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罗长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王荷想来想去,始终觉得不放心,虽然她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不过她就是觉得罗长青跟之前罗长安上次在京城外的那场意外脱不开关系。

这日她特地等到罗长安回府过后,跟他提起这事。

谁知罗长安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罗长青这厮心术不正,他早就跟承恩将军府勾结上了,这事儿我知道。”

“你知道?!”王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罗长安。“你知道你还任由他住在府里,让他给那边递消息好暗算你?”想到上次城外她差点眼睁睁的看着罗长安死在自己面前,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王荷简直不敢相信,罗长安看着这么精明,竟然还有这么蠢的时候。

罗长安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你现在怀着孩子呢,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可得改改,”

王荷有点不想理会他,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她不管罗长安在筹谋什么宏图大业,她都支持他,但是她不能忍受他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儿。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上次差点失去他的这种感觉,有过一次就够了,她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罗长安去抓她的手,却被王荷一把挣脱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罗长安在里面听着,她似乎在跟守在外面的香儿话。罗长安仰躺在软塌上,一时沉默。没过一会儿,王荷回来了,坐在另一边,离他远远的绣着孩子的肚兜。好像没看见他似的,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两人都很久没有话,罗长安叹了口气,他不太能忍受王荷的淡漠。

他走过去,坐在王荷的身边,王荷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又往旁边挪了一下。

罗长安苦笑了一声,王荷耍起性子来,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樱想到这儿他又往前挪了一下,贴近王荷,等王荷反应过来,又要往旁边挪的时候,他却是突然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

王荷皱着眉冷冷道,“放开!”

“不放!”。

王荷作势就要强行挣脱,她还怀着身孕,罗长安眼皮一跳,死死按着她,语气软了下来,“你别生气了,听我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

王荷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冷淡,“那你解释吧。”

“罗长青跟承恩将军府那边勾搭上的事情,我们确实是一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他能成功的跟那边接上头,还有我跟秦王在暗中助了他一臂之力呢。他手上的那些我们这边关于承恩将军的罪证,都是我们故意泄露给他的,罗长青对我们恨之入骨,这外人都是知道的,他投靠承恩将军府,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诚意,一开始我们是想着让罗长青取得承恩将军的信任,或许能通过他得到当年事情的一些线索,谁知道这子实在是太不中用了一些。这么快就跟承恩将军府闹掰了。”

王荷皱了皱眉,“你他跟将军府闹掰了?”

“没错,我也是晚上得到的情报,今儿罗长青去了承恩将军府,出来的时候是被赶出来的,模样极其狼狈,没想到那老匹夫这么快就发现了罗长青是个蠢货,毫无用处。还真是浪费我一番布置。”

王荷:“.........”

话虽这么,王荷还是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太过冒险了一些,“你有没有想过,他毕竟在罗府长大,对你们的事情多少都知道一些,他若是真的跟承恩将军走到了一块,到时候你们未必招架得住!”

“你放心吧,罗长青不是个安分的,父亲早就看出来了,也预料到了这一步,罗长青身边信得过的人,实则都是他老人家身边的人,罗长青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他若是安安分分的,自然能平安无事,可他若是不安分,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不过我倒是真的希望他能跟承恩将军府走在一起,最好能取得他们的信任,那我才是巴不得呢。”

罗云德?王荷摆了摆头,她越来越看不懂罗云德这个人了,当初他冒着杀头的危险保下秦王,为了给护国将军和许皇后平反,暗中筹谋了二十多年,足见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是他利用起来自己的儿子女儿却又是毫不在意,还在亲儿子身边安插人手,这满府的少爷姐,在他眼里大概除了罗长安,他谁都不在意。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一件事,再过十几就是颜家郡主和桓王的婚礼了,颜映秋不知怎么动桓王的,特地给我递了一份请柬来。”

王荷怀着身孕,原本这种诚是可以不用去的,前些日子雅安郡主的婚礼,她便没去,也没人什么,没曾想颜映秋却是专门给她递了请柬,这是一定要她露面的意思了。

颜映秋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被宠坏聊孩子,只要是她想要的,就要不择手段得到,只可惜她在罗长安这儿栽了跟头,她对王荷也是恨得牙痒痒,之前没少找王荷麻烦,后来王荷嫁进了罗家,平日不常出门,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便常常派人去香阁和王记捣乱,总之就是不让王荷好过,还好黄掌柜还算有些能力,不然王荷要被烦死了,对于这样的人,王荷实在喜欢不起来。

颜映秋身份显赫,她惹不起,平日已经很躲着她了,以往但凡有颜映秋出现的地方,她都尽量不去,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亲自送了请柬过来,王荷第一反应就觉得她肯定没安好心。

罗长安盯着王荷手中的请柬眼神冰冷,有一瞬间王荷似乎从罗长安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再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心想许是自己看错了。

罗长安揉了揉额头,“她既然给你递了请柬,那便去吧。我多派几个护卫跟着你,到时候你就跟在母亲身边,不要乱跑。”

王荷点零头,“我知道,你放心吧。”她乱跑什么,她跟颜映秋是死对头,她没事在她的地盘上乱跑什么,活腻歪了吗?

.........

这一日,是平原侯府嫁女的日子,王荷这日一大早就起床梳妆打扮,等时辰差不多了,才坐上马车,随罗夫人一起去桓王府。

桓王府今日很是喜庆,敲锣打鼓,鞭炮声声,桓王是皇后嫡子,颜映秋又是平原侯和长公主唯一的嫡女,身份自然也不一般。这抽礼几乎可以用盛大来形容。

王荷跟着罗夫人站在门口,远远瞧着抬嫁妆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平原侯府家底殷实,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从这嫁妆就能看出来了,王荷没有刻意去数,不过光是目测,就知道定是比她嫁进罗府的时候备的嫁妆多了一大半。早知道当初她的嫁妆就已经算的上丰盛了,京城贵女,很少有人嫁妆能有她那么多了,这颜家家底是真厚实。

嫁妆一台台的抬进了桓王府,接下来就是送亲的队伍了。

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这个季节,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搞到的玫瑰花瓣,喜轿两边一边站了一个穿着十分喜庆的丫头,提着满满一篮子玫瑰花瓣,边走边撒花瓣,寒风卷着花香刺得她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总算是到了桓王府了。

看着一身喜庆打扮的颜映秋从喜轿下来,虽然她头上蒙着头巾,王荷就是能感觉到她朝自己这边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王荷大越有些明白颜映秋今日非要她过来是干嘛了。心里只觉得她有些无聊。

这边一身喜服装扮的桓王,正牵着颜映秋,往府里走。

忽然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起了。

这鼓声极为怪异,乍一听去不显,却是震人心魂,就好像是在人心坎里敲着也似。

“咚、咚、咚、咚、咚……”

“这是?”王荷疑惑地抬起头。

身旁参加喜宴的人们也是面面相觑。

“咚、咚、咚……”

不知道是谁了一声。

“这是——登闻鼓响了?”

登闻鼓,又名敢谏之鼓,伸冤之鼓。

臣民若有重大冤情,不服判决,可以击鼓鸣冤。直接诉冤于皇帝或钦差大臣,官府须闻声录状上奏。

登闻鼓王荷在前世也听过,这东西始于西晋,盛于唐,其后各朝各代皆设登闻鼓。

到了宋朝年间,甚至设下登闻鼓院,受理吏民申诉之状。及至明朝,明太祖亲设登闻鼓,并派有专人管理,一但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者,一律重牛

每朝每代的皇帝设登闻鼓,初衷都是好的,可最终都会流于形式。

这其中原因太多,宋朝年间甚至发生过老百姓丢了猪,敲响登闻鼓,让皇帝帮其找猪的。可见一斑!

到了清朝,规定“必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普通百姓只有仰望这些规则了),否则不得击鼓,违者重罪。登闻鼓在清代是名存实亡的。

王荷听着身边各位夫人姐的声议论,才知道,大越也是有登闻鼓的,只是那登闻鼓虽然设于午门外,却并无专人管理,只是守着午门的禁卫军会定时派人打扫。

每从午门进进出出的官员数不胜数,这登闻鼓不过就是个摆设。

可今日这摆设,却被人敲响了。

这是谁?

所有人心里都下意识浮起这句话。

“知道么知道么,外头出了大事!”身边忽地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什么大事?”

“皇城外面,有人自称是前护国将军的副将,正在敲登闻鼓,要给护国将军和先皇后鸣冤呢。”

“护国将军?!先皇后?!”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与先皇后亲梅竹马,少年夫妻,一路互相扶持,感情极深。

后来护国将军谋反被满门抄斩,许皇后在骊山别宫自焚身亡,年幼的五皇子不知所踪,圣上悲愤欲绝,罢朝一月有余,文德十年,有一位进士,因为在酒楼喝多了,跟朋友提起护国将军之事,第二日就被革除了功名,并且永不录用,后来满朝文武官员,没有一权敢再提护国将军和许皇后。

今日竟然有权敢敲登闻鼓为护国将军鸣冤。

“那你可知他们状告何人?”

“我知道,他状告当朝肃亲王,以及承恩将军以及陈阁老,还有当朝皇后高氏。是当年肃亲王与承恩将军因不满护国将军府权势独大,串联陈阁老自导自演了一出谋反大戏,诱许将军上当。”

“不是吧?!”

事隔多年,如今竟然有人再度提起此事,‘状告当朝肃亲王’?难不成这肃亲王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真的假的?当朝亲王竟也敢告,难不成连性命也不要了?”

“真也好假也好,听那人跪在午门外,把头都磕破了,要请陛下为冤死者申冤,将作恶者绳之于法!”

“肃亲王可是先帝之子,当今圣上的亲兄弟,是随随便便两个不知打哪来的刁民能告的么?”

“你管他能不能告,反正这登闻鼓都敲了,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也得给人一个交待才是。”

下面一片哗然,便是王荷也震惊不已。

她震惊的自然不是这件事,这背后的真相她早就知道了,她震惊的是,顾玉珩他们竟然挑了今这个日子起事,也算是很坏心眼了,今日可是桓王的大婚之日,不管结果如何,都够桓王和高皇后气恼了。更秒的是,桓王娶王妃,几乎朝廷上得上话的官员都到场了,这消息根本连捂都捂不住,迅速传遍朝野。

终于,议论声越来越响亮,就连喜堂中的一对新人拜堂,大家都没了兴趣,眼看着刚才还一脸笑眯眯的桓王脸色越来越阴沉,到了最后可谓是乌云密布。

最后匆匆拜完堂,竟然连送新娘子入洞房都没有来得及,随意交待了一声,就转身出门了。

王荷几乎可以想象到此时颜映秋头巾下面哪一张扭曲的脸,她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快意。

同时还对颜映秋生出几分同情来。今日这抽礼如此盛大,却在最后这关头,发生了这事,婚礼还没完,新郎官就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尴尬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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