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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遍零九章 好人难做

李疏桐疼的额头冒汗,眼看着季江南的背影消失,周围只剩下虫鸣风声,以及隐隐约约传来前面酒馆里酒客的呼喝声。

李疏桐不记得她喝了酒之后哭了多久,只觉得眼睛干涩得很,隐隐发疼。

酒馆里的呼喝声了下来,老板满堆笑脸的站起来结账,一边收钱一边暗骂这些狗娘养的终于滚了,下次来老子可不伺候了,送几个酒汉子出了门,老板立刻关上门板,终于可以睡觉了。

李疏桐咬着牙站起来,强撑着往前走,她走得很慢,但那边的几个醉得东倒西歪的醉汉却不慢,李疏桐咬着牙,干涩的眼眶里似乎又要流出泪来。

在别人眼中,李家大姐聪慧果断,机敏无双,她是聪明没错,但不代表她不会害怕。

走了几步走不动了,弯腰扶着墙蹲了下来,一时心头酸楚无比,李疏桐咬牙强忍,坚决不让眼泪落下来。

前面似乎传来脚步声,李疏桐抬起头去看,面前却递过来一只竹筒,竹筒下还吊着一个纸包,桂花糕的香甜萦绕在鼻端。

李疏桐愣愣的看向站在面前的少年,少年的背挺得很直,绷着一张脸,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竹筒递在她面前,也不话,浑身弥漫的寒气证实着此刻的不悦。

“我找人去通知宣罗了,李唐应该很快会过来。”季江南见她不接,加了一句。

李疏桐青白的脸上泛开一抹笑容,笑得很浅,伸手接过竹筒,打开盖子,一股浓浓的米粥香气扑了满脸,热气升腾,这股热流直冲眼睛,蕴成一滩水光。

李疏桐低头道了声谢谢,抱着竹筒口的喝粥,温热的粥滑入腹中,那股无比扭曲的疼痛瞬间得到了缓解。

一竹筒粥不多,喝完粥的李疏桐抬头,见季江南站在前方,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的站在月下,影子被拉得老长,那几个醉鬼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打开纸包,四块完好的桂花糕,拿起一块放入口中,香甜蕴满口中,李疏桐吸了吸鼻子,目光幽深而复杂。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氛围有些微妙。

“我时候很喜欢吃桂花糕。”李疏桐忽然开口,像给季江南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季江南耳朵一动,侧脸看向李疏桐。

“可我娘不准我多吃,我娘,甜食吃太多对牙齿不好,以后会变成一个丑八怪没人敢娶我,”李疏桐着,眉眼一弯,“我啊,最喜欢桂花糕了,我爹就偷偷买给我吃,被我娘发现了,还理直气壮的,他的女儿,就算是个丑八怪也是李家最尊贵的大姐,是那些凡夫俗子求都求不来的仙女,李家最尊贵的大姐,未来夫君定当是人中龙凤,旁人哪里配得。”

“我娘很生气,她在后面追,我爹就背着我满院子跑,就算后来族中测出我不能习武,爹爹对我的宠爱也半分不减。”李疏桐高兴起来,托着下巴笑得开心。

“可后来,他被人打败在群英会上,受了很重的伤,再也下不了床,不再适合当家主,虽然四叔成为家主之后一直很照顾我们,但我爹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应该是山林中的猛虎,苍穹上的雄鹰,而不是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能自主,我娘每亲自为他擦洗,但我看得到,每次由别人帮他翻身擦洗穿衣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是愤怒而拒绝的,甚至更多的是悲伤,他骄傲半生,从来不服软的一个人,默默的看着梁柱流泪。”

李疏桐的声音很轻,顺着风飘过:“当我看见他的目光逐渐空洞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绝望了。”

“他很想死。”

“他宁愿有尊严的死去,也不愿意像个废物一样活着。”

“我跟他,我会成为真正的李家大姐,我会代替他去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他的骄傲,他的期许,我都会一一证明给他看,”李疏桐目光明亮,落了泪的脸迎着月光,自信而骄傲,“我李疏桐,是李家大姐,是李家最尊贵的女儿!爹爹没做完的事情,我会去做,李家不能做的事,我去做!”

李疏桐这话的时候,如一颗璀璨的明珠,耀眼得令人无法逼视。

季江南微微愣了一下,惊讶于李疏桐强大的自信,以及她毫不掩饰的骄傲与野心。

这样耀眼的女子,令人不倾慕都难。

季江南突然懂了为何白若飞会倾慕李疏桐许久却不敢表露,这女子太耀眼,仿佛她本该是遨游际的神鸟,常人都,妾本丝萝,愿托廖木。女子本应该是柔弱的,依靠大树而生,而李疏桐偏不做那丝萝,她更想成为一颗树木,而且立志成为树林中最高的那一颗。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她要做大晋史上第一位女家主,与端阳郡主的女官不同,女子为家主,莫大晋,即便是前朝大楚,也从未有过。

端阳郡主要做女官还有前朝可鉴,而李疏桐要做家主,所遇到的阻力,要比前者大不止一倍。

而且,李家正值鼎盛,即便李疏桐手握李家一半的物资人脉,但要成为家主,这些东西其实算不算太大的筹码。

季江南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即便拿着微的赌注,也敢像飞蛾扑火一样赌上所樱

李家要拿她和王家联姻,她就带着一个家奴一个丫鬟远赴汴京,堵一个月之内拿出李家一年六成的收入,成则明珠现世,不成则嫁入王家。

单这份魄力,就强出李家那些公子不止一分。

远处传来宣罗大呼叫的声音,快一步的李唐很快就到,又是一言不发的跪下去以头叩地长跪不起,眼睛红的像要杀人,宣罗抱着一件斗篷边跑边哭,见着人立刻把斗篷给李疏桐披上,抱着自家姐嚎啕大哭。

被抱住的李疏桐无奈一笑,她这个丫鬟平时跟着她在李家威风得很,随时都跟在身边,一旦不见人,立刻就要开始哭,最后还要她来哄,到底谁是姐谁是丫鬟?至于李唐,出了李家他就高度紧张,生怕她有个闪失,这两人看她看得太紧,搞得她心情不好都不敢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来,要逛个街还得偷偷摸摸的,谁家姐当成这样的?

李疏桐又好气又好笑又暖心,任由宣罗哭,好在宣罗还知道这是外边,哭了一会儿马上给姐系好斗篷,拉着李疏桐要回去。

好声劝慰了几句,李唐才站起来,坚定不移的站在姐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季江南。

季江南莫名其妙,这么看着他干什么?

殊不知在李唐心中,季江南就是个白脸,他找姐把整个汴京都跑遍了,凭什么他一找就找着了?八成对姐心怀不轨。

季江南不知道李唐神奇的思维,折腾到现在也很晚了,桂花糕好买,买白粥是硬把已经在收摊的老头家窗户给撬了,把老头吓得要命,装好白粥死活不敢收钱,季江南只好把钱放灶上走了。

在李唐防贼一样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回到水云间,硬是看着季江南进了房间才走的。

季江南要摇头,果然好人难做,算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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