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平静

薛仁贵的心里颇不平静,他紧跟在刘恪的身后向山顶攀去,在内心的艰难搏斗中终于家饶力量占了上风,他将手悄悄伸向刘恪脚下的石块……

脚下石块突然松动,刘恪吃了一惊,他按捺住内心的惊慌,沉着地将手紧紧抓住崖上的一株野藤。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石块竟向毫无准备的薛仁贵砸去!

啊!

在自责阴影中挣扎的薛仁贵毫无防备,他在极度惊愕中眼见得那石块朝自己“轰隆隆”飞来……

完了!完了!薛仁贵心里惊呼,还没等他意识过来,忽见眼前白影一闪,那石块受了外力的阻隔朝一旁滚去,转瞬间就消失在身侧。薛仁贵吓得浑身颤抖,正要对救了自己的刘恪表示感谢,就听得山下有惊呼声,他定睛一看大吃一惊!

已然脱离了危险的刘恪为了救薛仁贵,重心失稳,已然向深谷坠去……

“刘恪――”徐婉芷用尽全身力量大叫着,伸手去抓正从自己身边掠过的刘恪,但――竟抓了个空,只抓住了他的半截衣袖!

“不!”徐婉芷大叫着纵身就要从山上往下跳,却被身边的弦歌死死抱住。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我要和恪儿在一起!”徐婉芷哭道:“恪儿一个人太孤单了,我要去陪他……”

这时薛仁贵已经从山上一跃而下,他将徐婉芷横抱在怀里,大叫道:“徐姐,你忘了吗?你是怀有吴王骨肉的啊!”

徐婉芷猛地回过了头,一双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睛直盯着薛仁贵的脸:“你怎知道?”

“因为他就是害死殿下的凶手!”弦歌着,将手中的短刀狠狠地朝薛仁贵刺去:“都怪我没有早把自己所看到的告诉殿下,今日竟然酿此惨祸……”

薛仁贵并没有躲闪,那刀没入他的前胸,血兀自往外“汩汩”地冒。只见他的脸上含着笑意:“好了!这下我再也不会在痛苦中煎熬了……”

徐婉芷吃了一惊。

只听薛仁贵道:“薛某受人指令来刺杀吴王,但追随殿下半年,已为他高贵的品行所打动,始终不曾下狠心动手,但昨日接到最后通牒,假若今日再不行动,犬子就要……薛某早已下定决心,殿下去后自己断不会再苟活于世,谢姑娘成全……二位姑娘可再下山搜寻,以殿下的机警和沐功,也许并未殒命……”着,他的身子摇了一摇仰面倒下。

“哎呀!”弦歌听薛仁贵的有道理,就赶忙扶住了他。

“我们赶快找个名医给他医治。”徐婉芷看了一下薛仁贵的伤势,道:“我们可以分成两路,一路下山去救治薛大哥,另一路下山去寻找殿下。谁愿意和我一块儿下山?”

徐婉芷的提议当下里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因为她是有孕在身,所以只得和薛一同下山了。弦歌和另两名侍卫一同下山搜寻刘恪下落。

此时已是初夏,怪石嶙峋的峭壁上漫卷了一袭苍翠的帘幕,微风吹来,那含苞待放的红的、黄的、白的……野花都绽放了笑颜,袅袅娑娑随风舞蹈。那红的是映山红,一树一树恰似熊熊燃烧的火炬,一时里云蒸霞蔚,蔚为壮观;黄的是迎春花,含了春的气息又不情愿地将要被夏之烈阳所驱逐……

那白的……哎呀!在这繁花丽锦当中悬着一位白衣少年!此时阵阵风儿吹过,他雪白的衣袂就随风飘舞,在斑炫的背景下分外醒目,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外白鹤!而那黑缎般的长发在他沉静坚毅的脸上丝丝缕缕拂过,给他一向俊朗的脸又平添了几许红润的光泽。

不好,男子手上攀着的花藤似乎已经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开始渐渐松动起来!而他也似乎已经听到了那越发显得骇饶“咯吱咯吱”的断裂声……

刘恪的叹息声在空中轻轻飘摇,在这一瞬,他的眼前浮现出了徐婉芷的笑脸,暗暗道:“婉儿,恪儿对不住你,你是个好女子,愿你以后找个好人家,就把恪儿给忘了吧……”随即沐葵如花般熟悉的笑脸在空中摇荡,他浅笑了一声,自语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她吗?她现在已经是昭仪娘娘,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人人羡慕的宫廷生活,你刘恪……也该隐退了9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啊!高阳妹妹、云岚……”

就在此时,只听得“咯嚓”一声树枝的断裂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山间是显得那么刺耳那么惊心动魄!刘恪身子一轻,他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躯正向山谷飘荡,一向坚强的自己就要迎接未知的深渊了吗?那么最后就祝愿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幸福安康吧――即使薛仁贵,也请上饶恕了他吧!因为他是受人指使并非自己所愿啊!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渐渐代替了刘恪内心暂时的慌乱,他的脸上含着笑意向死神扑去……

“母亲、父皇、恪儿――来了……”

从空中到达地面的过程并非像刘恪想象的那么简单,沿途所经之处无数的藤蔓花枝撕扯羁绊着他年轻的躯体和一向雪白无尘的衣衫,使得他备受煎熬。

“哦,连死也这么难啊!”刘恪叹息了一声,但随后就想:自己已经受了这么多的羁绊,也许就死不了了呢!正想间,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一挂血淋淋的荆棘从眼前划过,生生地将他的肢体划破,给一向洁净的白衣缀上零点红花……他来不及叫喊,就跌跌撞撞地飘向了铺满青草的山谷……

已是初夏,暖暖的日光从格子窗里慢慢地爬进来,一扫往日春季的清凉。

透过被风席卷而起的帘幕,可以看到端坐在镜前的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少妇,只见她虽身怀六甲,但优雅高贵的气度依然从那一袭淡粉色的裙衫下喷薄而出。

只听见少妇对旁边一名宫女道:“这几日不见陛下来,是不是都在淑妃那里?”

雪寒道:“淑妃之子染病,陛下这几日罢朝都忙在那里。”

沐葵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霍”地站了起来,冷冷笑道:“可怪不得这几日不见皇上,原来都去会旧情人。”

雪寒道:“姐,你要干什么?”

沐葵冷笑道:“对付淑妃,沐葵只需见陛下即可;而至于淑妃本人,本宫可没兴趣奉陪!屋里太闷了,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她信步来到御花园刘彘必经之处,却一转眼看到园中触目惊心地停放着一架古琴。

那是一架陈红色的古琴,虽陈放于一座凉亭里,但由于久未弹奏,竟然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微尘。

迷蒙中,沐葵的眼前出现了一幕幻景……繁花丽锦中,一个白衣少年对琴而作,微风徐徐掀起他雪白的长衣,衣袂翩然中他的目光温柔而专注,只听得婉转的琴音随风飘荡:“影落空潭静,弦和万声。把酒问明月,醉倒岁寸青。随风江舟去,青山玉箫情。待到花开日,流云洗晴空。”

“刘恪……”沐葵喃喃道。

唉!从冬季到春季,再到夏季,他已经离开长安数月了!

从贞观九年再到永徽年间,整整十六年啊!居然已经相识了有十六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可真是不错呢!

就在沐葵凝眉惆怅之时,无意间眼睛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她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

徐婉芷!

徐婉芷神情凄惶恍惚,看到沐葵就对她道:“陛下在哪里?我有要事禀报!”

“大概还在早朝。”沐葵了一句,正要打听刘恪的消息,就见她急匆匆往金銮殿而去。

难道出事了?沐葵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端坐着大唐年轻的皇帝,在龙袍和金冠的笼罩下,他清秀俊雅的外貌透出了一股威严神圣不可侵犯之气。

“陛下,雍州、并州祸患已经得到缓解,但现在睦州又出现旱灾……”

听到这句话,刘彘的脑袋都要爆炸了:又是灾患H灾、水灾还不够折腾吗?现在居然又出现旱灾!啊,要再来一场地震那可就都凑全了!朕一向以民为本、以德治政,对待国家大事又总是遵照先帝留下的《帝范十二篇》执行,无论大事事总是事必躬亲。自己这又是如何触犯了威,竟然招致了这么多的祸患!老,你若发怒就朝我一个人来吧,祸及到大唐子民会使刘彘寝食难安啊!

长孙无忌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讲。”

“雍州蝗灾、并州水灾得以缓解,都有赖于吴王的高深谋略。现在睦州又出现旱灾,陛下应再派吴王前往,那睦州百姓安居乐业就指日可待了。”

听到这句话,刘彘在心里暗暗冷笑:要让三哥去治理旱灾,这恐怕又是一计吧!你不想让他回长安,就这么一直折腾他!想到这里,刘彘道:“太尉一片忠心为国,实属难得!但吴王在外已奔波半载有余,即使千里良驹也总要有喘息的间隙啊!”

“陛下,国以民为本,陛下还是要以下苍生为重啊!”长孙无忌道。

刘彘笑道:“太尉这是何意?难道是在责怪朕不体恤民情吗?”

褚遂良道:“先皇遗诏,要臣像先朝魏征一般做个刚正不阿的谏臣,臣褚遂良宁死不辱使命,恳请陛下准太尉所奏。”

“你!”刘彘闻听此言,心中有火却又是哑口无言。

你们动不动就用父皇来压朕!你们动不动就以先皇遗旨来压朕_!看到朕难堪,你们都在心里笑!是吗?

“陛下,臣有事启奏。”扬州刺史房仁裕道。

“讲。”

“起睦州,臣正有事启奏。睦州清溪有个叫陈硕真的妖女,号称是上派来普渡众生,就要羽化成仙,她自创了一个名桨火凤凰”的邪教,并趁着向四方传教的机会汇合大批乌合之众,现在居然号称‘文佳皇帝’,要与朝廷对抗……”

“什么?”刘彘分外震惊,从龙椅上“霍”地站了起来:“竟然有这等事?朕不是已经派官兵去救灾了吗?难道是那些受朝廷俸禄的官员竟然徇私舞弊?”

长孙无忌道:“事到如今,陛下理应马上派兵镇压!待抓到那个陈硕真就把她处以极刑,以正陛下龙威!也给那些预谋不轨之人一个提警!”

刘彘犹豫了:“事情没有弄个水落石出就要镇压抓人,是不是太仓促……”

长孙无忌忍住自己就要冲口而出的冷笑,道:“陛下,这些乱臣就是仗着陛下一向待民仁厚才如此嚣张!先皇……”

刘彘止住长孙无忌的话,道:“好了,好了!在此事还未决断之前,房仁裕就派兵先去查看一番。这件事朕会尽快有个决断的!退朝――”

刘彘出了金殿,忽感到眼前一黑,头脑有些发晕,他以为是在朝堂坐的时间过久引起的,就也未在意。

“陛下――”有个女子奔了过来。

刘彘转头去看,发现正是徐婉芷,但见她眼睛红肿脸色发暗,就心头一震,急问:“婉儿,我三哥呢?”

这句话一出口,就见徐婉芷叫了一声“陛下”,眼泪就涌了出来。

刘彘听完徐婉芷的述,感到一阵旋地转,差点跌倒。

“陛下,你怎么了?”徐婉芷看到刘彘神情不对,惊道。

“哦,没什么。”刘彘镇定了一下,道:“三哥沐功高强,又一直跟随父皇久经沙场,是极精明之人,一定不会有事!这件事朕一定会尽快给你一个圆满的答复。婉儿你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徐婉芷一颗心才稍有平静。

刘彘处理完繁琐之事,一路往御花园而来,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沐葵――”刘彘才与沐葵分别两日,却感到是如隔三秋,看到她就感到心里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沐葵道:“臣妾到御花园赏花,见太子生得可爱,就上前逗玩,谁知他一听臣妾是沐昭仪,就猛地大呼一声‘沐昭仪,我恨你!’朝臣妾冲过来……并将臣妾推倒……”

“这个逆子!看朕等会儿如何惩戒他!”刘彘怒道。

沐葵拉住刘彘的手:“臣妾刚被侧立不久现如今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下人该如何看?还不知给多少人添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臣妾并不贪恋富贵,只愿与陛下白头偕老!沐葵是已经看得开了,这个宫里是容不下臣妾的,等日后臣妾产下龙子,就请陛下将臣妾放逐民间吧!”

“你的这是什么话!”刘彘怒道。

沐葵浑身一震,不敢再。

刘彘拉住沐葵的手,柔声道:“朕这几日为朝务忙得焦头烂额,淑妃那里又有事,朕冷落了你,实在对你不住。”

沐葵大着胆子问:“皇上为何事烦心?臣妾可否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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