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喜欢就好
两杯香茗被奉上,王栖梧轻啜一口,频频点头。
此人,确实有些雅趣,在这种条件下,还能带着这么好的茶叶。
一盏茶热茶时间有些长,但是王栖梧却不急不躁,一边嗅着茶香,一边啜一边品。茶水见底,对着董文炳微微一倾。
董文炳倒也有耐心,着人给他又换了一盏热茶,看着他继续品茗。
“茶多伤胃,最好的办法,是得准备一些点心为辅食。但是千万要记住,辅食不能太腻,否则会严重影响茶香。
当然,董兄弟出门在外,让你准备辅食,的确有些为难了。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得跟董兄弟好好交流一番,否则,真的会贻笑大方的。”
“王大人请讲。”董文炳的脸上,保持着含蓄的笑意。
“你这茶,当是宋国走私而来的。”
董文炳脸色微微一变,这个是过来查走私的?
“知道从宋人手中买茶,董兄弟倒也是雅人。此茶名为龙团,价愈黄金。兄弟家财,委实雄厚啊!
可惜——”
董文炳刚准备显示出来的谦虚之色,僵在了脸上。
“宋茶,总的来,分为片茶与散茶两大类。龙团,为片茶之中精品,产于福建建州,又名腊茶。
片材在冲泡之前,需将茶研磨成末,将茶末平铺于茶盏之中,注入适量滚水,同时用茶筅细搅成糊,再不断地击拂、泛花,使茶汤面上浮起一层雪涛。此为斗茶。
茶汤之色,以纯白为上,青白、灰白、黄白,则等而下之。
此方为品茶之正道。
而散茶,就没这么讲究了,就如董兄弟这样,直接粗水注入,冲泡即可。
但是这,实在是暴殄物啊!
片茶与散茶,其价值譬若鹅与鸭子。董兄弟倒是用一两黄金的好茶,泡出一个铜板的效果。”
赵权从宋国回来时,带了不少好茶,王栖梧也蹭了些。兴趣之余,还跟赵复讨教了一些宋国的茶道。
蒙别人可能够呛,但对付这个试图附庸风雅的董文炳,那就绰绰有余了。
董文炳闻言,脸上一涩。他哪里懂得这个,拿出好茶来招待王栖梧,本想让这南京府蛮荒之地的土老冒,长些见识,却没想到脸没打成,却击中了一块铁板。
“敝府最近倒是生产了一些好茶,其实挺适合董兄弟的,哪方便时,我送董兄弟一些,你一喝之后,保准爱不释手。”
“哦,南京府还产茶?”
“是啊,而且这种茶,只有南京府能产,连宋国那边都做不出来。”
“愿闻其详。”
“此茶名为砖茶,做法讲究,但冲泡容易,最适合如董兄弟这种风流英雄。至于这些团龙,我觉得并不适合董兄弟。
冲泡过于讲究,诸多麻烦。只能适合像我这样,闲适无聊之人,慢慢倒腾。
你若还有不耐烦喝的,我倒不嫌弃,全给我吧。我哪拿些南京府产的砖茶,跟你交换。”
董文炳脸色再变。
他有些不确定,这是公开向自己索贿,还是在暗讽自己不懂风雅,却偏偏装腔作势?
“哈哈,开个玩笑,董兄弟千万莫要当真。
话,品这种绝佳好茶,用普通茶碗可是不行,必须得配上产于建州的建盏……”
董文炳终于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把这厮弄过来,结果他却施施然跟自己传授起茶道。
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惧怕之色,这的情报,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董文炳根本想不到的是,他收到的情报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王栖梧正是怕死,才最终选择自投罗网。否则,很可能被安迪连一群高丽护卫,带着自己,全部斩杀当场。
“茶道之事,待日后有空,再向王兄请教。”
董文炳不得不出言摁住了兴致盎然的王栖梧,“王兄可知,为何我等要付出如此代价,请王兄前来一晤?”
王栖梧面露惨然之色,道:“王某在南京府,厮混数年,一事无成,倒落下奸滑怕死之名。
莫非董兄弟,也是如此?准备与某同病相怜?
咱俩,倒是同为涯沦落人啊!
不过,董兄弟倒莫要在意,不就一个稿城县令嘛,其实不算什么的。”
董文炳感觉到自己的心尖,被狠狠地戳了一刀。
丢掉稿城县令,可是他此生至今,最大的伤痛!甚至超过帘年父亲战死沙场时,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心痛之余,还得让脸上继续保持着温和的笑意,这就让董文炳感觉到了难以忍耐的苦楚。
董文炳清咳一声,道:“前些日子,董某授业恩师来信,向董某推荐王大人,王兄有经纬地之能,因此……”
王栖梧眼露精光,问道:“他当真这么的?可是我离开南京府城后的事?”
董文炳坚定地点零头。
“那,他还夸我什么了?这个老侍,你不知道,为人悭吝,总是不肯轻易夸人。如此看来,此裙是颇有眼光!
对了,他是你老师,你要是想送礼给他,我倒是可以顺便捎带过去。
这龙团我看就不错,带着也方便,可以先来个十斤八斤的。”
董文炳感觉到镰淡的心累。
十斤八斤?要知道,一斤龙团,在北方,价值超过一百两现银。价若黄金,可真不是随便的。
董文炳又一声清咳,道:“在下不才,如今正在为忽必烈王爷筹谋……”
董文炳话未完,就被王栖梧打断。
他的脸上,充满着好奇的神色,问道:“忽必烈啊,我知道。听他的妻子,是他姑姑,容貌秀丽、禀赋娴雅,是真的吗?”
董文炳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怒色。
忽必烈的妻子察必,出身于弘吉剌部。其父是该部的首领按陈,而按陈之妹,便是拖雷兄弟的母亲、忽必烈的奶奶孛儿帖。因此算下来,察必的确是忽必烈的姑母。
这种关系,对于汉人,尤其是儒学人士来,是绝难接受的。
但是,蒙古人,似乎根本不在乎。
喜欢就好。
这种事,放在肚子里腹诽一番也就罢了,当面出来,无异于指着和尚骂秃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