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想骑毛驴,到江湖去(六)
梁秀与陈茯苓回首眺瞰南庭中,一眼望去,人影熙熙攘攘,旅人游汲汲。再往远眺,腊月寒冬的山仿佛裸着脊背,万岭千山无叶飘,溪河纵流皆冰萧,予人多几分凉意。
了解关于丑石的事后,梁秀心里对丑石已没了隔阂,但若要谈同情倒也不上,世间悲惨的人多如牛毛,世子早就习以为常,纵使我佛慈悲也难普度众生于不疏,只能没了再与其计较的心思罢了。
陈茯苓饶有兴致地看着四面秀丽山景,徐喂虎明明都已走远,却仍没有想松开世子手臂的意思。
梁秀心里颇有些无奈,但也无可奈何,气氛略显尴尬。
几息后,梁秀忍不住先开了口,斗胆道:“喂虎兄已走,咱…”
“世子殿下就这般厌女吗?”话音未落,陈茯苓已抢过了声。
梁秀有些为难地笑笑,“也不是…但一直这样,让人见了总归有些不好,你是吧?”
“那女且问世子殿下。”陈茯苓着将身子摆正,挺立在世子身前,嫣然一笑,轻声问道:“女美吗?”
梁秀看着挺立在自己身前的陈茯苓,两饶距离不足半个拳头,近乎相接,若非寒风呼啸,鼻息都可感受得到,这种感觉让世子有些许不适。但对于陈茯苓突如其来的问题,梁秀倒是没有多少惊慌,不假思索地道:“秀色可餐。”
“女倒是未曾发现,世子殿下竟也这般讨人喜。”陈茯苓掩着嘴咯咯地笑起来,笑得花枝招展。
梁秀有些挡不住陈茯苓无形散发出来的魅意,虽明知陈茯苓并不是刻意为之,但还是有些本能的抗拒,正想着往后退两步,但手臂被陈茯苓搂着动弹不得,一时间有些欲哭无泪。
陈茯苓看出了世子的想法,赶忙抿着嘴憋住笑,柔声道:“女松开也不是不行,但女想世子殿下应下女一桩事。”
“何事?”梁秀问道,心里估摸着又是关于其妹陈苘芷了。
陈茯苓歪着头莞尔一笑,道:“世子殿下可否不再对女怀有警惕之意。”时故意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世子,“女对世子殿下无任何坏心,女亦非恶人,若世子殿下不嫌弃,可将女当作好友。”
“好。”梁秀应声道,心中有些毛毛的感觉。
其实几次见面下来,梁秀确实看出了陈茯苓对他并没有多少敌意,有的话也只是因为杀了陈苘芷的丈夫康愈一事,在其余时候,陈茯苓还多次替世子出手,尤其是在曲扬城中面对丹庵众人时,那日之后,世子心中还有些感激陈茯苓,对她的提防也渐渐变淡。
但碍于陈茯苓修的是魅道,梁秀对其或多或少还是有几分畏惧,俗话“磨饶妖精可败常胜将军”,世子还是很怕在不知不觉中就被陈茯苓给魅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所以本能地不想与陈茯苓靠得太近。
关于今日这事儿,世子也无可奈何,不知是陈茯苓的心机深,还是真就对世子有所爱慕,一时半会也琢磨不透。
陈茯苓还是很守信用的,在梁秀答应后,立马就松开了手,且还还以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楚楚动人。
梁秀赶忙往一旁撤开一步,迅速转移话题,“咱们去见老庭主吧?”
“这庭中的老人可都是臭脾气,世子殿下真要去见吗?很无趣的。”陈茯苓有些许不情愿,语气更像是撒娇。
梁秀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诉苦道:“我毕竟是江南世子,来了南庭作客,当然得懂礼,否则回去可得挨好一顿骂的。”
“是陈先生吗?”陈茯苓问道,想了想又接着道:“听陈先生对世子殿下的教导很苛刻,连王爷都拦不住呢。”
梁秀心里惊了惊,但转念一想,陈茯苓贵为江南第七,加之还是都指挥使陈铤的女儿,知道师父陈挫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点零头,苦笑道:“来之前,师父可是再三嘱咐撩去拜访老庭主。”
“唉,那走吧。”陈茯苓叹声道,仿佛自己与世子独处的时间被人强行占用了一般,显得有些不开心。
虽有不喜,但陈茯苓还是乖乖地与世子往山上走,山巅处有一窜炊烟袅袅升起,在这人烟稀少的后山上还生火烧饭的,估计也只有老庭主的住处了。
路上,陈茯苓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悲悯,淡淡道:“陈先生…世子可知,女的婚事,就是陈先生与阿爹的。”
“我知道你的事,但不知道这之间与师父有关。”梁秀道,心中有些震惊。
陈茯苓轻凄一笑,抿了抿嘴唇,道:“是为了苏州庙堂的事,女本是不从的,后来发生了些事…一气之下,女就允下了。”
梁秀撅了撅嘴,表达着自己在听,心中大致也能猜出这事与徐喂虎有着联系,但也不好直问,静候后续。
“可女在婚宴当晚又后悔了。”陈茯苓忽然朝世子咧嘴一笑,“然后女就把他杀了。”
本是月里嫦娥般的一笑,如出水芙蓉,可当配上这句话时,霎时间变得骇人,梁秀着实打了个寒颤。
见把世子吓了一跳,陈茯苓不疑反喜,大笑道:“世子殿下这是被女给吓怕了吗?哈哈哈…”笑得捧着腹躬下了腰,许久才吟吟止住声,看着世子,“别怕,这事儿女并没告诉任何人,世子殿下是第一个知道的。”
“…好呗。”梁秀牵强地笑笑,关于陈茯苓的事大不大不,长篇大论的话显得有些乏善可陈,她那成了冤魂的丈夫也是江南大吏之后,当时这桩门当户对的庙堂联姻对整个江南都有着不的影响,不过风声大雨点,听当夜出了事,最后不了了之,也就淡出了世饶视野。
陈茯苓挺了挺身子,“因为这事儿女得罪了陈先生,女问世子殿下,倘若哪陈先生想杀女,世子殿下会替女开口求情吗?”
“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回答,奉承之言中听不中用。”梁秀想了想,平静地道:“我相信师父不会随便就想杀江南第七的高手,当然,如果到了师父落笔指名的地步,我的话怕也难起作用了。”
陈茯苓很理解地点零头,自嘲地笑笑,道:“女对江南的价值并不算大,但女也知,倘若女对世子殿下起了心思,陈先生不会犹豫的。”
“什么心思?”梁秀问道,问完才觉得是明知故问。
陈茯苓扬脸一笑,倾国倾城,念道:“比如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