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云泽大君
“三日之后的早晨,我来接道长。”
叶玄把崔清风送至门口,两人相互道别。
他也不再关锁鹧鸪观大门,回转卧房,坐在桌前,手指磨砂着崔清风送来的那几本古老书籍封面,眼光浮动。
可以确定的是周铁虎必然已死,有人伪装成他。
这人会是谁?总逃不过郑云龙与他那个同伴。
他们把我与崔清风、赵青全都调去追查邪神降临之事,目的真有这么单纯?
恐怕不尽然。
崔清风先前他们和周铁虎在调查另外一桩案子,将有结果之时陡被调离,由另外的捕头-郑云龙接管。
他们所调查之事,莫非就涉及河神水府?
因为郑云龙及其同伴担心崔清风和赵青知道点什么,所以欲行杀人灭口的勾当,而我只是顺带?!
叶玄用极短时间整理好思路,把握住了此中关键。
他一时惴惴。
若是参与三日后调查邪神之事,可以预见必是一番腥风血雨。
但若不参与,难保郑云龙两人会否起疑心,还是要对我痛下杀手!
我如今在簇薄有家业,卷铺盖逃跑也不可能,更不知逃往何方,投奔于谁?
他一时半会儿间难以决断,叹了口气,索性翻阅起崔清风送来的几本书籍。
这些书籍俱都记载着簇风土人情,叶玄随便翻开一本,找到崔清风着重标记的那些内容阅读。
此中主要讲述了石河县及周边的一个结亲纳福仪式。
仪式来源自传中统御百里水泽的云泽大君与凡人女子的爱情故事。
民间的爱情故事,男女双方大抵都要面对来自父母亲族、强权实力的种种干涉,但结局总算圆满。
云泽大君与凡人女子的爱情故事亦然。
书上这凡人女子乃是椿家女,身为神灵、且背景深厚的云泽大君与之结亲时,便令百里方圆开满椿树,亦取水木相生之意。
这位神灵与凡女诞下的血脉在人间代代相传,至今已有数百千载。
但叶玄翻遍典籍,并未找到关于他们血脉子嗣如今踪迹的描述。
“云泽大君……”叶玄眉头紧锁,低声呓语。
这个神灵的名字,总让他莫名觉得与河神水府相关联。
或许是因两者的神名皆与水有关。
书上这位云泽大君背景深厚,乃是某位大神的幼子。
既然如此,在当时的神庭里亦该有些声名,缘何民间没有一个关乎祂的神话典故?祂与椿家女成婚后,又去向何方?
椿家女、云泽大君、椿神、张大、河神水府这诸多线头可有联系?背后隐藏的究竟是谁?
那位存在的意图又是什么?
千头万绪涌上叶玄脑海,他隐隐觉得,一张大网慢慢铺陈开来,某个不经意的细节可能就会成为这张大网最终收紧的关键!
“哥哥!”叶玄正沉思间,耳边突然想起囡囡的叫声。
他转头一看,正对上囡囡担忧地眼神。
囡囡抱住他的手臂,圆眼睛忽闪忽闪:“哥哥,你怎么了?”
叶玄故作沉思之状,缓缓道:“哥哥在想,我们今晚吃什么?”
“我们没有米饭吃了吗?”囡囡成功被叶玄带偏思路,忧心忡忡地道,“我们没有米饭吃,那就只能吃噜噜噜了。”
‘今晚吃什么’与‘没有米饭吃’,乃至‘吃噜噜噜’究竟有何联系,叶玄思索不到。
孩子的思维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斧头,侥幸拼凑起来反而失了本真。
叶玄摇头失笑,拍了拍囡囡的脑袋:“你那么想吃噜噜噜啊?你养了它们好几了呀。”
“对啊。”囡囡理所当然地点头,“囡囡每喂它们的时候,都在看着它们流口水。”
“……”叶玄面色一僵。
也不知道两只噜噜噜听到囡囡此言,会作何想法?
色渐至黄昏,囡囡帮着叶玄烧火,她已熟练掌握了烧火技巧。
先加易燃且油性大的树叶,再填稍硬的柴禾,最后架上大柴,囡囡的工作便告一段落。
在她烧火时,叶玄剁好羊蝎子,随便做了个炖羊蝎子。
汤色因着酱油的缘故,微微泛黑,羊蝎子码在汤里,犹如坟起的孤岛,一点绿意点缀期间,香气阵阵,冲入鼻孔。
羊蝎子最适合冬食用。
隆冬腊月里,倒上一杯牛栏山,吃一块沸腾汤锅里的羊蝎子,喝一口酒,足慰平生。
然而当下不是冬季,这里亦没有牛栏山。
仅对着一盆羊蝎子,叶玄也扒了三碗米饭。
囡囡的饭量是他的数倍,无法形成对比数据。
吃过晚饭,囡囡没一会儿便困了,自去睡觉。
叶玄把羊骨丢给胖虎,让它抱着去啃,自己在藤椅上躺了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他开始习练拳法。
他如今能完整演练猛虎袈裟拳法六遍,也就是一个半时辰。
一个半时辰之后,肉身便承受不住元气灌注,必须停下。
但叶玄今又吃了一条灵鱼,比之先前又增加半刻时间——石坑中灵鱼为他带来的淬体效果正在迅速减弱。
他练完拳法,张口一吐,一道匹练也似的白气登时迸发,将远处的树叶纷纷吹刮落地。
那白气奔腾翻滚,足有五尺之长,内中有猛虎渐渐成形。
叶玄收拢白气,藏在舌下,取来熊皮,再吐出猛虎气,来回反复祭炼,直到自身渐有疲惫之感,方才停止,缓缓散去那一口猛虎气,令之充盈周身。
猛虎气并非炼气境的‘气’。
它无法在武者体内流转,且蕴养而成之后,只能散化四肢百候祭炼法器,滋润体魄,如无根之水。
叶玄手里的那块熊皮渐由金属黑色,转为黑蓝之色,一道道颜色略浅的斑纹浮现其上。
再勤加祭炼两三日,这件法器就能成形。
正好应对三日之后的危局!
叶玄捏着熊皮沉思之际,虎精已然爬上墙头,打了个招呼:“道士!”
听到这个明明是清脆女声,却带着浓重粗憨意味的声音,叶玄神色一喜,转头见到墙上的虎精,正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他蓦然想起,直至如今,自己都不知这位女虎精的姓名,只得叫了声:“女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