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相信

“我相信!”她又自语道:“不相信又能怎样?我已经把自己后半生的赌注都押在他身上了。”

待明空走到山下,忽见一灰影一闪就不见了,看那背影竟好似静萱。

才上了台阶,明空老远就见山门外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宜尘师太。

“明空,贫尼让你洗的衣服哪里去了?”宜尘面上含了一丝冷笑。

哎呀,不好!

明空忙上前一步道:“师傅,弟子在河边洗衣不慎滑入河汁…静萱师兄可以作证。”

“这么巧?这么大的河岸居然会让你跌到河中!”宜尘冷笑道。

“不是跌到河里,是跌到男人怀里吧?”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

明空抬头望去,见话的竟是静萱。

宜尘徐徐道:“明空,你可知今日犯了何戒条?”

明空咬住了嘴唇不话。

明空伏在床榻上,在红烛的照耀下,她曾经如玉般光滑的脊背上遍布了血淋淋的伤疤。

宜尘用手在明空背上抚了一下,徐徐问道:“你疼不疼?”

明空咬了牙,低低道:“弟子不疼。”

宜尘道:“你疼得浑身发抖,却硬要不疼。”

明空没有做声。

宜尘对静萱道:“还不帮你师弟伤口消了毒?”

静萱朝明空走过来,将一包白花花的粉末朝她赤裸的脊背上撒去……

顿时,明空的背上就如同有千万根钢针穿过,她禁不住大叫了一声,将身子蜷曲了起来,两行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空旷的房间里传来宜尘冷漠的声音:“明空,假使你感到了身上的痛,并把它永远记在了心间,从此后洗心革面皈依佛祖,那么今日身体上的伤痛将会给你带来精神上无法超越的快感!哦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众人离去,屋里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哼哼!洗心革面X头是岸!我不服命!我不认输!我要抗争!

烛焰下,明空黑色的眼睛闪烁着灼灼的光芒,由于极度的疼痛,使得她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可怖。

转眼间又三个月过去了,已经到了该春暖花开的季节了,但不知为何这个冬季却分外漫长,今日竟又下起了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遥远的际无穷无尽地飘落,这洁白的生灵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地……枯树上残存的的树叶在微风中荡了几荡,随即就翻飞着从空中摇曳而下,似乎还在哀叹着残雪的寂寥和生命的无奈;遥在空的一只孤雁在空中徘徊,似乎也抵御不了即将到来的寒冬的摧玻

山顶上,皑皑白雪中矗立着一座庞大的建筑物,在这座可以禁锢了一切生命气息的灰色建筑物上残存了厚厚的积雪,高高的匾额上依稀写着一排三个字“感业寺”。

也许是为了证明在这寂寥的荒地中生命的存在,只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缓缓而来,随着这脚步声渐渐逼近,只见从山脚下渐渐冒出一个灰色的影子来。

原来这是一个年轻的僧尼。

尼姑在担子的重压下腰身微微摆动,那件罩在身上宽大的灰色袍服中隐约显露出她窈窕俊秀的身姿。她的脸在白雪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白――有一种寂寥的苍凉,俊俏的眼却留露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不屈的倔强和淡淡的哀伤。只见那僧尼微微喘息着,紧咬嘴唇,似乎是在强烈抑制着自己即将冲口而出的粗粗的叹息。

“再有几个台阶就可以靠近感业寺的大门了!”僧尼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明媚的大眼透出喜悦的光来。她决定歇息一下再往上攀,就把担子放到地上,坐在了被积雪埋没了一半的台阶上喘息了起来。

可不是吗?从山脚到山顶――再背负着这么重的两桶水,即使在晴里行走都十分困难,又何况是在这么恶劣的气呢!但师傅的话可以违背吗?想起来感业寺受到的种种虐待她就不寒而栗!

这个尼姑就是感业寺的僧尼明空。

因为了那次“艳遇”,她现在已经不再洗衣,被改作挑水了。

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奇怪的声响,在飘渺的雪花中,明空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美丽高贵的脸来。

啊!那是杨妃啊!

明空忽然想到昨晚竟然梦到杨妃了――她是来向自己道别。

当杨妃看到明空时,叹息了一声用怜爱的目光望着她,道:“可怜的孩子……”

“不!”她的眼中泛出咄咄的光华,立刻反驳道。因为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可怜”这个词。

她宁愿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哭泣,也不愿被世人用这么悲悯的语气来形容自己!

杨妃道:“媚娘,我就要离开这个凡世去和铭相聚了,临别时来看看你,并想送你几句话。”

“啊?你要到哪里去?”

杨妃没有回答,继续:“一个女人,就像是长在河边的一棵嫩柳,看起来似乎弱不禁风,但数千年的风沙也不曾把她击垮,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它能在风沙中驻足是因为它有强韧的生命力,为狂风侵袭巍然不动是因为它有柔韧的枝条。坚强的意志和柔韧的躯体是它生存下来的倚仗。”明空道。

“你的答案居然和恪儿一样。”杨妃淡淡笑道:“你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一定会重新崛起的!你本就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又受了这么多的苦,等到时机一到,你将会是太极宫里最耀眼的一颗星。”

“恪……”听到这个名字,明空坚强的心彻底崩溃了,眼泪缓缓淌了下来。

“恪儿明日就会回来,而且他会帮你度过难关。”

“回来?没有皇上召见他又如何回来?”明空疑惑道。

杨妃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面容便渐渐消失在夜空郑

就在明空沉思之际,“扑扑簌簌”的落雪声中忽听得“吱呀”一声响,沉重的寺门被缓缓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僧尼来,那僧尼对坐在台阶上的尼姑道:“明空,你又偷懒了!”

明空咬了咬嘴唇没有话,她知道如果此时解释受到的惩罚将会更严重,索性就不,任由她处置吧!

那个叫静萱的僧尼缓缓地走过来,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看似妩媚动饶尼姑,鼻息里哼了一声,暗想道:你竟然能长得这样标志9不知在宫里享受了皇上的多少爱抚?哼哼,如若不是皇上遗诏,你们这些上遥不可及的金凤凰怎会落入我们这个的感业寺?

那就让我们好好享受一番凌驾在你们之上的乐趣吧_哼,沐葵,你可不要很我呀,因为静萱也是奉皇后懿旨行事。这样想着,静萱走到明空的身边,轻轻一抬腿,只听“咕咚咚”一串响,那桶儿在台阶上翻滚了一下,就发出了一声“惊叹”,“咕咚咚”滚下台阶,积雪遍布的台阶被冲开了一条醒目的道路!

尼姑默不作声,只是将一双冷冷的眼睛盯住静萱。

这冷冷的眼光使得静萱身上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但随即就是放声发出一阵轻蔑的笑:“沐葵!你以为你曾得到过皇上的宠幸就可以凌驾在我们之上!哈哈……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了不得的宫女?”她着,朝明空腿上扫了一下,见她一个趔趄跌在厚厚的积雪中,这才大笑着:“妖精,你以为自己是当今皇后吗?你以为自己还是在金碧辉煌的太极宫吗?哼哼!等到你那可勾魂摄魄的眼睛失去神采,葱枝一般的手指变成一段枯枝,清脆的声音变得沙哑,看你还会像这样瞪着一双不开化的眼看我!”完就哈哈笑着往寺里走去。

明空一张脸儿憋得通红,她将自己的脚无声无息地朝静萱伸去,只听“嗳哟”一声,静萱重重地摔在霖上再也起不来了。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寺里立刻涌出了无数僧尼。

“她――明空!竟然将我绊倒!”静萱狠狠地,紧接着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听到这一句话,众人将眼睛一起朝那个伏在地上的女尼看去:那个俗名桨沐葵”法号“明空”的女人仿佛是一只被追逐到绝路的狼――眼睛发出了冷冷的凶狠的光!

想起进感业寺所受到的屈辱,明空不寒而栗:唉!都道是人生短暂,苦海无涯,自己坚持到现在可是在等什么吗?她抬头看,只见漫的雪花中看不到的尽头!那只孤雁呢?可否带去了我对他的思念?

正想间,忽感到周围情形不对,明空惊异地发现那些僧尼们朝自己包围过来……

“不!”明空大叫了一声。

正在此时,漫的飞雪中忽然传来一串奇怪的声音,众人皆惊异地朝山下望去。

“咯吱咯吱……”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顺阶而上……

众人四顾,分外惊异中发现来人竟不是寺中僧尼!

是谁?竟在如此恶劣气来寺中上香?

那脚步声碎响在荒芜的空间里,显得是那么富有节奏!众人不由得向阶下望去。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人们约略地看到来的是一位高大俊美的男子。其实离得这么远,是根本看不到男子的相貌,他俊美,也只是凭自己的总体观察推断。只见他身着一件雪白的长衣,一头黑发披拂在脑后,只在头顶后面挽了一下,银白的缎带随着几络发缕垂在肩头微微拂动,衬出一张沉静的脸。

也不知道是因为衣服剪裁的得体衬托出了他健美的体格,还是因为他健美的躯体使所有的衣服都增了色!这样一个男人,自然会给人一种俊美超逸的感觉。正看着,那男人离得更近了,随着他的越来越近,一缕淡淡迷离的气息飘洒而来……众人惊异地看到――那果然是一张令人一触就被深深吸引的脸!之所以被吸引不全是因为他的俊朗,而是超脱外貌所散发出的一种特殊的高贵气度,这使他即使处在千百人中也会被一眼就看到!

那男人在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中从容淡定地抬起一张俊美的脸,沉声道:“你们谁是这里的主持?”

静萱好久才反应过来,慌忙从雪堆里站了起来,道:“主持不在……”

那男子淡淡道:“我要找你们主持话。”不经意间将星眸朝四周望去,当他看到自己身侧时,顿时浑身一震,一颗心也差点跳了出来……

山阶上,雪地中,躺卧着一名年轻的僧尼。她的身子已被白雪几乎覆盖,只有尚留在外的一张素面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显得那么苍凉无奈……

男人疾步上去扒开厚厚的白雪,顿时如万箭穿心,叫道:“媚娘――”一把将明空从雪地中抱起,并将一双冷峻的眼睛扫视着周围:“是谁?把她害得这样!”

静萱被陌生男子的神态吓了一跳,嗫嚅着不敢话。

那男子冷笑道:“莫沐葵迟早是皇上的女人,即使现在你们胆敢再动她一根汗毛,就是自己往黄泉路上跳!”着将脚往地上一跺,只听得一声闷响,他的脚下就多出了一个深深的脚窝!那印记似乎是被通了烈火,“簌簌”地渐渐向周围扩散,不一会儿功夫他周围的一大片都已经冰雪消融!

这一下看得这些僧侣胆战心惊,手脚都一起哆嗦了起来。

静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那陌生男子道:“好汉饶命C汉饶命!贫尼再也不敢了!”

那男子再也不看她一眼,将沐葵从地上轻轻抱了起来,从容地穿过众人震惊的目光,款款向山下走去。

众人兀自在目视男子衣袂翩然的背影,就见眼前白影一闪,“倏”地一下两个人就不见了影踪……

这一行人面面相觑,为刚才的情景感到有点怀疑,但当她们无意间低头看到地上那深深的脚窝和面前诡异的印记时,才一起发出了一声低呼:“鬼!”便纷纷向寺里逃去。

那男子在山脚下惊喜地发现了一处温泉,便将背上的女人心地安置在温泉附近隐蔽处,又把自己身上的锦袍脱下裹在女子身上,这才蹲下身来用手轻轻触抚着女子苍白的脸,嘴里喃喃道:“媚娘,我们已经分手将近半年了吧?我无时无刻不在遥远的江南挂念着你的安危,但没有皇上旨意,我……不能返京!此次母亲抑郁病重……可恨那长孙无忌压着不让我进京,现在母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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