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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脚下守山人,膝前看山犬(七)

徐喂虎一走,梁秀与陈荠相视一笑,不远处的阿猫回身朝两韧吼一声,示意继续前校

翻过眼前这座山头,再沿径上山便可入庭,若是留心观察,可发现离南庭越近,猛禽越多,且不难看出此些猛禽非刚出城时瞧见的野兽可敌,大都是熊虎一类,以及口可吞象的蟒蝰,亦或目如刀茫的鹰鹫。

夜深,众兽圈地而栖,皆无趁夜袭杀之心,仿佛大家都是凭借实力来到此山,为的就是离南庭更近些,井水不犯河水,像极了江湖。

每走过十数里路,两人便可清晰地感觉到身侧深丛幽林中投来敌意的目光,使人不寒而栗,但猛禽对阿猫的态度可就好许多,时不时还会朝阿猫发出低吼,以表敬意,好在一路上有阿猫在前头引路,否则单从路两旁丛草后窥来的冷冽目光,就足以让梁秀二人心神不宁。

途中,梁秀随口问道:“苩芨,你还记着上山的路吧?”

“当然记得,虽不像徐师兄那般熟悉,却也迷不了。”陈荠回道,余光瞥向路两旁,“能在这座山栖息的,大都是群山百兽的佼佼者,都是通灵性的。”

梁秀不置可否地一笑,“看得出来,如若不是阿猫,我俩怕是早已成腹中食。”

“不好。”陈荠摇了摇头,“延山百兽有着它们的丛林规矩,它们不会随意出手伤人,尤其是对南庭子弟,它们视为恩人,不会伤之,但若是被认定为贼人,它们会抢杀,然后将尸体奉给阿猫,以示邀功。”

梁秀愣了愣,随即放声大笑,道:“我还以为就相当于我们的江湖,原来还是座不为人知的庙堂,哈哈哈,果然世间万物,怀揣七情六欲,皆诈。”

陈荠淡然一笑,仰头看了看,“马上到南庭了,在下也有好些年未曾来了。”

“当年你为何入不得内门?”梁秀想了想,“依南庭里一众老先生的实力,不难看出你的赋才是啊?”

陈荠稍作沉默,犹豫片刻后还是出:“是爹的意思。”

梁秀一愣,点零头笑道:“看来陈都司并不希望你专研武艺。”

陈荠身为都指挥使陈铤唯一的男息,陈铤当然希望陈荠可继其衣钵,下有个玄乎的道路——沙场将帅看不起江湖侠客,当然,同之江湖侠客亦看不上沙场将帅。

也无对错与否,一往逍遥,一往权谋罢了。

陈荠随口笑笑,二人不再言语,前头的阿猫一个踊跃,跳到山脚的一块石子上,对着黑夜的明月仰长啸,啸声久久不熄,像是在告诉延山万兽,有王临门,当恪尽职守。

不多时,山中虎啸熊吼,鹰鸣狼嚎。

四面八方的兽吟震撼人心,世子心中涌起阵阵波澜,惊叹道:“阿猫是大山里的土皇帝吗?”

“与其是皇帝,倒不如称之为山里规矩的判官。”陈荠顿了顿,“若是没有实力,能睡在山脚下的,也就不是它了。”

兽吟随着长啸齐止,延山再是陷入深夜的寂静,阿猫回头看向世子二人,目可察意。

梁秀一惊,道:“我似乎看到了…它眼珠子竟能话!”

“书生曾言,万物皆可窥道,这个世间有少数得道灵兽可通人性,如史圣蔺长生座下的一大一两青驴,或如曲圣关卿斋的只鹤孤雁,或口吐人言,或目传人意。”陈荠解释道,“阿猫让我们去两仪湖。”

“两仪湖?”梁秀问道。

陈荠沉吟良久,才缓缓道:“幼时入庭学艺,先生与在下讲的第一句话,便是告知不可擅自去向两仪湖,那是延山气运所在。”

关于两仪湖,作为南延世子的梁秀略知一二,师父对两仪湖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查究,多年前国事匡禄曾言“五兽镇太明”,四境及中原皆有镇压气运所在,唯独江南没有,此事困惑南延王多年,府中诸多幕僚寻找多年,可奈何如何推演,都没有结果。

气运不镇则散,若散,则国事衰也,此事不容回避,好比西亥的气运命脉,便是在圊山寺下,众所周知圊山寺中聚集各色牛鬼蛇神,鱼龙混杂,不少身背滔大罪的囚人皆依仗圊山寺苟活于世,奈何其下镇着西亥气运命脉,西亥王府不敢出兵围剿,怕漫山白骨打散了西亥气运,这也是圊山寺能存活至今的唯一原因。

梁秀心中泛起几分沉重,阿猫定是得庭中高人指使,才会在这三更半夜时分让二人前去两仪湖。

那会是何人?所为何事?梁秀心心中忧肿,却非怕生事,而是忐忑应事。

二人四目相对,随后朝两仪湖行去。

梁秀突然出声道:“按你所言,那能在两仪湖居息的,应该就是南庭主王老先生了吧?”

“在下也不知晓,虽在山里呆过几年,但是未曾去过两仪湖。”陈荠苦笑道,“当代弟子里,去过两仪湖的,估计不超过三人,师父那一代人,去过的也只有寥寥无几的数人,师叔是那一代第一个去两仪湖的人。”

梁秀并未惊讶,以李本楼的异禀之姿,在南庭中被当作稀世珍宝也不稀奇,但陈荠这番话,道出了踏入两仪湖的门槛颇高,如此一来梁秀心中更沉,去过的都是之骄子人中龙凤,可他呢?年近束发,却仍徘徊于一品。

两仪湖伴于延山左峭,行半里路绕过半山可达,一路上再不见茂林丛生,皆为枯藤老树,皆已风烛残年奄奄一息,可当眼观时,心中不由为之一振,不知为何,梁秀觉得枯藤老树还可苟活万年,深信不疑。

迈过沉沉老林,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行破旧得一推即倒的栅栏,栅栏不及人腰,一跃可过,东倒西歪横七竖八,感觉并非是为了阻拦,因为若想靠此些栅栏作阻,也太过敷衍了事。

在栅栏旁,有一间不大不的竹屋,纵使是昏暗深夜,也可清晰地分辨出竹子的枯黄,好似已被暴晒了数百年,脆得一戳即碎。

二人走近,瞧见竹屋前随意地插着一匾木板,潦潦草草写着三个大字。

守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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