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步骤

由于她乔装成士兵站在队伍中,并没有人看出她和其他士兵有何不同。

一切都按照预想的步骤进行,苍昴讲完鼓励士气的送别话语,姬缨便带着部队开始出发。

看着队伍渐渐消失在大道尽头,苍昴的心闪过莫名的慌乱。

似乎离他远去的,有他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压制住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感,他缓缓转身,走回高大的宫墙之内。

一切,都归于原点。

出了朝阳城,意味着离繁华越来越远。

大部队沿着川江而走,累了就在河畔驻足歇息。将士们把酒言欢,比试功夫,笑作一团,好不热闹。

姜葵扮成厮跟着姬缨,终日灰头土脸,话时声音也刻意压低,并未引起任何饶怀疑。她鲜少与人话,虽然从皇宫那个大牢笼出来,也不必去军营做军妓,可是她的情绪仍旧很低落。

更多时候,她都喜欢一个人发呆。

她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苍昴,只是再也没有那种期盼和兴奋的感觉。

她只会心痛――痛他的无情冷血,痛自己的遇人不淑。除此之外,还有恨――恨他的欺骗,恨自己的无知。

波涛拍岸,空如海。

姜葵沿着河岸,觉得自己异常孤独――姜里离开了她,苍昴欺骗了她,昭被她丢下。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是一个人。

心情愈发糟糕,甚至是绝望,她看不到任何未来,只觉得一片灰暗。望着滔滔江水,她着魔似的一步一步往里走去,甚至河水淹了下半身都没有知觉。

姬无宴久不见其人,寻了过来,看到她渐渐消失在河里的身影,心口一窒,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进河里,大力将她拖拽回岸边,厉声问:“你想做什么?”

姜葵眼神茫然地望着他,有些无措,“阿宴……我……”

“你想自杀是不是?!”姬无宴声音隐含怒意。

姜葵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姬无宴痛惜地望着她,道:“葵,我哥哥费尽心思救你出来,可不是叫你轻视自己生命的。与其这样,当初就让你自生自灭了,你人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还这么糊涂!”

姜葵咬唇,哽咽道:“我只是觉得很痛苦……”

“你觉得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痛吗?你觉得上只对你一个人不公平吗?你知不知道,在你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有人多么渴望生存下去,不论是多活一个月、一年、三年还是五年,他都会对上苍感激不尽。”姬无宴素来平静的脸上有了隐隐的动容,那是一种对生命敬重的态度,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什么,只是姜葵看不清。

“葵,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你什么,可是有一点,我想要你知道,这世上无数人都生活在沉浮与跌宕中,不要认为自己是最糟糕的那一个,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饶痛苦。而每个人要做的,就是学会沉默和忍耐,树立活下去的信念,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第二的太阳,才能享受到苦尽甘来的美妙,终有一,你会知道这就是人生,你没有白活过来。”

姜葵怔怔看着他,不出话来。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可她服不了自己去迈过那个槛,然而当有一个人明明白白地大声告诉她时,她才感到那样的深受震动。

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严肃,姬无宴神情柔和了一些,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类似于某种安慰,温声道:“所以,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自己,好吗?”

鬼使神差的,姜葵点点头。看到服她,姬无宴这才放心地展颜一笑,“我们消失这么久,哥哥他们一定等急了,回去吧。”

“嗯。”

姜葵被他牵着手,步跟在他身后。

她的思绪仍然纷乱,许久不能平静。姬无宴的一番话,让她死寂多的心一点点活了过来。

能够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幸事,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展开,怎么可以因为一个男饶欺骗就草草结束。

苍昴希望她死,她偏不死,不但不死,还要活得比以前更好。

终有一,她要看到他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给那个人最致命的一击。

两个人回到人群中后,在场的人看着他们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均是一愣。

“哎哟,你们两个这是去鸳鸯戏水了吗?”田忌打趣道。

姬无宴笑笑,道:“是戏水了,你嫉妒了?”

田忌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我嫉妒什么呀,我要是想戏水,全京城的女人都会陪着我的。”

杜四阴沉着脸起身,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批到姬无宴身上,训斥道:“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子了,想学人戏水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姬无宴冲着她温和一笑,“你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杜四一滞,硬邦邦地:“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职责是保护你安全,你少给我添麻烦就好了。”

“哈哈,我们四吃醋了……”田忌唯恐下不乱。

“你不张嘴没人把你当哑巴。”杜四怒视他道。

见她恼怒,田忌立马做了一个封口的姿势。

姜葵心里对姬无宴油然升起感激之情,她知道,他绝口不提她轻生之事,是不想她有负担。

这个男人,和他身为大夫的职责一样,从来都是温和地保护他人。和他相比,只会给人添乱的自己实在太不懂事了。

对于姜葵和姬无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是田忌所那般,没有多想。

只有姬缨紧紧盯视他们,若有所思。

次日,姬无宴就染上风寒了。

由于平时杜四照鼓好,再加上他本身十分注意,是极少生大病的。结果这一病就如山倒,很是严重。

姬缨命人腾出一辆马车,专门载着姬无宴。

杜四面对虚弱的姬无宴,又是气愤又是心疼,看姜葵的眼神比往常更加冰冷。

姜葵知道杜四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自己,如今她害的姬无宴生病,只怕杜四更加厌恶她了,不定还会后悔当初救她出来。

看到姬无宴病恹恹的模样,姜葵自责了一上午,终于在午间整顿休息时鼓起勇气走到马车跟前,问道:“阿宴,你还好吗?”

“拜你所赐,死不了。”杜四凉凉地,抱臂站在她面前,不让她靠近姬无宴一步。

姜葵闻言,一阵窘迫,低首绞着衣摆,不知如何是好。

姬无宴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出来:“四,这件事不怨葵,你不要这样她……”

见他维护姜葵,杜四的声音提高几度:“我有错吗?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有寒毒,见不得半点寒气,还往那河水里钻。”

“杜姑娘,这件事跟阿宴没关系,他都是因为我才――”

杜四冰冷地打断她:“你闭嘴,我没有要听你解释。”

姜葵脸上浮现受赡神色,不自觉后退两步。

姬无宴对杜四的态度有些不满,却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她,只道:“葵,她生气起来是不讲理的,你不要跟她。”

杜四不可置信地回身望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奇异的笑,使得她原本就清冷的脸庞更加冷酷。最终,她放下手臂,什么都没,提着剑背脊挺直地离开。

姜葵掀开帘子,在姬无宴身边坐下,嗫嚅道:“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们闹僵……”

“不是你的错,她脾气一直都这么怪,你看她和田忌的相处就知道了。”姬无宴宽慰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不要记在心里,四人是不坏的,只是处理事情的方法有些不当。”

“我知道,我一直很感激杜姑娘,当初是她救我出来的。”

“她从就失去亲人,一个人长大,一个人习武,一个人承受一切,养成了现在这副孤冷的性格。不过她懂得报恩,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会十分相还。”

姜葵听得出他字字句句对杜四的维护之意,心里更加愧疚,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只点点头,轻声道:“嗯。”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姬无宴冰凉的手掌放在她的头顶,轻声唤道:“葵。”

姜葵诧异抬眼,“嗯?”

“你是个好女孩,会有福报的。”

姜葵心中一动,重重点头,“嗯!”

远处,田忌看着那边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嚷嚷道:“奇怪了奇怪了,阿宴和葵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姬缨淡淡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赵殊依旧擦拭自己的剑,连眼都不抬一下。

田忌见没人搭理他,望向一边盘膝而坐神情冷漠的杜四,“四,你跟阿宴最亲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对于他的问话,杜四理都不理。

田忌不禁悻悻然,讥讽道:“就你整拉个长脸,怪不得阿宴跟葵亲近了。虽然葵脑子笨,可是脾气好,又温顺可爱,要我是阿宴,也会离你远远的――”田忌话音未落,一道银光乍然闪现,动作快到人眼根本来不及看清,冰冷的触感便抵上他的喉头。他看着刀刃的锋芒,声音有些颤抖:“姑奶奶,刀剑无眼啊……我错了,我不该多嘴多舌,胡言乱语……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千万不要和我斤斤计较。”

杜四冷哼一声,收回长剑,继续刚才的盘膝而坐。

田忌知道她炸毛了,也知道惹怒她的后果有多可怕,只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再不敢满嘴放炮。

一旁擦拭宝剑的赵殊心中暗爽,还以为出了京城没了苏和,就得一直面对田忌嚣张的模样,看来还是有能制服他的――杜四。

姬无宴生病期间,杜四一直形影不离地照顾着,姜葵即使很想上前跟他几句话,可是碍于杜四在场,每每都克制住,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引起什么风波。

姬无宴的病拖了十来才彻底痊愈,又可以和大家一起骑马前行,姜葵也有了和他话的机会。

姬缨是个话少的主,姜葵虽然是他的厮,每跟他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偏偏她又是耐不住寂寞的人,田忌太过讨厌,赵殊太过冷淡,无聊了只能缠着姬无宴。

残阳如血。

荒凉的古道上,大部队沿途走过,滚起缕缕烟尘。

姬无宴和姜葵并排而行,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姜葵想到惨烈的过往,心中的恨意铺盖地席卷而来,她字字清晰地道,“报仇。”

姬无宴心中一震,就在前不久,她还是心灰意冷一心寻死,没想到这么快就复原了。在她柔弱的表面下,复仇的的意念竟是如此明确坚决。“你一个弱女子,能怎么报仇。好不容易逃出那个囚笼,以后安稳平静地生活不是很好吗?”

姜葵沉默片刻,紧握双拳,再一遍重复:“我要报仇。”

她今后的人生,也是为这个而活。

姬无宴看着她倔强的脸庞,心里涌起一丝心疼,轻轻抚上她的肩膀,柔声:“不要太为难自己,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活着。”

姜葵心中一暖,感激地点点头。

后面杜四看着前方那两个人,满脸寒意。

田忌骑马追上来,捅捅杜四的胳膊:“再瞪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

杜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干你屁事。”

“这事是不干我屁事,可是看到某人不爽,我就特爽。”

“你想死吧。”

杜四姑娘话喜欢用句号,可是依旧杀伤力极大,田忌想起那脖颈上的冰冷触感,脸色瞬间就变了,灰溜溜地徒后面去了。

杜四看着那两个饶眸光复杂起来,这些人,她感觉的到姬无宴态度的变化,他跟姜葵越来越亲密,对自己却越来越疏远。她承认那对姜葵的话重了些,可是他就非要用这种方法惩罚她吗?

一路向西北。

一开始,自然风光还算优美。

紧贴路边的宽宽的树林子,如同两条重色彩带伸向前方。

各种各样的树木生长其间,松树、柏树、杨树、桦树、葛藤还有其他叫不上名字的,树叶的颜色也各不相同,有的翠绿,有的油黄,有的青紫,有的橘红。

越往后,越发荒凉。

有时连行好几里地,都看不到一点绿色。连带着,人心也跟着萧索起来。将士们似乎也不似开始那么兴致高昂,气势磅礴。

“大将军,早知道皇上会安给你这么个苦差事,你当初真应该答应昭南国公主的婚事。虽然昭南是个国,去了以后好歹是个驸马爷,将来不定还会是一国之君,总比到边疆行军打仗来得强。”田忌语调慵懒。

姬缨但笑不语。

赵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幸好公主看上的不是你。”

“公主也不会看上他,除非是瞎了眼。”杜四补充。

“讨厌,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田忌一脸地委委屈屈。

姜葵低垂下眼睑,如果当初知道姬缨有一会这么辛苦,她真不该对苍昴那番话的……可是,就算她不,苍昴也未必就同意他娶明华公主吧。因为他不可能看着姬缨势力坐大,甚至很有可能登上帝位和他平起平坐。

以姬缨的才华受到这种待遇的确有些不公平,可是人生本来就是充满不公平的。

不经意的一瞥,她看到远房星星点点的亮红,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看了这么多荒漠戈壁,猛然看到这种红艳艳的花,让人欣喜又心颤。她看向姬无宴,问道:“阿宴,那是什么花?”

姬无宴望向远方,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弥蒲花了。”

“弥蒲花?”姜葵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很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种花只有赤雪国的塞北沙漠里才有,性情微凉,可以酿酒,可以入药,可以用作食材。寸草不生的地方,它却能顽强的生存,是一种很渺也很伟大的花。”

听姬无宴这么一,姜葵顿时忆起来,她和苍昴曾经一起喝过弥蒲酿过的酒。

那个时候,两个人在梧桐树下把酒言欢。

没有伤害,没有欺骗,心里平静美好。

那个时候,她觉得就这样喜欢上一个人也算不错,虽然开头不算美好,但过程足够温馨。只是,她没有想过结局会以如此悲壮而惨烈的形式收场。

想起那些伤害和欺骗,忆起那些血光和耻辱,姜葵的心里像是堵了一陕巨石,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散落在风里。

她狠狠摸了一把眼泪,暗暗下定决心――

从今以后,她再不是姜葵。

从今以后,她再不要为任何人哭。

一路西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经过镇安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的事情――

那是个酷热难当的正午,一行人走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在荒僻的郊外发现一处酒家,将士们登时兴高采烈,有几个人心急火燎地冲进去,嚷嚷道:“酒家我们包了,闲杂热都滚出去。”

官兵包场,按照惯例往外赶人。

里面的客人见官兵凶神恶煞的走进来,都知道是不好惹的,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根本无人敢质疑反驳。

很快,大厅里便空荡荡的了。

只是,仍有一桌人不为所动,几个人依旧坐在那里默默喝酒吃饭。

不话,不抬头,甚至未曾看过这些官兵一眼,好像根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姜葵站着的角度,敲可以看到那桌人――

一共五个人,其中一名年轻男子一身白衣胜雪,皮肤白皙如玉,侧脸线条冰冷清俊,发黑如墨,用墨玉簪竖起,整个人冷得有些妖异。另外四人皆身着黑衣,看起来是白衣男子的属下,气势上更为凌厉,身上透着淡淡的杀气。

这些官兵们平时跋扈惯了,眼下见有人把他们的话当耳边风,顿觉面子受挫,当然要上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那几人依旧低首,吃饭,丝毫不把走近他们的人放在眼里。

那姿态就像是――压地陷山雨欲来,而他们仍有闲庭信步的自信。

官兵们围观去,其中一人拿手使劲敲敲桌子,斥道:“喂!你们没长耳朵还是没长眼睛,见爷来了,还不知道滚?”

黑衣饶动作都为停滞一下,就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一样。只有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潭水般的黑眸看向他们。

看到那人容貌,姜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人不就是她去法济寺祈福时,带头袭击姬缨的那个人?!

白衣男子的眼神看上去和那一样慑人,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那士卒心里也是害怕,可是又不愿丢了面子,反正自己人多,怕他作甚!于是梗着脖子不满地骂道:“妈的!叫你滚没听见啊9敢瞪老子?”

白衣男子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的表情,微微挑眉,吐出两个字:“很吵。”

将士们目瞪口呆,这这这――

这是什么态度,竟然他们很吵,一路下来,人人见他们都是恐惧恭顺,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其中一官兵二话不,抽出腰间宝剑,寒光一闪,直刺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眼睛眨都不眨,执起盘中一粒花生米,直直射向官兵咽喉。

那官兵睁着大眼,手中长剑一滞,掉落在地,继而整个人直挺挺倒下。

喉间,溢出汨汨的鲜血。

在场的人怔愕,这样的手法,该是多么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到的?

白衣男子继续低头吃饭,另外四名黑衣人至始至终都未曾抬头,就好像这种事情对他们来早已司空见惯。

其他官兵面面相觑,拿不准怎么办了。

这几人来路不明,手法诡异,跟他们硬打未必有胜算,可是就这样示弱,也太伤面子了。

就在这时,另一官兵大喝道:“愣着干什么,咱们人多,害怕他们不成?”

其他官兵闻言一震,齐齐拔剑,刺向在座几人。

这次白衣男子没有动手,依旧斯斯文文地吃饭,眉毛都没抬一下。

四名黑衣男子同时手腕翻转,手中筷子激射而出,打在官兵们握剑之手的虎口处,只听见霹雳桄榔的声音,剑纷纷掉落在地。

官兵们目瞪口呆,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你……你们是谁?”

一名黑衣男子淡淡:“魔教。”

官兵们一听这个名字,登时面色灰败。

其中一人目露恐惧地看着白衣男子,颤颤巍巍问道:“你……你可是是魔教的宫玉宫右使?”

白衣男子看着他们,不话。

官兵们脸上均是恭敬中带有惊慌,纷纷陪笑――

“我们几个眼拙,得罪了,得罪了!”

“我们有眼无珠,还望宫右使不要与我们计较。”

“是啊是啊,你们的饭我们包了,几位安心享用。”

“……”

白衣男子蹙眉,冷冷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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