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皮浑脱
驿站中诸人，身上多有铠甲，但只有郭侃一个人是全甲披身，那面护心镜更是被擦得光可鉴人。
郭侃奇怪地指着自己的前胸，问：“护心镜？只要这个吗？要拆下来可得费些劲。”
“我是这么想的，”赵权端起烛灯走到郭侃跟前，：“利用这个护心镜，可以反射我手中的灯火，如果不够亮就用火把，这样足以让三四里之外的你们看到了。在护心镜周边围上黑布，开口朝着北岸，这样位于南岸的守军就查觉不到。”
史权点零头，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就是——”赵权又有些犹豫着：“让郭侃将军废了一身铠甲，有些罪过。”他心理却在暗暗嘀咕：你让我们冒这么大风险去拼命，好歹让你出点血，这该不算过分吧。
郭侃很大度地挥了挥手，：“没事，一身铠甲而矣。我上岸了你还给我就是，别偷着藏起来就好。”
驿站中众人一阵哈哈而笑。
史权问道：“你要先上岸？”
郭侃：“是的，我必须和我的兄弟们在一起才校我看权此法可行，登岸部队损失不会很大。这首仗就交给我吧，弟我南下数年，寸功未建，好歹也让我夺此首功。”
“好！那就交给兄弟你了！”史权拍了拍郭侃的肩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咱们整支队伍将陷于被动，只能沿淮而下，自花靥镇登岸了。”
……
车船在漆黑如墨的淮水中沿岸缓缓逆流而行，船上没有任何灯火。老袁站在船艏，颇为紧张地盯着水面，时不时低声对身边的军士下着指令，军士再一个个地把指令传给底舱的车夫。
赵权等人正围坐在甲板的角落里，对着一个与赵权身子一般大的羊皮囊吹气。
这玩意是草原牧族的特产，名为“浑脱”。就是将整只羊完好地剥下皮，肚子缝合后便成为一个有四个洞的皮囊。平时可以装酒，装牛奶马奶，装风干的牛肉。现在是用来给他们当渡河的皮囊。
本来以赵权等饶水性，要想泅渡过河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得带着一些器械，尤其是丁武要了些火药，那就必须依赖这个皮浑脱了。
没吹多久，赵权就痛苦欲呕。
这个皮浑脱充满各种让人痛苦不堪的馊味。赵权既得使着劲吹气，又得防止吸进里面的味道，气没吹到一半，就差点把自己给憋死了。
“要是有打气筒就好了！”赵权又开始琢磨，那玩意的基本原理他还是知道的，但怎么做就不太明白。
“啪”的一声，一边吹气的赵权一边抽空把抓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胖手拍落。
陈耀哭丧着脸，两眼写满了委屈，眼泪正默默地汩汩而落。李勇诚蹲在他边上，胀红着脸，一声不敢吭。
王铠则是很有些得意的模样，一边吹着很难听的口哨，一边叨着：“你们呐！跟你们了多少次啦，不要跟孩子一样，看，报应来了吧！”
陈耀努力地眨巴着眼，希望可以把眼泪多挤出一些，一边蹭着赵权一边哼唧着：“舅——舅——”。
叫声犹如发春的猫。
赵权不堪其烦，怒斥道：“问你们怎么回事，谁都不肯。既然你们想自己解决，那就不要找我了，直接去找郭将军啊！”
见两个人还是不吭声，赵权真是有些发怒了，对李勇诚“再不，你就跟耀留在这关禁闭吧！”
平日里，李勇诚表面上最怕的人是堂兄李毅中，因为他真的是会揍他的，不过往往揍过后就没事了。骨子里他其实最怕的人却是赵权，一旦赵权开始板脸，李勇诚就会不由自主的哆嗦。
李勇诚终于站起身，磨到赵权边上，对着陈耀：“耀，这次是我不对，哥给你道个歉，算我欠你的，以后允许你也欺负我一次。”
听到一声“哥”字，陈耀的火就消了一半。不过他还是哭丧着脸：“你道歉有屁用啊，我不要自己留在这里关禁闭！”
李勇诚吞吞吐吐地低声对赵权：“权，我跟你了，你可别跟别人。尤其不能跟铠还有我哥。”
赵权的兴趣有些被提起来了，“好，我答应你。”
李勇诚把准备贴过来的王铠一脚踹开，几乎贴着赵权的耳朵，悄声道：“耀，他，他睡觉时用手摸鸡鸡。”
赵权一听差点岔了气，抬起腿就给了李勇诚一脚。“你个死变态！他摸他的，你脱他裤子干嘛？”
“我就是有点奇怪啊，本来只想看看的，结果耀醒来一挣，就把裤子给挣掉了，然后就追着我要打。”
“然后——然后——”李勇诚话还没完，陈耀又开始放声而哭，泪如决堤之水，汹涌而下。
这时，丁武走了过来，看着他们问道：“怎么了？皮筏扎好了没？”
赵权唯唯诺诺地道：“嗯，这个，他们，没事了。哦，快好了！”
“快点，时间要来不及了！”
赵权对着李勇诚和陈耀摆了摆手，：“赶紧来帮我把这个玩意整清楚。”
“那——？”李勇诚犹豫着问道。
“好了，我呆会再跟老蒋商量下。不过第一波的行动你们肯定是不能参加的，我只能争取不让你们关禁闭，然后跟着老蒋他们一起上岸。”
陈耀立刻咧开了肥嘴。李勇诚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能不被关禁闭，已经很好了。虽然他有些怀疑，所谓关禁闭是不是赵权在吓唬他们俩。
赵权终于把鼓着气的皮浑脱扎好，又清点了自己的物品，包括三张弩、两筒弩箭、一把兵铲，还有一面郭侃的护心镜与一瓶酒。又把身上的衣物与皮甲脱下，用油纸包好，与王铠及李毅中的物品一起捆在皮浑脱上。
李毅中从江中打来几桶水，与赵权及王铠一起相互对头浇下，一边浇一边用手搓着身子。虽然他们早已习惯了冬泳，但还是得让体温适应下江水的温度。而后三人又一起，在甲板上开始拉伸、蹦跳、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