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山庄

近日, 前来道观拜神看病的村民们, 发现观内多了一个人, 据是道奶奶请来的帮工。

这个帮工自称“阿吉”, 平时不爱话, 如果旁人不同他搭话, 他极少主动开口。问他老家在哪, 从哪边来的,他只他家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虽然他不爱话,但是主动找上他与之攀谈的人却有不少。

只因为他那张脸长得实在不错, 虽然都做人不能只看他饶外表,但是拥有一副好相貌的人终归要更为占便宜。

阿吉没来之前,只要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前来供奉吕祖的香客, 还不如单纯来看病的村民人数多。

有时一连三四,都无人造访道观。

不过自从阿吉来到了这里, 乔安感慨地发现, 最近几竟然一连数日都有香客上门。

其实乔安之前完全没想到, 谢晓峰把她当时和村间妇人随意扯出来的一句慌话当了真, 决定留在这里当帮工。

乔安见谢晓峰很是认真, 她思量了一下,有心想这些东西都是不要钱的, 哪怕他们之前不曾认识,彼此间都是陌生人, 既然她选择了出手相助, 她就没打算收钱。

但她还是没有出口,因为现在的谢晓峰大概没法理解她的做法,不定还会叹息一声把这当做嗟来之食。

尽管现在的谢晓峰,已经与薛可人记忆中的他大不相同了,但最深处的坚持,却还未曾改变。

如今这位谢晓峰还很年轻。

乔安推测,此时的他大概刚开始隐姓埋名没多久。

毕竟现如今江湖上还没有传出谢晓峰的“死讯”,等再过段时间,差不多到了原着剧情开始的时候,由于谢晓峰久不归家不见踪迹,他父亲就要在不得已之下,给他备下棺材牌位,对外人直接宣称三少爷已经去世了。

她笑了笑,无所谓的把谢晓峰留了下来。

只当自己是在见证,这个江湖上再次多出一个由谢晓峰所创下的传奇。

乔安同谢晓峰商议了一下工钱与做工日期,并询问他的看法。

谢晓峰没有意见,他:“很合理。”

于是,他就这么留了下来。

……

话主动与阿吉搭话的人里,大半都是正值碧玉年华的姑娘,又或是家中正巧有适龄女子的人家。

不过令人可惜的是,这名唤阿吉的帮工为人着实木讷,不管他们什么,他都像是听不懂他们的意思。

有大胆的姑娘受不了阿吉这副慢性子了,准备直接向阿吉邀约,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道观内为吕祖的清修之地,她不好意思在里面事情,就趁着阿吉外出砍柴回来的时候,鼓起勇气站到了他面前。

她眼神明媚,声音轻柔地问:“我要去镇上买匹布,你能陪我去吗?”

阿吉:“我要劈柴。”

“你要回去劈柴,所以不能陪我去?”

“嗯。”阿吉应道,然后就准备从她身边走过。

“那等你没事做的时候,我再来找你,我们一起去?”

“你另找别人吧。”阿吉背着柴火。

被阿吉一连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两次,姑娘的脸面已经有些挂不住了,整个人都有些无措。

旁边有村里的青年路过,笑道:“阿吉,你也太没用了吧,人家姑娘都这么了,你答应了又怎么样?”

阿吉不为所动,他:“你得对,我的确是个没用的人。”

他回到道观内,把柴火堆在角落里。这双本该握剑的手,如今握起了斧子,然后一劈而下。

不是他不想做些别的,而是别的事情他大多都不会做。

又有谁能想到,名满江湖的神剑三少爷如今也需要考虑柴米油盐呢?

乔安倒是不觉得仅仅劈点柴有什么不好的,她素来想得开,劈柴是个纯粹的体力活,多攒一点木柴,就省了她自己准备的功夫了。

夏侯山庄的人一直没有找过来,细细思虑一下,乔安也不觉得意外。

当初为了离开夏侯家,她依靠着一包无味无色的药放倒了夏侯星,从而成功抽/身而去。后来,夏侯飞山同样栽在了这上面。

别看如今夏侯飞山已经名声不显被众人忘在脑后了,但他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都是夏侯家实打实的第一高手,放眼江湖,依然位于顶尖行列,然而这样一个强者,照样没能在她的软筋散前撑过去。

再愚笨的人,现在都该正视一下她在制药方面的能力了。

前两次,她用的都是无伤大雅的软筋散,但是谁能保证她下一次不会用点别的药。

夏侯星下一次再派人来寻她时,必然会更为谨慎,不管态度是变得更为强硬也好,还是愈发怀柔也罢,总归能正视一下她的真实想法了。

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看似待她毕恭毕敬,一派宽和纵容,实则暗含轻视,对她的真实意愿置若罔闻。

乔安毫无紧张感的继续过着诵经上香,给吕祖打扫一下神像,再帮村民看看病的日子。

在道观里住得久了,乔安对周遭熟稔了许多。

就好比,她知道每隔三日,在清晨卯时左右,会有卖花郎挑着担子从道观前的道路上经过,准备去镇上卖花。

在她发现这个规律后,每到卖花郎出没的日子,她会比平时提前两刻钟开门,在对方于道观前方的道路上经过时,把他唤到道观里。

然后她会挑选出几束犹垂着露珠的花枝,将它们从卖花郎手中买下来。

无论佛道,花瓶向来是常见的供器之一,用鲜花当做供奉更是常态。

乔安把花束插/在花瓶里,摆放在供台上,那鲜妍的花朵为庄严肃穆的殿内增添了一抹水灵生动之色。

谢晓峰看向摆放着吕祖像的正殿,目光停留在那一束鲜花上。

“你为什么要把鲜花摆给一尊泥像看呢?它明明既看不到花的颜色,又嗅不到鲜花的芬芳。”

乔安解释道:“错了,我不是摆给吕祖,而是摆给我自己的,我觉得它摆在这里更赏心悦目就足够了。”

她:“而且,你不觉得在这种肃静之地,插/上一束花,有种画龙点睛的美感吗?”

谢晓峰:“有道理。”

他又:“可是我还是不懂。”

可他又不是真的不懂,他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乔安在起这话里,眼里都似流淌着和煦疏阔的光。

谢晓峰不但是名举世无双的剑客,更是一名带着几分风流性子的才子。

他懂得在绘画时,如何添上一笔最恰到好处的色彩使其更生动传神,也懂得在与人谈话中,怎样遣词造句才能最锦上添花打动人心。

他当然晓得何为画龙点睛。

但那都是功利性的。

——这样做更优秀,这样做更出众,这样做才更符合“下第一剑”。

乔安见他没听明白,就:“你就把它当作是我个饶一种生活情/趣就好了。”

谢晓峰:“好。”

……

这一日,谢晓峰手里提着两捆从山间枯树上砍下来的木枝,不紧不慢地往道观所在的方向走着。

在走到道观附近时,他发现院墙外的树枝上被人挂上了锦缎制成的红丝带。他的视线在那上面一扫而光,然后如往常一样走进院内把柴火卸下。

乔安正在清理香炉里的残香,谢晓峰对她:“你家里人过来了。”

那树枝上的红丝带正是夏侯山庄的标志,这亮丽又温柔多情的红色,是火焰山红云谷的象征。

这是江湖上众所周知的规矩。

而如果是神剑山庄,他们惯爱用的就成了翠绿色丝带。翠云峰下,绿水湖前,以翠绿之色代表谢家。

乔安颔首:“他们来了,不过我们还没见面。”

那系在墙外树梢上的红丝带,既是一个预告,又是一封拜帖。

她一眼就知这是夏侯山庄的人又找到自己了,但夏侯星派来的人还没有过来见她,也不知道这一次来的人是不是仍是夏侯飞山,不过此番显然比之前那一次要更为郑重。

谢晓峰:“我该走了。”

他同薛可人曾经的关系不是秘密,她现在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家庭,在夏侯家的人出现时,他就知道到了该自己避嫌的时候了。

谢晓峰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要走,那他就绝不会拖到第二日。他在观内吃过饭,又帮乔安刷完碗,然后就准备离开簇。

乔安没有阻拦,她只是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谢晓峰:“等等!”

然后她把一荷包碎银交给他手中,她:“你忘了你的工钱。”

谢晓峰愣了一下,然后他像是回过神来似的,郑重其事地接过荷包。

他没有行李,没有武器,唯一的外物就是这包碎银。他把荷包收起来,离开晾观。

……

翌日傍晚,乔安估摸着这个时间已经不会再有村民过来上香了,就准备闭门谢客。

就在她即将阖上门扉时,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搭在门上,抵住了即将关上的大门。

这么一会儿功夫,足够乔安看清来客的长相了。

衣着贵气的青年自门外走了进来,他紧抿着唇,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乔安,他像是在等着乔安率先开口,然而最终还是由他先一步了句:“夫人。”

这一个词直接表明了来者的身份。

乔安没想到这一次夏侯星居然不仅仅是派下人过来,而是亲身而至。

她:“夏侯公子,别来无恙。”

奇怪的是,她没有等到夏侯星的回话。

夏侯星的视线正落在乔安穿着的衣物上,最外面是一件绣有仙鹤穿云图的轻薄氅衣,这之下却是一件道袍。

她真的出家了!

他脑海里文一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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