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
沈槐费力地撑开厚重的眼皮,沙哑着喉咙喊道:“姝儿!姝儿!”
一位身着粉色裙衫的丫鬟慌忙跑来,跪坐在沈槐塌前,睁着双通红的眼睛忧心地看着沈槐。
“姐,我在。”
沈槐强撑着自榻上起身,“外面在吵些什么?”
自她双腿受伤之后,这沈府再无她容身之地。
姝儿看着沈槐那双掩在被褥下的双腿,再联想到今日她在府上听到的那些传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苦楚和悲愤,伏在沈槐跟前哭了起来。
“姐,他们要将你嫁给三皇子做妾……”
妾……
沈槐眼中刹那间失了光亮。
她助沈家重返京城,甚至位极人臣,最后竟沦落到伤了双腿,给人做妾的下场。
沈家,当真是好样的!
三皇子此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来子弟,府中侍妾无数,更惶逞他的人品。
姝儿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此刻抬着泪眼看她,“姐,姝儿已经替您收拾好了行李,你即刻就离开这里吧。”
沈槐复又垂眸,掩去眼中的厉色,抚着姝儿的双丫髻,“我走了,那姝儿你呢?”
姝儿抬起袖子匆匆抹了一把泪,“姝儿自知不如姐您聪慧,但是阻拦他们一会姝儿还是可以做到的。”
姝儿见沈槐半晌不曾言语,不由地急了,“姐,门房那里曾受过我们恩惠,姐大可放心地离去。”
着,姝儿就欲起身给沈槐更衣。
“呦,四妹妹这好生热闹啊。”此时,那扇房门被人自外面破开,一穿金戴银的耀眼女子领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沈媛抬起眼眸,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沈槐,眉宇间尽是厌恶。
这沈槐,不过沈家五房捡来的一介养女,容貌气度却远胜于她这个大房的嫡女。
就算如今卧病在床,那等容貌却也无损。
思及此,沈槐领着随从走近了几步,掩唇笑道:“莫不是四妹妹知道自己将要嫁入王府了,连我这个姐姐也不甚理会了吧。”
沈槐一直低垂着眸子,没有言语。
任由沈媛和她的身后的丫鬟嘲笑。
姝儿睁着一双泪眼通红的眼睛,挣扎着起身,拦在沈媛面前,“大姐,姐她如今身体虚弱,不方便见客,还请……啊!”
姝儿话未完,就被沈媛一把推开,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滚开,本姐话,哪有你这东西插嘴的份。”
罢,沈媛一脸高傲地接过下容来的帕子,嫌恶地擦了擦手,轻啐道:“真是不懂规矩。”
“若起不懂规矩,沈大姐才是吧。”不知何时,沈槐已经抬起了头,目光森冷地盯着沈媛。
“未经主人同意,私自带着下人进入我的房间,这是其一。擅自惩处我的丫鬟,这是其二。”沈槐冷冷地笑着,犹如从地底爬出的恶鬼,看的沈媛不寒而栗,不自觉地向后退却。
她怎么忘了,即便沈槐折了两条腿,她还是沈槐,那个一手将沈家推向荣耀的沈槐。
“沈大姐,还有其三呢。你,想听吗?”沈槐嗤笑地看着逐步后湍沈媛,心中自是不屑。
这样的人,也配来她面前叫嚣。
沈媛在丫鬟的搀扶下站稳了步子,定了定心神,“沈槐,你别忘了,你可是要给三皇子做妾的人。等到了那时,我看你还能如同今日这般与我话吗?”
“哦,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了。”沈槐忽而抿唇笑了,赌是倾国倾城的姿色,“既然我即将嫁入王府成为皇家的人,那么沈大姐你一介官家姐是不是该向我跪地行礼呢?”
“你!”沈媛被她气的不轻,却又无法寻出理由来反驳沈槐。
她现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而沈槐嫁入皇室,即便是妾室,那也比她来的尊贵。
看着沈媛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沈槐兀自失了兴趣。
“沈大姐若是完了就离开吧,我这屋,可容不下高贵的沈大姐。”
听着耳边沈槐夹枪带棒的讽刺,沈槐气的浑身发抖,最后只能一甩袖子冲出门去。
临行前,还不忘扔下句话,“沈槐,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沈槐撇了撇嘴,勾唇冷笑。
她呀,自是要得意一辈子的。
“姝儿,你没事吧?”沈槐看着姝儿摇椅晃地起身,不由地皱起了眉。因着自己伤了腿,不能下榻,自是无法扶姝儿起身。
姝儿摇了摇头,看着沈槐的眼中满是景仰。
她家姐好厉害,每回同大姐吵架,总能把她气的跳脚。
“姐,趁着大姐离开了,您赶紧逃吧。”景仰完了,姝儿又该记起正事了。
当务之急,还是离开沈家,跑的远远的。
不然真嫁给了三皇子那个阴毒狠辣的男人,她家姐才危险了。
沈槐没有话,只是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姐!”姝儿急了,拿起边上的包袱塞进沈槐怀里,“这都几时了,您还不着急。”
沈槐瞧着自家丫鬟急的跳脚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普之下莫非王土,姝儿以为我能逃到哪里去?是外祖家还是燕公子那里?”
姝儿愣住了,抓着手中的那个包袱,久久没有话。
好一会,她似才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定地抬起头,看着沈槐,“那我替姐嫁入王府,姐您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沈槐被丫鬟的这一番言语震住了。
时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皇子宇文康是个心狠手辣之徒,进了他的府中,犹如进了狼巢虎穴。
而姝儿竟要替她代嫁,她知晓被发现后的结果是什么吗?
姝儿何尝不知代嫁被发现后的下场,当下朝着沈槐俯身,深深行了一礼,“当年若不是姐出手救我性命,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姝儿了。姝儿自知愚钝,不能替姐分忧,唯有以命……相报。”
沈槐看着跪在她面前,额头触地的丫鬟,心下百感交集。
她对沈家何尝不是百般相助,最后的下场……
沈槐自是看懂了姝儿眼中的深意。
她虽然有心相助沈家,可这是看在她已逝的父母份上。
更何况,她这几年在沈家可是调查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心中对于沈家的那些人也怀有忌惮,怎可能心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