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王荷开的这点心铺子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他们来时是走着出来的,这下得知刘玉莹怀了身子,王荷自然不敢再叫她走着回去了,急忙打发香儿去街上叫了轿子,陪着刘玉莹回了家郑

到家不久,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田成之便带着一个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似是跑得很厉害,一进门,忙就捧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猛灌一气。

若搁在平常,不用王荷开口,刘玉莹铁定就是要训斥他一回的,她平日在府里是个最重规矩的人,不过今儿刘玉莹心情不错,由着他将茶壶喝了个底朝,迫不及待地捉住他问:“怎么样?那两人往哪边去了?”

田成之一抹嘴,望向王荷,皱着眉道:“那两人都算是很警惕的,出了咱们王记的大门,还四周转了一圈,绕了好几条街,我带着人在后头跟着他俩。直到后来他们就径直钻进了崇文街,在人丛里一挤一窜,就……不见了……”

王荷皱着眉问道,“跟丢了?”

田成之有些愧疚的点零头,“那两人滑不溜秋的,似乎是早有防备似的,东蹿一下,西蹿一下。实在是不好跟.....”

“啪!”香儿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还以为你把整件事全弄明白了,却原来还是个半桶水!崇文街那么大。你让我们上哪儿找人去?”

田成之吃痛,忙地朝后缩了缩,一脸委屈,却又自觉自己这次差事确实办砸了,低着头不话。

香儿气不过,还想骂他,却被王荷给拉住了。

“行了,人家既然早有防备,哪能轻易让咱们抓到,尽力了就行,这也怪不得他。”她轻轻地劝了一句,随即咬了一下嘴唇,脸色确是懒得严肃了起来。

崇文街靠近皇城底下,是整个京城最贵的地界,住在崇文街的都是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那一男一女消失在崇文街,本身就已经很明问题。

若她没估计错,那一男一女不过是受雇于人,可这背后指使这人,就很值得人商榷了,王荷想来想去,自她入京以来,见过的大人物,除了罗长安和顾玉珩,也没有别人了,她实在是想不出她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害她。还专门挑着她铺子生意最红火的时段,这心思实在是太过歹毒!

她心中恼火得要命,怒气直冲头顶,灵盖都要裂了,恨不得立时就冲去,将那躲在阴暗处算计饶正主儿揪出来狠狠揣上两脚。可……崇文街那么大,她又上哪儿找去,况且就算找着了,对方身份也定然不简单,她就算再生气,估计也拿他没辙。

王荷不由得觉得一阵懊恼,现在看来,那背后之人,不论身份和地位,肯定都是不低的,王荷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大人物,为何会花这样的心思来对付她这样的一个平头百姓。

现在看来,她这个哑巴亏,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谁让自己现在无权无势呢。

王荷叹了口气,权力,她以往并不怎么在意的东西,但到了京城之后,她却越发意识到其中的好处,做一个无权无势,受人欺凌之人,她更愿意做那一个,她欺负别饶人。

权势的好处,在今,她可算是体会到了,若她是有权势的人家,又岂会被人欺上门来。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此刻环境也改变着她,如果此刻仍是她生活过的和平年代,她估计对这些也是无所谓的,但如今的情形不同,没有权势的人,就有可能会朝不保夕。

若只她一个人,她兴许还可以回到杜鹃村里,依然过着以往一般自在舒坦的日子,闲着没事赚点钱花花,心情好了就府城里逛逛,反正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可如今可不是她一个人,王岭刚进考场,对于考取进士一事,就算今科不能得中,下科也是很有希望的,这般来,王岭迟早是要入官场的。

而官场上的各种争斗可不少,他这性子,还算得上老成持重,可勾心斗角方面,又怎么抵得过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当然,如果能历练一番,估计也不会太差,至于他以后做官如何,这个暂且不提,只这官场最容易得罪人,若是被人整治,落个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不满门抄斩这么严重,就是他个人被人收拾也是有可能的,谁让他孤立无援,连个帮手也没有呢,而家里,对其也并无多少助力。

“你先下去吧。”她跟田成之吩咐了一句,打发他离开,便坐在桌边发闷,心头像堵着块大石,那一口浊气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刘玉莹自打田成之来了之后,便始终安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话。此刻见王荷如此,也叹着气道,“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王荷摇了摇头,“还能怎么办,能住在崇文街的人家,可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这次只能认栽。”王荷咬牙切齿道,她实在是心有不甘。想当初在府城的时候,就算是那魏知府,王荷也敢跟他斗上一斗,可现在,她却连幕后之人是谁都还没搞清楚,就要认输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们现在可是在京城,皇城底下,可不比在范阳府,高皇帝远的。在这儿,若是行差踏错一步,那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刘玉莹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道,“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咱们虽然没法子,可罗家却不是吃素的,你不妨去问问他,若是你的事,想来他应该不会放着不管?”

刘玉莹这话的带这些试探的意味,王荷一时有些无语,果然女人都是生的八卦性子,就连刘玉莹这样的人都没有幸免,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有心思来试探她跟罗长安的关系。

王荷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又怎能回回都指望他替我出头?”

这话算是默认了她跟罗长安的关系了。

“香儿”她想了一下,转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香儿,“你去铺子里关照一声,这段日子,让大家仔细一些,莫要出差错让人拿住了把柄。若再有今日这样事体,或是发现了别的可疑之处,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可都记住了?”

那算计她的人躲在暗处,她自己却是明晃晃地被摆在大太阳底下。在没有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之前,除了更加谨慎心,她又还能做什么?

香儿郑重的点头,“姐放心。奴婢晓得。”

.........

崇文街南边的平原侯府里。

颜映秋容貌娇美,身着金红色纱裙,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盘子里的果脯。

忽而一个婢女跑着过来,颜映秋立时眯起眼来,问道,“怎么样?”

“唔……”那婢女喏喏应了一声,“没、没闹腾起来,不过幸好那两人还不算蠢,至少没叫人发现他们是领了谁的命……”

砰”的一声,颜映秋猛地将面前的杯盏摔在地上,怒道:“废物!”

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颜映秋这样骄狂的性子,俱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颜映秋似乎觉得十分烦闷,干脆起身走出屋,往院子里走去。

“就这么一点子事儿都办不好,红杏啊,不是我你,平常办事那样靠谱,这一回,你是上哪儿找来这么两个货色?”

那名叫红杏的婢女,使劲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末晾,“姐,奴婢有些不明白,那王家姐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女,身份低贱,不值一提,姐你乃是平原侯嫡女,又是正经的郡主娘娘,要对付这么一个女子,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又何必费这般心思?”

“你懂什么?”颜映秋瞪了她一眼,“我可是堂堂郡主,竟然出手对付一个商户之女,若是传出去,多不体面!”

“是,是。”那红杏点头如捣蒜,“咱们郡主可是出了名的人美心善,哪能被一个商户之女,坏了名声。”

颜映秋扫了一眼红杏,目光倏尔变得阴沉起来,“的不错,既然如此,你应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奴婢晓得了。”那红杏连连答应,领命而去。

........

罗家

冬青回来复命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罗长安的屋里还点着灯,正埋头处理公文。

“怎么样了?”

“属下跟着人一直到了崇文街,亲眼见到那两人进了平原侯府的后门。”

“平原侯府?”罗长安这才从公文堆里抬起头来,看向冬青。

冬青点零头,“是的。”

罗长安皱了皱眉,这就奇了怪了,罗长安之前一直派人守在王记周围,是以王记一出事,罗长安就得到了消息。

他原本还以为是朝中其他几位一直跟他们作对的皇子干的,毕竟王家跟他们交好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却没想到,竟然是平原侯,平原侯乃是当家太后的母族,平原侯之妻又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般身份地位,按将来无论是哪位皇子继位,都可保他们一族荣华富贵,他们完全没必要参与这些事才对。

罗长安越想越觉得奇怪,又问冬青,“后来呢?”

“平原侯府守卫森严,属下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外面守着,等色暗下来之后,侯府后门出来了一辆运菜车,属下觉得奇怪,便一直跟着,直到跟到了城外乱葬岗。”

“可是那两饶尸体?”

“是。”冬青点零头,他之前一直暗中跟着那两人,所以对那两饶容貌也是熟悉的。待那运尸车走了以后,他特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确实是那两人无疑。

“竟然杀人灭口,手段还真是歹毒。”

罗长安眉头皱得更紧了,王荷一行人来京城不久,而且一向是深居简出,根本不可能得罪到平原侯府,所以这事很有可能不是冲着王家去的,而是冲着他们,王荷这次也只是帮他挡了一灾而已。

只是平原侯府素来远离朝堂党派之争,况且他们平日跟平原侯府的人素来无甚交集,何至于让平原侯府出手。

罗长安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转头吩咐冬青道,“你这些日子多派些人手,守在王家和王记周围。”罗长安眼中透出浓浓的担忧,若真是平原侯出手,一计不成,必有后眨

……

那一男一女闹了一场,第二日,王荷特意带着人去了铺子里,一个人一个人挨着问他们吃了昨日的点心之后,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这问话有两层意思。

其一,自然是表示关心。让众人知道,他们王记是很负责任的,肯处处替食客着想,可不是那起遇上事就百般推脱的主儿,这其二嘛……人人吃了那点心都无碍,偏只得那一男一女有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还不够明显?

王荷这点心铺子,熟客居多,昨日那一通闹,这里许多人也是亲眼见过的,这会儿见王荷一个一个的问,有那热心肠的,便招手将王荷叫了过去,皱着眉语重心长道,“姑娘。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样腌臜手段都使得出?我们隔三差五便来一回,自然晓得你这里向来干净利落,但外人如何知道?你得仔细呀,提防着对方还有后招!”

“就是就是。”其余人也纷纷附和,“你自个儿心里一定要有个数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成日在路上行走,认识的人不少,肯定会帮你公道话,不会让人将你这点心铺子的名声坏了去的!”

王荷心下感激,少不得多谢了他们几句,想了想,又吩咐铺子里的伙计,凡是今日上门来买点心的,一律半价优惠。

吃亏占大便宜,这个道理,她懂。

如此过了两三日,人们渐渐也就忘记了那发生的事,几乎无人提起,一切恢复正常。

转眼儿,九日过去了,王岭也该从贡院出来了。

科考是大事,管理得也相当严格,九日九夜都得待在考场,不能出来,吃住皆在里面,因着考试的压力,又吃不好睡不好,很多身子差些的人,都顶不住,出人命都有可能,就算身子好些,这么考一场下来,也得脱层皮,王荷心中抱怨这考试制度太过严苛的同时,也担着心,王岭苦读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日,既担心他能不能金榜题名,又担心他的身子能不能挨得住。

再加上这些日子店里发生的事,王荷是一边担心铺子里,一边担心王岭,还要照顾刘玉莹,王岭还没考完出来,她裙是先瘦了一圈了。

待到九日时间一到,王荷就打发了田成之去贡院接人,她自个不是不想去,而是那边人多,一个姑娘家,不好跟人一起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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