只是声的翻看诵读着那页诗,听到陶九娘的话,却故意提高了声调,饶有兴致的念道:“昨夜雨疏昨夜风,残卷狂沙入城头。北顾萧瑟且有日,话道孤心最忧柔.......”
陶九娘见她读得这般津津有味,轻笑着忍不住将她打断:“看来十三娘是很满意我为你准备的这份答卷了?”
“哦”,李婉婉不屑的冷哼了声,之后又哑然失笑。
苏宁也没看懂她此举究竟何意,默在一旁,未敢吭声。
总之她已觉察出,不管陶九娘如何,婉娘都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陶九娘端坐着,继续漫不经心的道:“昨日去拜访红娘,我本是准备了两首诗文,不曾想第一首就被红娘看中,还今年女子诗会里,这定会拿下魁首。”
“呵”,李婉婉干笑了声,索性将那页宣纸扔回桌面上,脸色更是难堪:“既然都定下了,你还惺惺作态的送诗文与一娘作甚,陶九娘,你真是藏了副好心机。”
“十三娘这话可就冤枉奴家了”,陶九娘沉着脸,已有些不悦:“我也没曾想到红娘会如此高看于我,再了,十三娘你总归也是要去凑数的,你整日里学着那崔家四郎舞刀弄枪,到得关键时候奴家替你解忧,你怎能还埋怨于我,另一首诗文,红娘并未见过,到得行会上,保不准青出于蓝也不一定的。”
她尽力的解释着,然而房中的气氛俨然已经到了不可融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