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回小镇（五）

余奶奶的葬礼如期举行，但有许多的亲人没能参加，因为时值外地打工的高峰期。来的人大多是附近的老人孩子，不过还算热闹。余虹大姐抱着孩子再次来了，余奶奶的儿子一家人也及时的赶回家，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葬礼。叶子明他们也来了，给老人上柱香便匆匆离去。

不过，却始终不见杜岳峰和于杰的身影。但事情是有原因的，他们不敢面对到来的一切，更不敢面对余奶奶的家人，他们相信余虹大姐和余奶奶的儿子是不会原谅他们的，余奶奶是因为他们而死的。

此时，杜岳峰和于杰只是远远的望着葬礼的举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男人声嘶喉哑的哭声，他们能感觉到余奶奶的儿子声音里的那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凉。

一直以来，只为生活和金钱在外地奔波，从来没想过老人会有离开他们的哪一天，而如今老人离去的是这样的突然，他们的心中没有一点儿的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事实，除了哭和后悔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母亲做些什么。

余虹边哭边劝着哥哥，安慰着他们一家人。一位饱经过风霜，独立自主的女人，眼上留有淡淡的泪痕，表面给人一副还算镇定的样子，可心里不知道碎过了多少次，滴过了多少血。因为其他的事，一直以来没机会好好服侍母亲，如今只能阴阳两隔，再也不能相见。

余虹明白，时间久了，她的心里一定会感到更加的荒凉和悲痛，以及对母亲欲罢不能的思念。现在，对她们这种人来讲，感情一下子是宣泄不出来的，伴随的应该是长久的“折磨”。

小丽不停的安慰着杜岳峰和于杰，自己也哭过了很多次。杜岳峰和于杰心里有一种被绞的痛，眼泪留一会儿停一会儿，整个人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但不管怎样，都不敢向前挪一步，去面对余奶奶的家人，给余奶奶烧柱香。心里只怪自己懦弱，不停的责怪自己，却又无济于事，

“你们。。。。还是去烧柱香吧，不管他们的家人怎样，但毕竟余奶奶是你们心中的奶奶啊。”叶子明过来，表情凝重的说。

“可。。。总觉得对不起余奶奶，更对不起她的家人，相信没人会原谅我们。”于杰口里艰难的吐出几句话。

“虽说是连累了无辜的人，可也不是你们希望的。不过，如果你们不去烧柱香的话，我相信余奶奶是不会含笑九泉的，更不可能原谅你们。”叶子明双手放到他们的肩膀上，继续说。

“去吧，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勇敢，勇敢的向前走。哪怕你的世界里没人会理解你，原谅人，也不要乱了方寸，忘了最基本的为人之道。懦弱，不敢面对，其实都是借口，如果用这样的借口活下去，一辈子都不会成长，只会陷于对自己无限的自责和瞧不起中。”

杜岳峰和于杰向叶子明点点头，步伐艰难的向前走，两人感觉脚步很轻，不能落地。低着头，似乎身体要卷缩在一起，心脏也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加油，背后叶子明和小丽的声音响起。两人听到后，咬咬牙，不敢面对周围投来的目光，直步向前。来到余奶奶的遗像前，慢悠悠的烧柱香，深深的鞠了几躬，心里默默的叫着余奶奶，遗像里的余奶奶放佛微笑着面对着他们。

余奶奶的儿子还在跪着低着头，看也不看一下他们。余虹大姐走到他们面前，用刚哭过的声音对他们说：“你们的事我听说过了，错不在你们。你们能给余奶奶烧柱香，证明你们心里有这个奶奶，不仅奶奶高兴，我的心里也高兴。孩子，千万别自责，没人怪你们。”说着便朝她的哥哥看了一眼。

杜岳峰和于杰心里轻松了一些，却更加的难受，难受的是，余虹大姐竟然还安慰着他们。

“大姐。。。我们对不起余奶奶，对不起你们。”于杰哽咽的吐出几个字。

余虹看着他们，一阵沉默，红肿的眼里又出现了泪花。

。。。。。。。

第二天，叶子明，肖飞，杜岳峰和于杰他们一起来到小丽的家，准备向小丽道别。叶子明和肖飞也打算和愣大爷谈谈他儿子赵虎的事，他们觉得至少要和这位老人交交底，并帮他搞一份年度发放的困难户救济金。

来到愣大爷的家已是早上十点左右，愣大爷还在做饭。面对愣大爷，叶子明表示非常的同情，而愣大爷对到来的人也是非常的热情，好像他儿子的事是迟早的，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许之前愣大爷已经做了种种最坏的打算，而之后的结果并不是像愣大爷想的那样的坏。

“愣大爷，小丽呢？”看到愣大爷和叶子明他们谈话的空隙，于杰插嘴问了一句。

“小丽估计这些天太累了，还没起床，我也不忍心去打扰她。你们叫叫她吧，差不多时候了，也该起床了。”

“嗯，那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说着，于杰和杜岳峰便朝小丽的房间走去，走到房间门旁，喊着小丽的名字，可奇怪的是房间里面一直没有反应。于杰轻轻一推，门开了，小丽正沉沉的睡着。走进小丽的身旁，突然，于杰脑中一震，瞪大的双眼瞧见小丽的嘴角流出了血，而她却始终静静的趟在哪里，听不见呼吸声。

“啊！”于杰忍不住大吼，表情狰狞，晕死过去。杜岳峰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叫，站在原地恍如一个木头人。听到动静，叶子明他们慌忙赶来，肖飞检查了尸体，得出结果。

死者死前身体出现强烈的痉挛，而后咬舌自尽，此时身体已经冰凉，据判断，应该属于二氧化碳中毒。听到肖飞的分析，愣大爷好像一个没了支柱的人一样，瘫倒在地，口中还自言自语，谁也听不出是什么话。叶子明马上报警，而后他和肖飞分别抱着于杰和杜岳峰出了现场。

当地警察局里，叶子明根据尸体鉴定人员的鉴定结果，证实确实属于二氧化碳中毒。据愣大爷的交代，那天夜里自己听到过动静，但他认为是老鼠活动，没太注意，可谁也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叶子明判断，要想制造二氧化碳中毒，离不开干冰，可农村是没有干冰的，只有S市才可能有，那么只有那个人才可能做到，那就是黄少杰。

而且现场没调查到任何的痕迹，作案手法实在高明，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出自老手。对方使用干冰杀人目的究竟何在？对，可能是对方想警告自己吧，一定是的。判断为警告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叶子明他一眼便能怀疑到那一伙人，而他们一点儿也不畏惧他的怀疑。

“这是警告吗？”杜岳峰心里也产生这个疑问，身体一阵颤抖，表面想抑制这份害怕，身子却更加的抖动起来。于杰醒来之后，也变得老实多了，眼里闪着泪花，呆坐着。

“岳峰，你还会继续吗？”于杰眼望窗外，吐出一句话。

“我们不能停止了，不能。。。。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发生。”

“可，你害怕吗？”

“其实我很害怕，但我们不解决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嗯，我也是。”

杜岳峰和于杰放佛又置身于包子店，小丽那甜甜的声音回趟在耳边。不一会儿，那声音渐渐远去，化作一阵暖风，吹过双龙小镇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