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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风起浮萍

“谁是昭侠燕子矶?”

挑衅声客栈门外高声响起,扰的房客纷纷探头翘望。

“只管放心打,姑姑罩着你。”燕娇娘坐在凳子上,斜眼瞧着门外的少年。

“姑姑,侄儿身子吃不消。”燕子矶接连几都被惹门挑战,一身真气消耗的七七八八,心力憔悴。

曹涪陵见状,挺身而出,跃跃欲试,“不如让我替你打两场。”

“一场恶斗。一壶老酒,可行?”

燕子矶甚想应允,可自家姑姑不点头,只好摇头。

“不倒金枪燕子矶在此,何人来战?”

“大漠孤烟莫得意。”少年持刀而立,学他那般随口胡诌。

“封正昭侠不战无名鼠辈。”燕子矶朗声。

“我莫得意在秋漠已封正英侠。”

燕子矶见避无可避,只好迎头苦战。

“木头不要多管闲事,燕子矶背后的力量虽然不在洞溪里,可燕娇娘摆明了不会让他受辱。”根老站在门口,踌躇满志,近日的连番登门皆是来者不善。

燕子矶再能打,也架不住四海八荒的武者问战。

何况,燕子矶也不是洞溪里人士,受不得封宣侠的庇护。

外乡人间,相互厮杀,封宣侠一概不管。

“我知道的,根老。”李成蹊刚刚给客人送完酒,回到柜台认真地回道。

“你父亲像你这么大,可没你听话。”根老突然感慨道。

“父亲娘亲,是怎样的人?”李成蹊自打懂事,父母就不知所踪,由黄婆婆代为照看。

“你父母好远游,不喜久居。”根老笑了笑,“他俩多半在涯海角来,不知多潇洒。”

“那我父母的境界很厉害?”

“厉害个屁!”根老笑骂道,“你父母皆是不通玄关的普通人,与你是生有别。”

“那为什么他们没修为还能到处跑,而我有修行在身,却要固守簇?”

“你愿意碾死路过的蝼蚁?”根老笑问道。

李成蹊摇摇头。

“他俩都是土生土长的洞溪里人,青梅竹马,两无猜,打就是不安分的主,要不是你黄婆婆照料有加,早就被来洞溪里历练的武者乱拳打死。”

“洞溪里不是不让外乡人欺负本地人?”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根老在客栈里,既有告诫无知武者的意思,也有提醒敲打他的意思。

“命只有一条,别人打死了你,再被封宣侠就地正法又咋样?可你终究是没了。”

“关于隐忍,你可以学学贺上窟那个外乡人。”根老在他耳边声嘀咕道。

李成蹊疑惑地看着根老,不解其意。

根老恨铁不成钢,抬手敲了他的脑袋,“快去给七号桌客人上酒。”

李成蹊了声好。

客栈外,战斗已落下帷幕。不出所料的是燕子矶险胜一招,名为莫得意的少年明显留有余力。

“不倒金枪燕子矶果真名不虚传,在下莫得意心服口服。”莫得意抱拳,跟着那位陪公子哥练拳的醉汉转身离开。

“以桃花鱼为诱饵,百年难得一遇的盛景。”端坐太师椅的冉家老祖望着一道道冲而起的无形柱,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冉耘艾站在老祖左右,心生艳羡,不知何时才能学来老祖那份眼神通?

“耘艾,我这眼只可见外乡外姓人,不可见洞溪里人,你且所见所闻,几人最惹你在意?”

冉耘艾思量再三,“振师长门下易云、易彤。”

“岳牧野、庄怀柏、袁安生之流。”

冉家老祖眉头紧皱,沉声追问,“无论公户私户,洞溪里可有几人未曾见过?”

冉耘艾摇头,无人未曾见过。

冉家老祖面露不悦,沉声厉色,“我冉伯羊出身七户,未曾发迹时不显山不露水,最是无人问津,你可知否?”

冉耘艾闻声知其音,恍然大悟,“重孙知错。”

冉家老祖冉伯羊起于浮萍,最是清楚少年之志不显山不露水,百年前的洞溪里同辈人死的死老的老,除了董家的董承阳,其他人皆埋骨于此。

“耘艾,你可知你出身之地就在此处,而不是你生长之地?”

冉耘艾骇然失色。

“谁都可以自视甚高,瞧下英杰,唯独你冉耘艾不可如此。”冉伯羊谆谆教诲,“老祖我自诩不输董承阳,可唯独育人一事差他十万八千里。”

“一门五代,代代博侠,何等羡煞旁人?!!!”

“你的叔祖或博侠或师长,不过是占了我的颜面罢了,真当是他们凭自身立正封名???”

冉伯羊起身,径直走到那座大院,抬头仰望空,语重心长地道,“冉家子嗣,老祖最欣赏的就是你,对振兴家风最寄予希望的也是你。老祖不求你名扬四海,威震八方,但求你侠义一事无愧于心。”

“董承阳这个老不死的,明明是老祖单手能捶死他七八个的窝囊废,偏偏在侠字一事压了我整整八十年。”

“老祖,我不甘心。”

此时的冉耘艾心如死灰,冷汗直流,不敢搭话。

远在群山僻壤的荒野处,一行三人丈量山地,以双脚走过每一寸土地,兢兢业业地校验堪舆图。

“必合,待会你把心法与功法皆倒背百遍,一丝一毫不可偏颇。”钱笑之丈量地界过后,随意地坐在草地上,扭头对新收的弟子吩咐道。

机缘巧合拜师的董必合欣然称是。

“必昌,见你愁眉不展,是想家了?”钱笑之凑近肤色渐黑的少年,笑着问道。

“董家儿郎,出门在外,从无挂念家乡,只是想到先贤前辈并无堪舆图,一步一个脚印丈量山河,该是何等的不辞辛苦。”

钱笑之拍了拍他的肩头,爽朗一笑,“我家老爷子对垂是怨声载道,咒骂前辈先贤吃饱了撑的,刻画堪舆图来为难后世子嗣。”

董必昌哑然失色,难以置信地问道,“钱老爷子如此离经叛道?”

“是的,比你想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钱笑之满怀追念,“正因老爷子离经叛道,所以他一生颠沛流离,本该继承家业的他被流放至涯海角,画出了一幅幅波澜壮阔的堪舆图。”

董必合笑得合不拢嘴,“钱老爷子肯定是很爱丈量山河吧。”

“老爷子到底爱不爱画堪舆图,至今无人知晓。”钱笑之望着空,神采飞扬。

“为什么没人知道?”

“因为老爷子已经不在人世。”钱笑之灿烂一笑,起身大步登高,张开怀抱,“我钱守风脚下山河,千载万载,尽在图郑”

两个少年学他这般,登高望远,放声同呼:

我钱守风脚下山河,千载万载,尽在图郑

杜家老宅!

“振溪,许久不见老友,甚是想念。”青衣中年忽然登门造访。

“绕梁、易云、易彤还不快来见过宪侠。”杜振溪见他到访,连忙起身迎接。

三名童生,恭敬上前,行礼拜见。

青衣中年挥了挥手,“无需客气,我已不是封正宪侠,如今只在镜山挂名供奉。”

杜振溪神色一振,几近失声,“先生何至如此?!!!”

“你我今日不谈往事,如何?!”青衣中年笑曰。

杜振溪自知失态,收敛神色,命童生们各自散去。

待他们离开,青衣中年为杜振溪满上七分茶,开门见山道,“振溪既是洞溪里人,应当知晓三尾桃花鱼的去处来源。”

杜振溪神色一凛。

青衣中年心中了然,为他推去茶杯,“振溪,你我如今异地而处,各为其主,只管开个价来。”

此时的杜振溪神色自若,推开茶杯,敬意满满道,“先生,洞溪里三尾桃花鱼各有造化,无缘之人不可强求。”

“地造化,有能者得之。”青衣中年正声回道,“世间造化,有心者得之。”

杜振溪自知难以劝服,退而求其次,“先生行事,还望守些规矩。”

“这是自然。”

“还望先生宽恕振溪不得相告。”杜振溪为他斟满七分茶,起身奉上。

青衣中年坐而接茶,“无谓宽恕与否。如今你我各为其主,无须念旧与我。”

青衣中年一口饮罢,起身离去。

杜振溪遥望身影,内心久久不曾平静。

当青衣中年走出杜家老宅,身着披风的男人迎面而来,身后正跟着从宅子里出去的易彤。

“后生见过先生。”披风男人知晓来者身份后,躬身迎见。

“你是镇守簇的宣侠?”青衣中年开口问道。

“正是在下。”

“气满神足,养精蓄锐,再三年来有望宁武,可曾想好去路?”

“后生无意于别处,只愿守望故乡,坐化簇。”

青衣中年连道三声好,扬长而去。

披风男人如释重负,领着易彤进入宅子。

杜振溪神色萧索,面对披风男饶到来充耳不闻。

“振师长,洞溪里风波不止,我想先带彤儿离开一段时间。”披风男人眼神呵斥易彤不准插话。

杜振溪早知如此,“既然封宣侠有意保他,自行带去即可。”

“师长,我不想走。。。”易彤不愿离去。

“去或不去,由不得你,何况是你的父亲亲自登门要人,我怎好意思将他拒之门外?”杜振溪摆了摆手,示意封宣侠可以带走。

封宣侠深感愧疚,拱手一拜,以示感谢,“振师长,洞溪里的规矩,还请代为照拂一二。”

“理当如此。”

封宣侠又是一拜,随后不容拒绝地带走易彤。

“父亲,临行前,我想再去趟杨家客栈。”

封宣侠唯恐迟则生变,脱口就要拒绝。

“根老最善规矩,由他坐镇,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封宣侠犹豫不决。

“你若不准,我便不走。”

封宣侠遂妥协。

“根老,来者不善,要不要把他赶出去?”李成蹊的眼神自打这个人进来,就再也没有挪开。

“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的道理。”根老眼中都是行走的金库,可不管他善恶。

骗走车夫的曹涪陵过的是如鱼得水,逍遥自在极了,每日不是在吃吃喝喝,就是在吹侃地。

这会儿瞧着来者点了壶酒坐在边上,竟然还敢和自己坐在同一张板凳,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不开眼的东西,没瞧见整座大厅,只有大爷这是一人独占?

“你是昭侠燕子矶?”来者冷冷地问道。

“瞎了你的狗眼。”曹涪陵一拍桌面,唾沫横飞,“大爷是照面阎王曹涪陵。”

“没听过。”来者喝了口酒,眉头紧皱,扭头向根老叫道,“掌柜的,你这酒忒没味道,能给我来点带味的???”

“好嘞。”根老提了壶酒,亲自送过去,“承蒙惠顾,一壶酒三两白银。”

来者骂了句奸商,从怀中掏出点碎银给他。

根老接了银两,屁颠屁颠地跑回柜台。

“你去楼上告知下燕娇娘,让她别没事找事,有些事得过且过。”根老对李成蹊声吩咐着。

他嗯了一声,快步跑上二楼,一字不漏地给她听。

她听完后,笑魇如花,关门送客。

对面依在房门的公子哥打趣道,“哥儿好俊俏,要不要来我房间坐一会儿。”

“公子,可别丢人现眼,快回房歇着。”葵儿神色尴尬地掩面,一把拉进自家公子回屋,还不忘向他赔个不是,“李成蹊见怪不怪,我家公子并无恶意。”

“木头快点下来,给客人们上酒。”根老在楼下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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