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意思
“什么意思？”
“昭南国的国君膝下有五子一女，有趣的是他的五个儿子都不成气候，唯独那个女儿文武双全，颇具深谋远略，深得她父亲的宠爱。有传言，只要得到公主明华，便可称为昭南国的下任国君。所以一直以来，昭南国追求公主明华的男子不计其数，却全部都无功而返。”
“关于明华公主的传闻，我也听过一些，不过，这和这封国书有什么关系？”
苍昴勾唇笑了笑，“昭南国的男子俘获不了公主的芳心，只好由我赤雪国的男子来俘获。”
到这里，他看着她的眼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昭南国的国君想嫁女儿了，你猜她的女儿看中了谁？”
姜葵心里隐约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不得不，她和失忆之前的你的眼光颇为相似。”
姜葵如遭雷击，声音有了一丝颤意，“你是……姬缨？”
苍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唇畔柔和的笑意不减反增，“你，我该怎么办才好？”
姜葵咬了咬唇，喃喃道：“若是昭南国公主真的嫁给姬缨，那姬缨是不是就要去往昭南国？”“当然。”
姜葵闻言，一颗心沉下去。
她舍不得姬缨，却也不能在多疑的苍昴面前表现出来，心中编织好语言，谨慎道：“臣妾觉得不妥，如果姬缨成了昭南国公主的驸马，昭南国君必定会对他委以重任，凭姬缨的本事，将来难保不会对我赤雪国构成威胁，毕竟……姬缨不受皇上重用已经很久，皇上还请三思。”
“想不到你能想到这个层面，其实，这也正是朕担忧的地方。只是朕一旦拒绝，昭南国君必定会以此事向我国发难，不定还会联合西元朔，从南部侵犯我国边境，这样一来，我国三面夹击，形势会更加艰难。所以思来想去……”苍昴摩挲着下巴，沉吟道：“朕好像只能答应昭南国君的要求了。”
姜葵心一沉，双手交叉握的发白，全身微微颤抖。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些什么。
头一次，她这么厌恶自己的笨拙。
苍昴静静注视着她，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站起来，亲昵地拦住她的肩，“爱妃，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忧虑，不如做些快活的事情吧。”
姜葵一听，便知他打算做什么，正要拔腿就跑，苍昴从背后一把将她捞回，打横抱起来，朝里走去。
姜葵吓得嗷嗷直叫，“不要――不要啊――我不要跟你上床――呜呜呜――”
苍昴朗声大笑，“爱妃到现在还没跟朕洞房，不定早就心痒难耐，今夜朕就成全你。”
姜葵欲哭无泪，这个暴君有妄想症嘛，她什么时候心痒难耐了！
就在这时，大殿外突然响起齐公公尖锐的声音――
“皇上，萱妃娘娘请皇上过去一趟。”
苍昴步子顿住，看看怀里脸颊粉红的姜葵，对着门外大声道：“回去告诉她，朕明日再去。”
齐公公稍作迟疑，又：“可是，萱妃娘娘坚持要皇上现在就去，是有要事相告。”
苍昴眉心轻不可察地蹙起，然后将姜葵放下，拍拍她的脑袋，“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着。”
“嗯。”
姜葵口上答应，心里却暗暗乞求：你最好一去就不要回来了，混蛋！
同时，心里又没有来的泛酸，人家萱妃一找他，他就屁颠屁颠过去，看来在他心里，还是那个女人比较重要一点。
哼，还喜欢她，都是放屁呢！
姜葵自己走进他的寝房，爬上龙床，气鼓鼓地和衣卧倒，心里却在盘算着他回来的时间。
然而，苍昴这一去，竟然真的一夜没有回来。
夜凉如水。
荣华宫内，宫灯明明灭灭，流苏随风摇曳。
苍昴来到寝房前，房门是虚掩，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亮着的灯，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灯前坐着，姿态沉静美好。
他在门口默默看了一会，才缓缓推开门。
云萱听到动静，回头，嫣然一笑。
苍昴很少见到她笑，这一看竟觉恍如隔世，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又觉得这丝笑意中有着眸中捉摸不透的东西。
“萱儿急着找朕，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
“没樱”云萱摇摇头。
“那你……”
“怎么？臣妾打扰到皇上和葵妹妹了吗？”云萱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没有的事，朕自然事事都以你为先。”
云萱站起身，眉眼一低，眼底隐隐有寒光乍现，“皇上，你还记不记得你对臣妾过，姜葵活不过今年冬。”
苍昴一怔，淡淡：“我记得。”
“那就好。”云萱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唇角花一般地绽开，“臣妾有件喜事要告诉皇上呢，臣妾怀孕了。”
苍昴满脸惊讶，一时竟不知些什么。
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惊讶，他应该惊喜才对，可是他却只有瞬间的不知所措。
虽然，那只是一瞬，云萱还是捕捉到他这一细微的变化，心里冷得好像九寒冰之下。
她讥诮地笑笑，道：“皇上，你和我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呢。”
她的声音很清，很冷，好像冬日薄冰下的池水，沁得人心中一凉。
苍昴将眼底那一抹无措掩去，温柔一笑，“朕心里自然是狂喜的，可是朕也担心你，你本来身子就弱，若是孕育子嗣，只怕会更加辛苦。”
云萱笑意不减，眼角颇是有些破碎的珠光，“能为皇上孕育子嗣，再辛苦臣妾都不怕。臣妾唯一怕的是，皇上离臣妾越来越远。”
“萱儿……”苍昴原本如止水的心里好像被丢进了一颗石子，涟漪泛滥。他上前，紧紧拥住她，“朕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走开。”
云萱望进他那一双温柔的春泓里，他眉梢淡淡的暖意几乎让她以为――
他本来就是个温暖的人。
只是，她很清醒地知道，这点温情不过是他施舍于她的。
轻撇嘴角，云萱悲哀地收紧冰凉的手指，指尖深深掐进手心里。
即便是施舍，她也绝不放开他。
自尊什么的，她早就在几年前丢得不知所踪。
这一次怀了他子嗣，是上给她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住。
次日，苍昴下了早朝，回到紫宸宫。
一走进寝房，便看到宽大的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他一阵恍然，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把这女子抛下一夜。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眯了眯眼，认真审视起熟睡中的女子。
晨曦的薄光流泻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几乎能看到她细的绒毛和皮肤下青色的血脉。她的脸颊因为熟睡而变成粉红，看上去无比娇憨可爱――就仿佛是不谙世事的仙子精灵落入凡间，叫人不忍惊醒这片刻安宁。
也罢，就让她享受这短暂的安适吧。
因为在不久之后，她恐怕就无法这样安然入睡，也无法拥有这样无忧的表情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葵缓缓睁开眼皮，苍昴望着她惺忪懵懂的大眼睛，柔柔一笑：“醒了？”
“你……你才回来？”
“抱歉，昨晚有事耽搁了，没能赶回来。”
“没事。”姜葵失落地摇摇头，像是想到更重要的事，仰起脸看他，关切地问：“萱姐姐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苍昴沉默良久，终于缓慢地：“她怀孕了。”
姜葵当场怔愣，心里被酸涌的东西充盈，她觉得心很疼，呼吸很难，她甚至做不到伪饰地笑着“恭喜”。
苍昴看着她变幻的神情，微挑眉尖，“爱妃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姜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牵强一笑，道：“哪有，臣妾自然是为萱姐姐感到高心，只是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姜葵叫嚷道：“啊喂！你可不许话不算数！”罢，屁颠屁颠跑出寝房，独剩苍昴一个人神色不定地留在那里。
星晴，漫星斗。
姜葵才睡下没多久，便听到窗棂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一开始，她只当是风吹的，没做理会。然而没过多久，又有相同的声音响起。
姜葵好奇地起身，推开窗子――
只见一抹身影从树上翩然而下，朗朗立在庭院中，一双暗邃的眼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姜葵披衣，像一只蝴蝶蹁跹到庭院中，失笑道：“你堂堂赤雪皇帝，竟然半夜爬树拿石子敲打女子闺房，像个*贼，出去定会让人大吃一惊的。话，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便来了。”
“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是很认真的啊！”
“你……那好，我问你，你来找我做什么，不会只是和我吵嘴这么简单吧！”
苍昴不话，只是上前一步提起她，几个起落，轻飘飘带她离开长宴宫。
姜葵闭上眼，听到风从耳际呼啸而过，他的怀抱那样温暖，他的气息令她安心。
霎时间，她想到云海阔，万里长风。
他带着她就如同飞过千里万里，不萦绕一点尘土，永远和这个高墙深宫脱离，身心俱是。
姜葵缩了缩肩，不自觉地靠紧了他。
苍昴最终在一处宫檐上停下，两人并肩坐在琼楼之上，静静看着夜色里的皇宫。
许久，姜葵歪头看着他，道：“问你一个问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