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遥远
躺到酒店的床上,王丹平才觉出累来。整整两时间都没合过眼,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这会弦刚松下来,就觉着全身的零件被拆了似的,七零八落地散在床上,完全不听自己使唤。
勤也累的够呛,虽然昨晚夜里在李鬼床上睡了一会,可没睡踏实。白里忙着端茶倒水,一下也没闲着,腿都跑细了。
勤把头枕在王丹平的大腿上,蚊子一般哼哼着:“洗了再睡吧,一身的火纸味儿。”
王丹平哼了一声,感觉自己声音很遥远,好像不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一样。
莫不是灵魂出窍了?王丹平吓了一跳,便试着又了几句:“你先洗吧,我躺一会。”声音依旧遥远。
“记得把浴霸打开,别着凉了。”王丹平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遥远了。他隐隐觉察到勤的头从自己的腿上离开,接着听到晰晰唆嗦的脱衣声,再接着白影一闪,勤便不见了踪影。
王丹平觉着眼皮越来越重,终于,世界陷入寂静。
李鬼定的是县城最好的酒店,带浴缸,勤接满了水,把自己整个泡进去。水温很烫,足以洗去一的疲惫,她发出了享受的叹息声。
浴室和房间隔着一块玻璃,用一面纱帘挡着,开关就在浴缸边的墙上。勤摁下开关,纱帘缓缓升起,房间里的一切便看得清清楚楚。王丹平正合衣横躺在床上,嘴巴微张,呼噜打得山响。
“浪费!”勤嘟囔了一句,开始往自己身上打泡泡。泡泡堆积得老高,快盖过自己的鼻子了。
浴缸正对面的墙上,有一块宽大的落地镜子,明晃晃地照着浴缸里的一切,让人无处遁形。勤抬起左腿,镜子里的自己也跟抬起左腿。透过镜子,勤甚至能看清自己身上的汗毛。她赶忙把腿放下,用手捂住了双眼。她不敢想象,如果王丹平这会儿醒着,自己该是个怎样的下场。
勤又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王丹平,依旧睡得死死的,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她有些丧气,更多的是怜惜。她心里燥热得慌,索性按下开关,放下纱帘,把自己锁在格子间里,与世隔绝,开始一寸一寸清洗自己。
两日没洗澡,加之办丧事烟熏火燎,灰尘又大,竟然搓出了泥来,一条一条的,像一个个肉虫爬在身上一样,恶心极了。
她又庆幸王丹平睡死了,要不然该笑话她了。
清洗完自己,勤把水放掉,又打了一遍沐浴乳,再次冲洗,直到全身泛红为止。她穿上浴袍,把头发吹干,便觉着周身清爽,好像体重也跟着轻了好几斤似的。
她调好水温,把浴缸放满水,穿着酒店的棉拖鞋走出了浴室。无论如何,她得叫醒王丹平,否则就这样跟臭臭的他睡在一起,自己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王丹平已进入到深度睡眠状态,勤拍打了很久都没反应,她干脆趴在一片,拿发梢绕着王丹平的耳朵。
王丹平发出了抗议的哼唧声,重重地翻了个身,呼的一巴掌拍过来,差点打到勤的头。
勤吓了一跳,又转到另一边继续逗他,嘴里一边轻声喊道:“王丹平,王丹平,快醒醒,太阳晒屁股啦。”
王丹平挣扎着把自己沉睡的灵魂叫醒,眼睛是睁开了,可大脑还没清醒过来。他看到一位如花的美人在自己身边,正对自己笑呢。
“这是谁啊?我在哪里?”王丹平脑子里把自己身边的女孩子一遍一遍地过,刘灵灵、赵婷、魏红、勤、江夏、桃子?好像都对不着。王丹平很气馁,他使劲儿晃着脑袋,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王丹平,你是不是傻了?”勤见他目光涣散,心神不聚,连忙问道。
“你是谁啊?”还是遥远的声音,听着特别别扭。
“看来是真傻了。”勤笑了一下,使劲儿拽着他的胳膊想拉起来,可怎么也拽不动。她只好起身,打开一瓶矿泉水,喂给王丹平喝。
水洒出来,冰冷的水珠滑落到王丹平的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他猛地一头爬起来,满眼惊恐地看着勤。
勤吓得直往后缩:“你,你怎么了?醒了吗?”
“勤?”王丹平揉了揉眼睛,意识慢慢恢复。“刚才发生了什么?”声音不再遥远,王丹平放心了。
“你还问我呢!”勤有些委屈,“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魔怔了呢,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怎么还没睡?亮了吗?”王丹平刚刚清醒过来,表情依旧木木的。
“睡啥呀睡,赶紧去洗澡,水都放好了。你这一身的熏腊肉味儿,怎么睡得着,真是服了你。”勤拽着他下床,连推带拽地把王丹平赶去了卫生间。
真舒服啊!王丹平感觉自己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浴缸里的热水抽干了。他憋了一口气,把自己埋进满缸的热水里,睁大眼睛看着水面上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炸开。
勤在外面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里面很安静,安静得可怕。她不放心,推门进去了,却找不到王丹平。
勤吓坏了,冲到浴缸旁,看到王丹平直挺挺地躺在缸底,一动不动。她惊得大叫了起来,扑了过去,哭着要把王丹平拉起来。
“噗!”王丹平吐了一口水花,大口喘气。
“你疯了!”勤的拳头雨点般落在王丹平的身上,水珠四处溅开,弄得身上地上满处都是。
王丹平没话,伸出湿淋淋的胳膊,挽住勤的脖子,横抱着把她一股脑拉进浴缸,连同睡袍和拖鞋。
“呀!”勤来不及叫出声,人已经跌落进温水里,浴袍像气球一样鼓起来,飘在水面上。
水花四溅,水汽蒸腾而上,镜面模糊了,影影绰绰啥也看不清。
本想着能逃过一劫,可勤想得太简单了。她有开始后悔叫醒王丹平了,就让他睡死在床上多好。这下好了,睡袍打湿了,换洗衣物都在李鬼那,今晚穿啥呀!勤开始心慌气短,试图挣扎,可还是没能逃脱王丹平的魔爪,她逐渐沉沦,最终跌入罪恶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