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得罪
刘恪道:“恪因与诸位兄弟要到狩猎场,有得罪处还望见谅!”说罢一笑飞身打马而去。
沐葵兀自在那里发笑,却不见崔凌一双眼朝她露出异样的目光。
傍晚时分,忽听得东角门传出一阵蛐蛐叫声,不久就见大树后转出一个黑影来,待他隐入影壁后,从里面传出两个青年男女的低低谈话声。
女子道:“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崔凌了,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才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皇上,又哪里谈得上得到圣宠光耀门楣?”
男子“嘿嘿”笑道:“崔凌,你可不要忘记了想当初自己是如何生存下来,你这次入宫哥哥又花费了多少银两,你当初又是如何承诺哥哥的!假使你不遵守自己的诺言,你的弟妹……嘿嘿……我可就担保不了他们以后还会如此幸运……”
“哥哥,崔凌怎会不记得对哥哥承诺进宫定要努力争得圣宠,待到飞黄腾达后一定报答这些年来哥哥对我们姐妹兄弟的照顾,可是崔凌才进得宫来,又不曾见着皇上……”女子正说话间,忽然传出了一声轻呼,紧接着就是女子极力压抑的饮泣声。
男子笑道:“你这个贱女人,竟然还知道羞耻Y嘿,今日且不动你,待到日后你跟皇帝睡了,哥哥再来拜访……”
女子没有说话,男子又道:“以后听到暗语就快些出来,若再故作推移,你可就别怪哥哥翻脸无情!”
月光下一个妙龄少女渐渐从影壁后走了出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她正是崔才人――崔凌。
崔凌擦去眼角泪水,正要到自己房中入睡,出得门来忽见迎面有两个内侍匆匆而来,打眼一望,但见那内侍衣袖下有灿烂金光烁烁而出,心念一转就放慢了脚步。
内侍见到妙龄美女从舍里走出,就叫道:“你可是沐才人?”
崔凌将内侍上下打量一番,心里暗暗盘算:看他穿戴分明是一位内侍,又见他手拿金牌,难道说……想至此,崔凌面上含了笑意:“不知大人找沐才人何事?”
内侍道:“陛下召才人今晚甘露殿侍寝。”
崔凌嘴眼一块儿笑,忙接过金牌道谢。
内侍道:“那现在就请才人进宫吧。”
晚上,刘铭拉开帐幕,只见粉色的锦褥上斜卧着一名佳人。
刘铭厉声道:“你是何人?”
“陛下,崔凌只是一名小小的才人,登不了大雅之堂……”
“明日朕就封你做个婕妤。”
婕妤?崔凌心里大大地不情愿,但没等她再说话,身子就被压在了下面,于是她就忘却了所有的不快,兴奋地叫了起来……
半夜里,崔凌被裹上床单被内侍抬走时,她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心里暗暗在想:沐葵,你可别怪崔凌心狠,崔凌也是被逼无奈啊!你要怪就怪自己没承受圣恩的福气吧!而在这个深宫里对别人的仁慈也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啊!
当清晨的阳光射进小院,有内侍跑过来,问:“崔才人在哪里?”
崔凌衣冠整洁地走了出来,拜了一下道:“我就是崔凌,敢问公公何事?”
内侍禁不住将眼前美女细细打量,微笑道:“圣上宣旨崔才人晋封婕妤,今日进宫见驾。”
崔凌又拜了一拜,才发现四周院落里早围满了来观看的才人宫女,想起自己平生所受过的苦楚,她眼波一转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对众人道:“姐妹们,崔凌先走一步了,各位以后如需帮忙崔凌一定不会推辞!”
众人立即围上来朝崔婕妤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崔婕妤四处望去,见沐葵远远地站在人群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她低了头自去收拾行囊。
徐惠羡慕地对沐葵道:“崔姐姐好福气,一到这里就受到皇上宠幸,我们何时才能有这福分?”
沐葵默默无语朝自己房中走去,徐惠慌忙跟上:“姐姐今日神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到了房中,沐葵再也忍不住“呜呜”哭泣起来。
徐惠问道:“姐姐可是因为今天看到崔姐姐离开心里难过?其实惠儿和你是一样的,心里也很难受――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说着眼中亦垂下泪来。
沐葵看到徐惠流泪暗暗好奇:徐惠竟是这么一个水一样纯洁的人吗?那么在这纷繁芜杂的环境中她会不会改变自己原来的初衷?
不久一天,沐葵和徐惠正在行走谈话,就见几个面生的内侍和宫女一路小跑着过来,对她们喊:“你们谁是徐才人?”
徐惠疑惑道:“小女正是徐惠。”
“那首《长门怨》是你写的吗?”一名内侍问。
“是啊。”徐惠说着就吟了起来:“旧爱柏梁台,新宠昭阳殿。守分辞芳辇,含情泣团扇。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颓恩诚已矣,覆水难重荐。”
内侍脸上露出笑容来:“徐才人,快去沐浴更衣,陛下召见你。”
徐惠娇媚的脸上顿时泛上了两瓣春桃,她明媚的眼睛闪出粼粼的秋波来,忙拂了柳腰谢过内侍,一张脸儿写满了喜悦之色。她一转脸看到沐葵,就说了句:“沐葵……”话语还没说完就又咽了下去,她拉住沐葵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就转身走了。一片细细的粉红沙影飘过沐葵的眼帘,写不尽的风流与妩媚……
一切又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归于沉寂。
从此徐惠的影子就不曾在在这个大院里出现。有人说徐惠才气横溢,很快享誉宫中,皇上对她刮目相看。刘铭不同于晋沐帝,对才女只爱才不爱人,而是才和人都爱。刘铭对徐惠日益礼顾,颇怀眷恋,于是将她由二十七世妇最末一级才人一下晋迁为九嫔中的第八级充容。
徐惠在刘铭耳旁经常提及沐葵,这使得刘铭对这个慧巧多才的少女产生了一大的兴趣。初春的一天,有内侍传皇上旨意传沐葵御书房见驾――这是她入宫后第一次被召见。
沐葵到的时候,刘铭刚好有事离开了,侍女春月就让她先在里面侯着。
御书房的一切令沐葵好奇心顿起,突然墙上挂的一幅字画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一幅女人的画像,看样子是个贵族少女,有着乌黑的头发,白玉一般的肌肤,秋水一般的亮眸,花朵一样的笑容……咦?奇怪!这个女人好生面熟!哦,旁边还有一首诗呢:
竹坞无尘水槛清,
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阴不散霜飞晚,
留得残荷听雨声。
就在沐葵要凑近些仔细观看时,忽然听得门外有脚步声缓缓而来,随着脚步声的渐行渐近,一双男人的大脚就迈了进来。
进来的正是唐王刘铭。
他有着一张俊朗的脸,卧蚕眉丹凤眼,这次没穿朝服,倒显得有一种居家的味道。他就是那个威震天下的唐王,也就是徐惠热爱着的男人……哎,自己现在也是他的姬妾,好像他的一切并不关自己什么似的?
沐葵俯身见礼:“臣妾沐葵参见陛下。”
进来的正是唐王刘铭。
他有着一张俊朗的脸,卧蚕眉丹凤眼,这次没穿朝服,倒显得有一种居家的味道。他就是那个威震天下的唐王,也就是徐惠热爱着的男人……哎,自己现在也是他的姬妾,好像他的一切并不关自己什么似的?
沐葵俯身见礼:“臣妾沐葵参见陛下。”
刘铭拉了沐葵的手笑道:“快平身吧。”他牵着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上下端详道:“嗯,徐惠常在朕面前说你不仅容颜美丽,文采也很好。”无意中他眼睛的余光和墙上少女的画像相重叠了,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
“你是谁?”他的声音浑厚而不失威严。
沐葵不知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又问这个问题,就疑惑地回答:“臣妾就是新近被皇上赐了名字的沐葵。”
“你……”刘铭的手举起来朝沐葵伸了过来……
沐葵心里一阵紧张:他到底要干什么?都说伴君如伴虎,难道他要……
刘铭的手抓住了沐葵头上的一枚珊瑚钗,轻轻一拔,那钗儿就落到了他的掌心。
他把那钗儿放在阳光下照了照,只见那钗儿通体呈现一种透明的琥珀色,钗柄刻着一个隐约的字――“丹”……刘铭猛地扭过头来盯着沐葵的脸,低声说:“你是沐士?的女儿,你的母亲叫……杨牡丹?”
沐葵惊奇地说:“陛下怎知?”
刘铭双手颤抖着半天没有说话。
漫漫的金光从小窗里投下细细的尘埃,此时刘铭穿了黑衣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因是侧光看不到他整张的脸,但他的半边脸隐隐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卧蚕眉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因陷入了沉思变得深不可测,沐葵惊异地发现皇上高高鼻梁下的嘴不自主的在轻轻吸气,似乎在经历着一场异乎寻常的心理搏斗……
终于他对她说了句:“你走吧。”
沐葵有些疑惑――这就算完了?难道自己真的就没有魅力?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想?
刘铭似乎看出来沐葵的想法,对她笑了一下:“你还是个孩子呀。从此你就做朕的御前侍女吧。”
沐葵不知道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但却知道他是拒绝自己了!想到自己苦练《兰亭序》、苦读诗书、又精心设计到书房这一幕……到最终却只有这样一个结局,她的鼻子有些发酸……但还不想让他看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就低低道了声:“奴婢告退。”
出了御书房还没走到小径上,沐葵就听到身后的大门被“咣当”一声关上了。不自觉自己的心也在这一刻被夹得生疼,一滴泪禁不住落了下来。
恍惚间沐葵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挟到了一间大房子里,那人将她放置地上后就反锁上门出去了。
沐葵拔开塞在嘴间的布条,放眼望四处看,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看似书房大房里。因窗子被一挂鸾凤朝阳的帘幕遮掩着,屋内大部分都沉浸在一种阴郁神秘的氛围里。沐葵忽觉得一股浓浓的书香扑鼻而来,她才发现这里大部分是被满架的古籍所占据。她心里暗想:这里竟然有和御书房一般多的书籍,主人定非等闲之辈!这到底是谁的书房?
她好奇地往窗边走去,途中又不禁为檀香屏风上刻的极为精致古雅的历代经典典籍故事而暗暗赞叹;待撩开帘幕,沐葵发现靠墙处一架雕有红梅迎春的花架上长着一束不知名的鲜花,它大多数是含苞待放的艳蕾,唯有一支迎着阳光正绽放出洁白如玉芬芳似玫的大朵鲜花,因一线阳光正照耀在金灿灿的花芯上,使得那束鲜花似乎也有了生命,正在笑看美妙的春景,沐葵紧张的内心仿佛被这意外的春景所打动,渐渐松弛下来。
屋里没有人,沐葵就好奇地来到书桌前,见其上放着一摞书籍,有一本似乎刚被主人翻阅过,页面上还压着一块蟠龙玉佩。沐葵稍稍翻阅了一下,即刻被书里描述的美妙景色和书中语言的精妙绝伦所深深打动,禁不住暗暗称奇:自己虽说没有将天下奇书都尽数阅览,但凡史书有记载或听人提及的好书从不曾放过,可如此精妙的典籍竟从未见过!这又究竟是哪位个高人所写的伟大着作?
她将书叶合上,但见深蓝的书封上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括地志”。
“吱嘎――”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沐葵心中一惊,慌忙将手上拿的《括地志》背到后面去,回过头来。
沐葵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只见他中等身材,气度典雅,俊朗的面上一双深邃的双目在转瞬间流露出一股傲慢不驯的邪气来。沐葵认出――他,就是魏王刘泰。
看到刘泰朝自己缓缓而来,沐葵心中“砰砰”乱跳,她不由得一步一步朝后面退去……
刘泰高傲的面上微微一笑,并不赶过来,他问:“你很喜欢那本书?”
“什么?”沐葵诧异地问。
刘泰没有讲话,只将嘴朝她身侧努努嘴笑了笑。
《括地志》?
沐葵恍惚间突然想起母亲说过《括地志》可是刘泰编纂的,急切间她的脸上还泛着恐惧的红晕,嘴里却说出一番极为得体的话来:“早听说魏王殿下以才高辨悟而名倾天下,今日看到殿下这本《括地志》,才知此言并非讹传。今日殿下请沐才人来……”话还未完,沐葵就见刘泰迈开不紧不慢的大步来到自己面前,不禁心中“通通”直跳。
“抬起头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刘泰说着,将手托住了沐葵的下巴,一双高傲的眼透出邪邪的光。
沐葵微转秋波朝刘泰浅笑一声:“四皇子,我是你父皇的才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刘泰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睛在沐葵的身上脸上肆无忌惮的扫来扫去,沐葵眼波一转,又对刘泰露出嫣然一笑,叫了声:“四皇子……”
刘泰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他朝沐葵露出邪邪一笑,说了句:“我的身边美女如云,但你可知道本王为何会喜欢你?”
沐葵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刘泰道:“就是因为你跟她们不一样。你虽然也和她们一样年轻美貌,但你是第一个懂得我《括地志》的女人!而且你有自己的主张,从来不依靠别人,你――是个独立的人!你虽然有时也会耍些小智谋,但你的智慧诙谐使得这种阴谋也成了可爱的象征。”
听了这话,沐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刘泰笑道:“还有你的高傲……”说着他用手在沐葵的脸上轻抚了一下,似乎在跟自己说话:“而你为何要拒绝我呢?”说着他一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于是沐葵就跟他的脸几乎是贴在了一起。沐葵使劲反抗着他的束缚,但结果是他的手越来越紧地抓紧了她!
沐葵惊叫:“四皇子,你抓疼了我了!我是你父王的女人啊!”
刘泰听了这话,手下稍稍放松了些,沐葵趁着这个时机赶快逃脱了他的束缚,退开了去。
刘泰道:“为何要拒绝我?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如果对他说要讨你过去,他也一定不会拒绝……”
沐葵顺着刘泰说道:“是啊,媚娘知道四皇子你在诸皇子中是皇上最喜欢的,不仅是魏王,现在还是左沐卫大将军,雍州牧,京城都归您管。”
刘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你说的是,皇上现在把这么重的担子都交到本王手里,现在的魏王也就如同当初高祖时期的秦王一样,现在的形势谁都可以看得出……”
他没有说下去,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一边说一边渐渐逼过来,沐葵惊恐中只看到刘泰一双邪邪的眼睛在眼前一闪,她的衣襟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只听“哧――”地一声,他只轻轻一扯,她的胸衣就半露了开来!沐葵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里。
就在此时,有人来传报。
刘泰皱了皱眉头喝道:“有事等会儿再报。”
“皇上传殿下到御书房侯旨。”
半晌,刘泰问:“父皇还传有谁去?”
“回魏王殿下,听说还有太子殿下、吴王殿下。”
刘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嘴里嘟哝道:“父皇难道就忘了他的身份?他再贤能也只不过是个庶子罢了!现在竟然每次重要###都要叫上他!”嘴里说着,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阴冷之气来。沐葵见了心中寒意顿起。
庶子?贤能?父皇喜爱?他嘴里说的“他”指的难道是吴王恪?看他神色似乎要有一场大行动,他究竟要做什么!
“媚娘,本王先去了,待到以后有机会再好好与你交谈。”刘泰恋恋不舍地离去。
沐葵见刘泰离开,赶快逃离了沐德殿。
就在沐葵发呆间隙,有内侍跑过来道:“沐葵,陛下召你即刻到御书房侍驾。”
“沐葵”?连他都可以这么叫!难道皇上真的已将自己贬为了奴婢?而陛下此时叫自己去,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沐葵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她不敢迟疑,忙随内侍一起往御书房赶。
待沐葵来到御书房时,见刘铭正坐在桌案边看书,她道了句:“奴婢沐葵参见陛下。”正要俯身下拜却被刘铭一下子拦住了。
沐葵抬起头来,但见刘铭一双眼睛正炯炯地盯着自己,而那眼神似乎含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深意,使得沐葵的身子也禁不住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她红了脸垂下头不敢说话。
沐葵大胆地抬起头来,但见刘铭一双眼睛正炯炯地盯着自己,而那眼神似乎含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深意,使得沐葵的身子也禁不住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她红了脸低下头不敢说话。
只听得刘铭笑道:“沐葵,你是朕的御前侍女,只有你我二人在时就不必行如此重礼。来,沐葵,看看朕新近为宰相萧?所作的诗作。”
沐葵踱到台案前,只见古色古香黑色的桌案上已经摊着一张写好了的长卷。那上面写的是:
疾风知劲草,
板荡识诚臣。
勇夫安知义,
智者必怀仁。
沐葵看了连连赞叹,她抬起头来却发现刘铭一双烁烁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顿时脸上一红低下头来。
只听刘铭低低道:“看到你,总要使朕想起一位故人!”他叹息了一声,但接着声音就高了起来:“朕记得已经好久没有和皇子们共进天伦之乐了,今日朕心情不错,已经传了几位皇子同来。”
沐葵忽然想起刘泰说过的“庶子”、“贤能”的话,就随口问了句:“不知陛下要叫哪位皇子?”说完就后悔了,忙加了句:“该死!奴婢多嘴。”。
刘铭并没有生气,他微笑着问:“媚娘,你猜猜朕会叫哪位皇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