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砸脚
文明还在双手紧紧抱着秋萍，嘴里喊着：“快来救命，把我砸死了”。秋萍刚滚落下来，朦朦胧胧地下意识地双手楼主了文明的脖子，把头埋在文明的肩头，心里怦怦在跳动，不敢抬头，显出万分惊恐地样子。
这时社员们才发现秋萍已经被文明紧紧地抱着，车辕子高高撅起，像是战场上向敌人开火的两门大炮。临近的几个人赶紧顶住辕子，让他们俩下了车。老朱向前迈了两步，还没有走到跟前，秋萍和文明都已经站起来了。
文明心里暗喜，秋萍有些惊惶地挣脱开文明的双手，跑到秋菊那里坐在墙根地下，脸上的惊恐还没有消失，心脏怦怦怦地跳动一百多下。这时候明知道是文明占了便宜，人家搂住自己是为了保护自己，在紧急关头这又能算的了什么呢？她这样想着脸上的惊恐才慢慢地消退，心脏的跳动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时候二蛋从牛棚外面走来，挨着喜坐下。喜递给他一个颜色，顺便又递给他一支烟。意思是，人家老朱朱都讲完了你才来，该挨训了。
经过刚才的热闹，文明的闹剧其实老朱早有耳闻，只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心里想着，对机会给他点颜色，让他老实几。
老朱嘴抽着旱烟袋，斜了一眼二蛋。欲言又止。
旁人开始担心，这二蛋今要挨训了。
“是这样”老朱等文明的闹剧静下来后开口道：“今派工就要结束了，还有一件是没有”。他停顿了一下，吐了一口大烟雾，看样子并没有要责怪二蛋、喜他们的意思。
老朱想，这次临阵车队换人，让他们改一改去菜园子的习惯。这次事前又没有和他们协商，万一人家不去咋办？好也是，歹也是，所以，就用商量的口气，和颜悦色地继续道：“车队的二熊、满仓他们俩需要在家里垒砌石墙，修复地埝。所以，从今起，临时由喜和二蛋顶替他们俩，至于什么时候再换人看情况而定”。
他接着强调：“一会儿咱们就套车一起去北岗装车”。
生产队的派工就是这样，繁琐又细致，灵活又实在。没有虚假，没有偷工减料。
生产队的派工就是这样，前面领工的就可以走人，后面迟到的赶上派工就派工，赶不上派工的该怎么扣分就怎么扣分，或者按旷工处理，一般情况，很少有人迟到。
各组自有章法，各自回家吃完饭带上应该带的工具，很快集中起来向责任区奔去。
临时组的组长尽管不是什么干部，但是在生产队是最为关键的一级干部了。他们是直接的执行者和参与者。每一效益好不好，很大程度上依赖这些组长的工作好歹。他们既能替队长分忧解难，也能给队长出难题，发牢骚。这要看队长的把式了。
再了，假如什么事都由队长操心，队长不累死才怪呢。
老朱的闺女朱友忠安排在第一组，村北的绿豆地就在北岗石头坑东边隔着一道土丘。集中到东台的南桥头之后，几个姑娘和两三个中年妇女，一边哼着曲——《青松岭》的插曲《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
“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
叭叭地响哎～
哎咳依呀～
赶起那个大车
出了庄哎哎咳哟～
劈开那个重重雾哇～
闯过那个道道梁哎～
哎哎咳咳依呀
哎哎咳咳依呀
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呀
要问大车哪里去吔～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
奔前方哎～
哎哟喂哎哟喂
哎哟喂哎哟喂
哎咳哟喂哎咳哟喂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
奔前方哎哎咳哟……”
一边愉快地先前奔跑着。
当插曲从这几个姑娘口中唱出时，她们正从大桥上路过。桥东桥西都是延绵悠长的幽深河沟，贯穿东西长达七八里地的河谷，回荡着浑厚有力的声音，像是铺盖地罩住了整个村庄。
这些可爱的姑娘们就像是刚从娘胎里生下来的绵羊一样可爱，又像是羊羔刚学走路一样真无邪。
电影《青松岭》插曲响遍了农村城市，响遍了大江南北，响遍了大街巷。
刚过了大桥，桥头东边不大的空地上，是一间很的石墙砌成的简易房屋，老百姓都叫它土地庙。从庙里走出来一个人，衣着怪怪的，戴着一顶打了补丁的破旧的麦秸草帽，身后背着一个挎篓，右手拿着一把镰刀，姑娘们走近一看，挎篓里填满了猪草。
友钟上前半开玩笑地：“冯半仙，这篓子里怎么闻到玉米味儿了？”
做贼心虚，谁也没有多想，这句玩笑话冯半仙当真了，赶紧扭转身沿着河边往河沟里走去，为了迷惑这群年轻人，他一边走，一边放出话来：“初五十四二十三，出门好事都无缘。今是初五，黑道日不出远门，心着点！北岗要出事的”
冯半仙的话没缺回事，他既然想绕道走，必定心里有鬼，她们顺便来了一个“开窗”，秋玲和桃花是中年妇女，啥也不怕，上前闹着玩一样，将冯半仙的挎篓搞了一个底朝。这底朝就桨开窗”，挎篓里的猪草甩了一地，洒落在地上的不都是猪草，二是还没有长大的红皮山药。因为到了桥上路边，有两三块已经滚到了路边坡下。
秋玲她们判断这应该是大北岗前面队里栽种的春山药，否则别的地方没有这么大。
冯半仙看事情败露，气急败坏，嘴唇发紫，咬牙切齿。而又无话表达。
车队很快过了桥，半拉眼、二蛋、秋生他们分别吆喝着牲口，停下来刹住车，队长看见这几个人在这里围着一个猴儿耍，当他们手拿马鞭走到跟前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老朱从半拉眼的车上跳了下来。
“喜、山你们俩把冯半仙带到大队部去，赶紧回来装车”。喜和山是跟车的，老朱吩咐着继续赶车往北走去。老朱想不是一个队里的人，都住一条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需要再多什么，这是最好的选择了，你冯半仙也合不着跟我老朱过不去，你有错在先嘛。
随后老朱扭脸对这群女同志：“快去摘绿豆去吧”
大伙儿一哄而散。
半拉眼、秋生、二蛋一人赶一辆马车向北上了一道长坡，往西往北拐了两下，就到了石头坑旁边停下车，刹住闸。和提前挖石头的壮劳力一起开始背石头装车。
这里是一片荒山旱地，都是“望收”，下边有着丰富的石英石矿藏资源，云母石资源和彩色大理石资源，储量多，面积大，易开采，路好走，好运输，唯一缺点就是有些地方土层太厚，有的石头坑足有四五十米深，石头出坑有些费力。这里的最大优势就是地势相对平坦，不像南岗、西山那样地势很高路坡很陡，不宜开采。
大家你一块我一块，很快三两马车就要装满了。
老朱沿着车身四下里打看装在车最上面的大块石头是否放放的的安稳，等到检查最后一辆车的时候，有一大块石头需要再往平处放一放，可是，当他扒住石头一角的时候，这块石头突然滚落下来，紧接着又滚落下来两三块，其中一块正好砸在他没有来得及躲闪的右脚脚面上，只听“哎呀”一声应声倒地。这时喜和二蛋刚刚赶回来，还没有站稳，就赶紧搬走砸在老朱脚上的大石头，把老朱扶起来往家里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