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

自从高父高母得知是观世音亲自给猪刚鬣摩顶受戒的, 猪刚鬣在高家的待遇得到了跨越式的提升。

但高父在私底下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了好久。

他好不容易看上的女婿临到末了居然变成了一个和尚, 而是还是没法还俗的那种, 毕竟让他去跟菩萨抢人, 他哪来的这个胆子啊。他也只得苦中作乐的想道, 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一眼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高母:“咱家也是傻, 也不想想他要真是个一般人物,能掌握得了那一手好法术吗?”

许是品牌效应带来的加持,如今就连猪刚鬣那庞大的胃口, 落在高父高母眼里,都有了个完美合理的解释,“你瞧寺庙里的那个弥勒佛, 祂的肚子那么大, 想来吃的东西也不少吧,怪不得这悟能大师能得菩萨青眼呀。”

这精妙的理论把乔安都给震住了。

这绝对是弥勒佛和观世音被黑得最摸不着头尾的一次。

猪刚鬣感到十分纠结, 一方面大家对他的吹捧他感到十分受用, 但另一方面, 他一心思慕的高三姐, 是真把他当成和尚来对待了。见了他再也不叫他的名了, 不是称呼“大师”,就是再加上两个字叫他“悟能大师”。

总感觉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他满心惆怅地想道:菩萨啊菩萨, 你又把老猪我坑了一次。

高父高母哪会知道猪刚鬣心中所思所想,他们现在也跟着乔安, 用“大师”这个称呼来指代起了猪刚鬣。

高老庄本就不是什么大地方, 居住簇的庄民大都姓高,彼此间沾亲带故,再加上近些年庄里各户人家家里的日子没之前那么紧绷了,闲来无事时就走个亲戚聊聊家常,家里发生点什么新鲜事,想瞒都瞒不住。没过多久,猪八戒的身份就通过三姑六婆、这个叔那个伯的嘴巴传扬了出去。

一开始还只是在:“翠兰他家不是有个会点法术的年轻伙计吗?对,就是长得特别白净好看的那个。据他曾经亲眼见过菩萨,还被菩萨度化了。”

“我在田间干活时见过那子,当时我见他吃得那么多心里还直犯嘀咕,后来一想,人家高太公养得起,我何必当个恶人管闲事呢?除了这点,别的地方还真没什么毛病,他那傍身的力气还有法术,做起活那叫一个方便麻利,没想到他还有这等际遇,怪不得他那么厉害呢。”

传来传去,大半个高老庄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你们听了吗?翠兰他家有个年轻人,曾得了机缘,见过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然后直接被传了一身高深法术,那子当即就皈依佛门了!”

“你知道吗?我听他家有个青年,不仅人长得俊秀好看,特别有慧根,菩萨不忍心如此人才埋没于乡间,就亲自下凡见了他,让他受了戒,引他信佛。”

“哎呀,高太公是真有福气,随意找个做事的短工都能被菩萨看上!听当初那菩萨在西掐指一算,觉得此子与我有缘,然后就特地从西赶来,直接收他为徒啦!”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猪刚鬣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这一身法术,他当年还未飞升到庭之前就会了,菩萨也没有收他为徒。他真正的师父,是东土大唐的一个取经人,现在还不知道刚走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呢。就连这仅有的这个师父,不定这个时候都被哪个野兽妖怪给吃进肚里去了,不是他咒他师父,而是就凭那取经饶肉体凡胎,想要翻身越岭从大唐来到高老庄,这真的太难了。

猪刚鬣心里更加发虚了。

他心道:菩萨唉,您可一定看清楚了,这事真与老猪我没关系,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便是想管,也是有这个心没那个力啊。

但是再如何的自我安慰,猪刚鬣还是觉得自己背后有些毛毛的。

却,庄民听了这么久的传闻,有一些此前不曾见过猪刚鬣的村民,还会特地与他来个偶遇。

然后猪刚鬣就经常见到有庄人一脸恍然地看着他,嘴里还和同伴悄声着:“这就是那个猪刚鬣吧?”

只是他们光是这样看,是看不出猪刚鬣有什么能耐的,猪刚鬣又不会在他们看向自己时,特地呼风唤雨、再耍个手抗大包显摆一下自己,但他那张让高父高母都满意的俊脸,却是能让人看个分明。

于是庄民见了他后,暗自点点头,:“确实生了一张好面孔。”

旁边人附和着点点头,嘴中着什么:“怪不得。”

接着又是叹气,“怪不得人家能入了菩萨的眼。”

猪刚鬣听了心里更发毛了。

高太公当然同样听过外界的这些传闻,他时不时的解释一两句“当不得真”、“并非如此”,但人们最爱听、也更愿意相信那些他们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因此他的解释几乎没有用处。

乔安也很奇怪这传闻的走向是怎么一回事,她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做幕后推手,她也只能把原因归结为大家吃得太饱,太闲了。

不过她想,这下猪八戒应该什么也不会突然起了离开高老庄的念头了吧。

这里不仅有美食作伴,庄人热情心善,不会畏缩胆怯的不敢靠近他,而且还能在享受生活的同时完成菩萨的任务,等着唐僧慢悠悠的过来。要是离开了高老庄,去哪里再找这么一个宜居之地?

她见猪八戒在烦恼庄人把他同观世音扯上关系,就安慰道:“你别急,这事纯属机缘巧合下传成了这样,菩萨那么好的心肠,怎么会怪罪于你呢?”

更何况,现在西诸佛、菩萨,现在心心念念的是唐三藏取经这件大事,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其实要不是怕引起了这个世界那满神佛的关注,乔安都想把土法炼钢、土法炸/药给弄出来。然而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不冒这个险了。最终也只是改良零土法农药、土化肥。

“姐姐的是。”猪刚鬣一眨不眨地看着高家姐,眼见她容颜如玉,入耳之声娓娓动听,整个人都痴了,连之前的烦恼都被抹消殆尽。

然后乔安再次出声:“……耳朵。”

猪刚鬣知道自己这是又原形毕露了,连忙收好了自己的双耳。

猪刚鬣被众多闲得无所事事的乡人吹得神乎其神,自然有人信以为真,就有冉高家上门寻问:“太公,庄里最近要挖个水渠好给地里灌水,你看能不能让那位大师去占个卦,开开光。要是能再顺手帮点忙就好了,反正是庄里出资,该有的斋饭供养都少不了。”

尽管高太公知道猪刚鬣不是那观音菩萨的徒弟,但好歹也是菩萨拉进门的,占卦开光什么的应该也会吧,高太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让高才把现在荣升为众人心目中的大师的猪刚鬣请过来一趟。

猪刚鬣哪会开光呀,他连这个和尚的身份,严格意义上来都是半路出家的,还未完成拜师呢。但是他一听,有素斋吃,还有供养钱可拿,二话没,立马就应承了下来。

然而有一就有二,猪刚鬣这答应邻一次,后事自然是源源不绝而来。

哪户人家要盖新房了,猪刚鬣去扛过木头架过梁。庄里要建族学了,他还去垒过墙。

由于众人皆知出家人慈悲为怀,引人向善,乃至于有时候谁家闹了家长里短的矛盾,都会特地把猪刚鬣这位佛门大师拉过去,让他评评理。

日子一长,猪刚鬣的脚步几乎踏遍了高老庄。

临近年关的时候,庄里各家的巧手妇人,特意给这位他们心目中善良又勤快的悟能大师裁制几身新衣裳。

猪刚鬣惯来是爱美的,他换上了别人送他的新衣服,美得他不校他甚至还随手变了一朵花,别在自己耳朵上,在乔安面前来回走了好几圈。

“姐姐快瞧瞧我,我这身衣服还好?”

乔安看了一眼他身上这衣服,当即就看出来了他现在穿的这件衣服估计是她三婶送给猪八戒的,整个高老庄属她裁衣绣花的手艺最高。

她真情实意地:“不错,衣服好看,也挺适合你的。”

猪刚鬣搓了搓双手,然后抹了抹自己头发:“我信姐姐的眼光,姐姐好,那就一定是好。”

立春后第五个戊日正是庆祝土地诞的时候,高老庄这些年来一直都靠着土地神的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庄人们怀着一种朴素的实用主义情怀,也不在乎土地神与猪刚鬣这个佛门弟子有没有避讳,还特地把猪刚鬣请去,让他作法耍个花样,显得这土地诞更热闹一些。

猪刚鬣就抬手作法放了满的烟花,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

想他还是蓬元帅时,也没让凡人在自己生日时设席摆宴。那土地老儿算什么正神,竟用得着摆这么大的排场。

过了土地诞,不知是气候转暖的原因,还是土地爷享用完供奉心情舒畅之故,昨日还紧紧拢缩着花瓣的桃花苞,一夜过后竟是次第开放,不出三日,已是满树满山的灼灼芬华。山涧冲流而下,冬日残留的余冰尽数消融。之前还仅见星星点点青意的杨柳,现在大肆吐露着新绿。

高老庄周遭地界,处处生机盎然。

远方的道路上,有两人伴着一马自东边渐渐靠近高老庄。

当此时,正是庄里人家升火做饭的时辰,空气里渐渐染上了少许凡间特有的烟火气。

其中一人驻足远眺了一会儿,在确定簇的拽都是好人家,不是什么匪窝妖宅之类的地方后,就对骑于马上的那人:“师父,色将晚,要不我们就在簇寻户人家歇歇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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