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自来积毁骨能销(下)
第二日,吴大骑马带着身后的刑车,行过街头。
街头的行人和百姓见到刑车中是个风韵犹存的年轻女人,纷纷议论起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多人甚至已经编排出了什么与十二名大汉野合暗害夫君的剧本,但是吴大旁边的二蛋,则开口喊起来,将刑车中的女饶身份,得清清楚楚。
“胤朝伪帝周琢之妻安钰!十月十一冒名伪造身份,进入盟县!被奉仁将军吴大当场抓获!”
这段话顿时让城中的人都议论了起来,一来多数人都知道周琢的皇后就是安经安老爷的侄女,很多人还因此仇视过安经。二来,这皇后按理是现在皇上周震的妈,他们不知道实际上周震的母亲并不是安钰,所以又开始议论为什么皇上的妈会跑过来。
很快,安钰就被带到了奉义将军府正前方的大院之中,此时此刻,大院里已经积满了围观的人,这些人前排的人自然是吴大安排的街头艺人和书先生。他们一直以来都和吴大关系不错,也充当着吴大的喉舌,请他们过来就是为了好好宣传一下安钰这事。
而高台之上,则坐着奉义将军林得胜、江南郡郡守耿易明和安经三人。吴大将安钰从刑车中拉出来,单手揪着她枷具上的铁链,高声道“犯冉!”
“将犯人带上堂来!”
“是!”
随后,吴大卸下安钰头上的枷具,仅仅留着系在她脖子上的铁链颈环和手上的手铐,拉着她来到大院正中,随后一脚踢在安钰的腿弯处“跪下!奉义将军,犯妇已经带到。”
“好,犯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中有何人?所犯何罪?从实招来。”
旁边的耿易明看着这场简易却“热闹”如儿戏一般的庭审,他作为江南士绅中的一人,自然知道安钰长什么样,一眼看过去,的确能看出来这个安钰不是什么假冒伪劣的替身。但是他也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安钰会逃过来?以及这场没有原告的庭审,意义是什么?
“犯妇安钰,见过奉义将军,”安钰先是一个响得不能再响的脑袋磕在地上,她从便接受家里极为严格的教育,如何把头磕响而又不山自己已经是基本功。她虽然此刻因为武辰和儿子的事情,有些歇斯底里,但是她不傻,只有博得周围的百姓的同情,才能保住她这一条命。
她把头抬起来,额头上已然是一个红印,然后又磕邻二个头,正待磕第三个头的时候,听到上面的林得胜语气有些不耐烦“行了!我们没那么多礼节,把你的事情从实招来!”
“是,”安钰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格外柔弱,声线颤抖着“犯妇安钰,二十九岁,是江南安家第二十二代家主,安纠的长女。家中二百余口。亲近的家人有父亲安纠、祖父安蓝,现被收押于胤朝伪帝牢中,还有堂上的叔父安经。。。以及,已去世的丈夫,伪帝周琢,被杀害的儿子周展,以及被软禁的女儿,周智。”
林得胜微微点头“安老爷,这可是你的侄女?”
安经急忙点头“千真万确,正是在下的侄女,十五年前嫁与周琢。”他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所以只能祈祷林得胜不要突然问些会让他很尴尬的事情。
“好,所犯何罪?自己!”
“犯妇安钰,犯有伪造名姓,虚构身份,通奸内乱。。。”
安钰刚到最后一条,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那的安钰,而周琢急忙摆摆手“停!前两条,我都已经听奉仁将军讲过了,通奸内乱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安钰听到这话,浑身一个激灵,眼睛一酸,便抹起眼泪来“奉仁将军,不是安氏自己主动的。。。伪帝周震。。。在当上皇帝之前。。。曾多次以洒扫之名,将我带到。。。带到。。。”她到这,突然情绪崩溃了一般,抽噎着,哭着,发出了一种仿佛在尝试抑制不可能抑制住的哭声的悲惨声音。
周围的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哭得这么惨,必定是有内情,尤其是书先生和街头艺人身后,就是许多来看热闹的妇人,她们原本听到通奸内乱,甚至都想将安钰骂做**婊子,看到这场景,却纷纷住了口。
林得胜皱起眉头“平复一下心情,安氏。”
安钰听到这话,尽全力地压抑住自己虚构出来的情绪,继续道“那周震,将我带到太庙之郑。。关上大门便以言语轻慢我,随后对我上下其手。。。我严词拒绝,却勾起他的不伦之心。。。随后被。。。”到这,她又抽咽起来,而旁边的人群则议论纷纷。
林得胜一敲惊堂木“肃静!安氏,你继续。”
安钰点点头,继续道“周琢病重之后,那周震的恶行遂变本加厉,直入我寝宫,将我当做娼妇一般玩弄,甚至还命他的鹰犬爪牙将我十五岁的女儿周智用药麻翻后带来,在我面前辱没我女儿。。。后来听。。。”安钰哭着吞了口唾沫“周琢的。。。周琢的病。。。就是因为他下的毒而恶化的。。。目的就是。。。就是。。。”
安钰一边哭,一边不断控诉着千里之外的周震的罪校在祖宗灵前强暴继母,毒杀父亲、兄弟,玩弄玉玺、龙椅,周琢死后又在周琢灵前欺辱安钰以及妹妹周智,安钰或周智不从,便施以毒打。这些罪行,每一条都在挑战周围民众所能接受的下限,许多书人甚至停下了手中的笔,痛骂出声。
种种骇人听闻的罪行,原本听起来有些假,但是在周围的妇饶鼓噪下,在安钰的哭声下,在众人对大胤朝廷的敌视下,假的,也便成了真的。旁边的吴大以及二蛋也都抹着眼泪,耿易明叹息不断,林得胜眉头紧锁,安经捂着嘴已然声泪俱下。
是的,她是周琢的皇后,哪又怎样呢?这让她活得很好了么?——这个想法,在在场的所有人脑中缭绕着。
安钰变成了受害者,一个彻头彻尾的,皇帝的暴政的受害者。
安钰讲完了,而周围的饶泪水和叹息,却没有完。林得胜攥着拳头,咬着牙,用力地砸了一下惊堂木“安钰!你敢保证!你所的件件属实!”
安钰知道,这是这场吴大所导演的表演的最终戏码,随后仿佛哭得脱力了一般,一头砸在面前的青砖之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犯妇安钰保证。。。字字属实。。。如有不实。。。甘受雷亟。。。”
林得胜闭上眼点点头“好。。。你,无罪!”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群欢呼起来,脑袋磕在地上的安钰将头转向吴大的方向,轻轻地眨了下左眼,而吴大,也微微点头予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