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活着》的意义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

那一年的整个夏,我如同一只乱飞的麻雀,游荡在知了和阳光充斥的农村。

我喜欢喝农民那种带有苦味的茶水,他们的茶桶就放在田埂的树下,我毫无顾忌地拿起积满茶垢的茶碗舀水喝,还把自己的水壶灌满,与田里干活的男人上几句废话,在姑娘因我而起的窃窃私笑里扬长而去。

我曾经和一位守着瓜田的老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是我有生以来瓜吃得最多的一次,当我站起来告辞时,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孕妇一样步履艰难了。”

开篇文字不算惊艳,平静开头。

第一人称,从我记忆开头。

老爷子耐心看下去。

“年轻时靠着祖上留下的钱风光了一阵子,往后就越过越落魄了,这样反倒好,看看我身边的人,龙二和春生,他们也只是风光了一阵子,到头来命都丢了。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

死了。

一个个人接着死去。

富家子弟的悲惨人生。

“老人和牛渐渐远去,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远处传来,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老人唱道: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桑炊烟在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在霞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后消隐了。女人吆喝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男人挑着粪桶从我跟前走过,扁担吱呀吱呀一路响了过去。慢慢地,田野趋向了宁静,四周出现了模糊,霞光逐渐退去。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

文章最后,剩下一个人。

富贵和他的牛件渐渐远去。

他看到了黑夜。

看到了土地。

的看到了女儿。

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我们为什么活着?

这是每个人都会问的问题。

于是产生了一个问题,人为什么活着?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每个饶活法不一样。

大部分人,为了别人而活。

人活在世上,最痛苦的不是自己死去,而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去。

主人公福贵因生性嫖赌而输光了所有家当、抵押了土地与房子,父亲因此气死,母亲几年后也病逝,女儿凤霞因时候高烧而变成了聋哑人、妻子家珍患上软骨病。

在亲人离世的痛苦中,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最痛,福贵的两个孩子都死于意外,儿子有庆因输血时失学过多而死,女儿因生孩子大出血而死,同一家医院。

随后三个月,福贵的妻子家珍也离去。再来就是女婿二喜在工地工作时被水泥板压死了,最后孙子苦根吃豆子撑死了。

都死了,这就是整本书讲述的内容。

富贵,送走了所有人。

一个人,独面黄昏。

透露出来的是扑面的悲伤。

初读,为富贵的烂泥扶不上墙愤怒。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死也是废物。

后来,逐渐转变情绪。

同情这个男人。

他想变好,生活却越来越差。

他活着。

其他人,却死了。

“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我们是为了活着本身活着。

是什么支撑我们活下来?

千人有千饶理由。

第一遍,老爷子沉默。

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拿起打印纸,再看一次。

这一次,比较慢。

一字一句研读。

时间,匆匆过去。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老爷子还在看书。

看完。

倒一杯茶。

太热。

等一会儿。

苦涩。

之后,是茶叶的味道。

他产生一个念头,我为什么活着?

来可笑,年纪大了,开始思考这种问题。

死亡,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看淡死亡,谁都做不到。

实话,老爷子想活久点。

好好看看孙子长大,娶媳妇。

也许是希望支撑我活下去吧。

富贵呢?

他为什么活着?

他的一生,都在死亡中度过。

死完了,剩下一个人。

黑暗,常伴他左右。

“叫什么名字?”

陈正文没听清楚,再问一遍:“你什么?”

“书名叫什么?”

陈正文愣了片刻。

答:“活着。”

“活着?”

“活着!”

活着,活着。

老爷子念叨了十几遍之后,眼睛一亮。

活着,是啊,活着。

只是为了活着。

当你遭遇各种灾难,正如书中所讲述:一口气,一滴水,抽一次血,吃一次豆子都有可能置你于死地,当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你的身上,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活下去!

这是本书告诉我们的宗旨。

活着,才是最重要。

其他的,不重要。

活着二字,点睛之笔。

死亡之后是什么?

活着!

“《活着》,哈哈,好一个活着,哈哈。”

老爷子魔性大笑。

想通了。

看懂了。

好一个活着。

这两个字,多么沉重。

“往后的日子我只能一个人过了,我总想着自己日子也不长了,谁知一过又过了这些年。”

“我是有时候想想伤心,有时候想想又很踏实。”

往后,我一个人活着。

活下去。

富贵依然想活下去。

一个人也罢。

人活一世,没有什么胜利可言,活着,便是一牵

“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活着?”

老爷子的问题很突兀,按道理他不应该问这种问题。

他还是问了。

目光纯净盯着陈正文。

他想知道答案。

摇头。

陈正文给不出答案。

自己?

女儿?

大姐?

父母?

现在谈这个,为之过早。

他不想这个问题。

过好每一。

活下去再。

其他的,不在思考范围之内。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回答不了你。”

老爷子再看一眼陈正文,没有继续问。

拿着一沓纸。

心中,不是滋味。

纸张,厚重如山。

“出版吗?”

“你喜欢。”

“交给我。”

“可以。”

他能想象,文坛,将会迎来一常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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