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当自省
刘长河一身太极服，在一棵槐树下打起太极拳。
拳势柔和，润物细无声，和咄咄逼人是扯不上干系的。
可惜做人与他打的太极拳，却大相径庭。
路远站在他身边，客气礼貌：“刘总，你好。我是路远，路京生的儿子……”
刘长河直接打断他：“滚！”
路远眉头微皱，依旧客气礼貌：“刘总，打扰到你很不好意思，不过希望你能让我把话完。我爸从你那拿的三十万，我可以还你。原本谈好的五万利息，不用一年，我中午就可以连本带利给你送去。刘总是有钱人，家大业大，别和我们人物一般见识。就当行个方便，房子是我爸妈的根，你总不能看他们一大把年纪了，无家可归吧。”
“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路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刘长河冷笑：“白纸黑字，合同写的很清楚。给你们一个星期搬家时间，都是可怜你们了。不爽咱们就去法院，现在扯那么多有用？”
路远：“中间介绍人，我们村台球室的老板，也就是你们超市经理的哥哥，当时谈好的，可不是买卖房产，而是拿房子做抵押借贷。”
刘长河一脸不耐烦：“你有证据吗？去问问中间人，给你们作证吗？有证据有证人，就跟法官。简直莫名其妙。行了，看见你烦，你喜欢在这待就待着吧。别跟着我，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再一次，不爽就去法院告我。”
刘长河离开了。
任凭路远跟着多少好话，都没用。
他站在公园门口，目送刘长河开着一辆宝马，绝尘而去。
在这一刻，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卑微，和无能。
没错！
就是无能！
大学毕业两年，他大部分待在自己的画室里画画。
那地方很简陋，遮风挡雨够了。
那画室不赚多少钱，但还不至于像父亲的那样揭不开锅，吃喝帮父母买两身稍微体面的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直以来，路远觉得一个人，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并且能以此为事业，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简直就是幸福。
可今，刘长河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社会果然是一所最好的大学。
它也许教不会你知识，却能教会你人情冷暖世故，能教会你不管想不想，都应当具备适当的欲望和野心。
你执拗一根筋想守着真烂漫？
瞅见没，一巴掌打的你晕头转向。
路远不能看着年迈的父母无家可归，更加无法想象有一，父母年龄再大一些，万一和爷爷一样去了医院，东拼西凑到处借钱也看不起病。
他需要钱！
不只是钱，他还需要地位！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来。
竟然是徐友亮。
徐友亮：“路远，晚上一起喝酒？可不能拒绝我。一来为上次的事道歉。二来，我这老同学也好巴结巴结大画家。”
路远哪有心情喝酒：“今恐怕不校我这边有点麻烦。过几忙完约你。”
徐友亮：“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路远：“家里的一些事。我爸跟人借钱，被忽悠签了卖房合同。认识的有靠谱律师吗？”
徐友亮沉吟半响，道：“合同都签了，这事打官司也够呛啊。律师不认识，不过我给你介绍个人，很可能能帮你摆平这件事。”
路远只是随口一，没想到徐友亮真的有办法。
“什么人？”
徐友亮：“朱成林。”
路远：“什么来头？”
徐友亮言辞闪烁：“你别那么较真，能帮你搞定就校我半年前和他认识的，他来买车，当时给了他最大的优惠。后来喝过两次酒，找他办过一次事。人家是真有手段。效率还高。在清州挺有面，吃得开。我等会儿就给他联系。你那边什么情况，和我具体。”
路远能听得出徐友亮言辞闪烁里隐藏着什么。
朱成林那些所谓的手段，肯定不是像他今一样，找到刘长河，陪着笑脸好话。
但倘若没有鸡鸣狗盗之辈，孟尝君怎么可能逃出来？
这次的事，法院不好使。报警也不好使。
法律讲的是证据，不是人情。
人情在路远这边，证据却倾向于刘长河。
朱成林，是最合适的人选。
很快，徐友亮就打来的电话，语气轻松：“搞定了，朱成林让你放一百个心。他和刘长河打过交道，这事他能轻而易举搞定。”
路远活的挺明白：“给他什么好处？”
徐友亮：“他去找刘长河要合同。合同要回来之后，你再给钱。三十万给刘长河，一分都不用多给。那五万利息……”
路远能接受，原本就打算吃点亏，刘长河点头，给五万利钱也认了：“应该的。五万给朱成林。亮子，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徐友亮：“不用，事成之后再请客不晚。现在你就在家等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做。”
果然有效率，太特么有效率了！当这事就摆平了。
傍晚，路远亲自下厨做了饭菜去医院给父母送饭。
爷爷睡下了。
三个人就在病房外的椅子旁蹲着凑合吃。
李秀娥愁眉不展。
路京生如同霜打的茄子。
这位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半大老头，同样年龄的女明星，在屏幕里还演着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岁月那把刀已经在他身上雕刻太深。
朱成林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路远不好自己找了人。
路京生扒拉了两口饭，没胃口，放下筷子。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五块半的红河，取出一支，忽然记起是在医院，又把烟放回去。
他古板迂腐，老实巴交了一辈子，适应了社会上各种规矩。
习惯去遵从，习惯去顺应。
他这性格，是注定不会影规矩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此类叛逆思想的。
把烟放回去也无关乎素质，只是骨子里的胆怕事。
所以，当他横眉竖眼瞪着路远的时候，路远这辈子第一次没有郁闷。
这个男人，大概也只能在他面前这样了。
可不管别人怎么觉得这是没出息，身为一个庇佑在他佝偻的肩膀下，没挨过饿，没受过冻，到今才能自力更生的儿子，路远在这一刻，只觉得可怜。
李秀娥：“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路京生瞪着路远，没好气道：“看见他就饱了！”
李秀娥：“远又怎么惹你了？”
路京生直接问路远：“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女朋友？同学聚会的事，又黄了？”
路远尴尬的抓了抓脑袋：“那个，爸啊，这事着急不来。你容我缓缓！”
路京生吹胡子瞪眼：“兔崽子，还缓缓？缓到什么时候？缓到我进棺材你再找吗？”
李秀娥白了他一眼：“老路，怎么话呢？”
路京生：“我的有错吗？路远，我也不跟你废话。女朋友找不到，你那个画室也不用干了。明把房子退了，把你那些破画全烧了，反正也不值钱。一不找到女朋友，一不准画画。”
李秀娥忍俊不禁，差点笑起来。
前几晚上路远把箱子打开的时候，没人知道李秀娥心中的震撼和开心。
守得云开见月明！
儿子终于出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