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府的路上,经过医馆,王荷突然闻到一股药香味,“停一下!”
马车应声停下,“小姐,怎么了?”香儿问道。
“这些日子被这些事搅得总也睡不好,既然都走到医馆门口了,就进去拿点安神的药吧。”王荷说着下了马车。
这家医馆的大夫不是药堂里坐诊的,而是自个儿开了馆治病看人,听闻医术很不错,也不收高价,若有那穷人家的付不起医药费,他也治了,只说让赊账,到底日后还不还得起,别人就无从得知了,这大夫在普通老百姓周围很有名气,王荷早先便听闻过,不过因为大夫病人多,坐馆诊脉都忙不过来,并不接受夫人小姐们请上门的邀请,而他医馆的有些年头,又小又破,并不像其他大医馆那般富丽堂皇,稍微体面些的人家都不往那地儿去,医馆里又什么样的病人都有,夫人小姐们更不肯亲自去求药。
香儿站在门口,往里敲了敲,瞧着这环境,皱着眉道,“小姐,这医馆看上去好破,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医馆吧。”
王荷看着医馆里来来往往的人,摇了摇头,“医馆环境好不好并不重要,医术好才是真的好,你看这么多人来这里来瞧病,想来这家医馆的大夫医术很不错,大家都愿意来这儿看病。更何况这条街上也没有别的医馆了,既然来都来了,何不进去看看。”
王荷说罢提起裙角,走了进去,一踏进医馆便闻到浓浓的中药味,混合着不知什么怪味道,王荷跟香儿齐齐捂了鼻子,人还很多,都需要排队,而医馆内也铺满了草席,躺着坐着许多病人,比后世的病房热闹多了,躺在草席上的病人大多数重病的,要么缺胳膊断腿,或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王荷正细细打量着,忽然里头门帘掀开,少年扶了另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出来,王荷不由多看了两眼,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而是他走路的姿势,让王荷觉得很……
王荷活了两辈子,又是从民风开放的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刚刚那个少年,她如果没看错,那走路的姿势,很像刚做过那种事的,而且是很粗鲁野蛮的,说不定都不是自愿的,正因为如此王荷才更好奇,古代好像没这么开放吧,是谁居然这么肆无忌惮?
王荷想的入神,冷不丁却被香儿拉了一把:“小姐,轮到咱们了。”
王荷平日里还是很注意养生的,身体还是很好的,毕竟这是在古代,医疗可没那么发达,得个风寒都是有可能丧命的,她若是不注意调养身子,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挂了,她还没有成为大越朝第一首富,还没有坐拥万贯家财,她可不想死。
大夫诊了脉,也只道她身体没多大问题,只是最近许是思绪太多,这才有些神经衰弱,只给她开了些安神的药,让她平日放宽心,多注意休息即可。
王荷听了连连点头,叫香儿去付了药钱,出了医馆。却是不见刚才那两个少年的身影了。
“走吧,先去天香阁看看。”
香儿有些担忧,“小姐,大夫都说了让你注意休息,不若先回府吧,酒楼那边有胡掌柜看着,他们这次没有得逞,肯定会有所收敛的,小姐别太忧心了,身子要紧。”
王荷摇了摇头,“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我怎么放心得下,放心吧,你家小姐我很惜命的,我心里有数。”
香儿知道王荷的脾气,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只好无奈的吩咐车夫去天香阁。
只是王荷万万没想到,一进店里,她竟然又看到刚才在医馆瞧见的少年,而那少年见了她进来竟有几分不自在,也是,在那么尴尬的时候去看病被人撞见,如今又碰上了,不管对方知不知道,自己也会尴尬的。且这少年还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
少年如上次一般做小厮打扮,跟着个跟他一般大的俊秀少年,穿着甚是富贵,瞧见自己小厮看王荷的眼神,竟是脸色拉下来,瞥了小厮一眼,身后的小厮脸色白了白,垂头不语。
王荷能感觉到他在发抖,正觉奇怪,那富贵少年又瞥了她一眼,脸色不善,竟有几分不悦,王荷心头一凛,收回视线,这时正好胡掌柜从里头出来,对那富贵少爷道,“魏少爷,你若是来吃饭的,小店自然是欢迎,可你若是来谈买火锅底料方子的事的,那就免了,我家东家也说了,这底料方子,若是没有一百万两银子,是不卖的。”
那少爷冷哼了一声,“你放心吧,我不是来谈买卖的,我是来吃饭的,至今这买卖的事,你家东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自然是有人来收拾她的,哪里用得着本少爷。”
王荷勾了勾唇,开口道,“是吗,那我可就等着了。”
胡掌柜瞧见王荷,忙道:“小姐。”
那富贵少爷转身瞧见王荷,皱了皱眉,问道,“你就是这天香阁的东家?”
“正是。”
那人冷笑了一声,将王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十分放肆,香儿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一步,站在王荷面前,挡住了他的目光。
他这才收回目光,十分轻蔑的说了声,“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是我六妹妹的对手。”说完便带着那小厮进去了。
等他们进去过后,王荷才状似无意的问胡掌柜:“刚刚那魏少爷是魏知府的儿子?”
胡掌柜回道:“不是,这位是魏知府的侄儿,魏家二房的少爷,上次来咱们酒楼里的那位小姐就是他的嫡亲妹妹。”
王荷点头,又道:“我瞧着这位性子不好相与,想是家中受宠的吧?”
“正是,是那二夫人嫡亲的儿子,排行最小,每回来咱家店里出手可不小气,想是最受宠了。”
“可不是,百姓爱幺儿。”王荷随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今日店里可有什么异常,上次在酱料中下药的人可查出来了。”
胡掌柜摇头,“这事一出,小的就派人顺着这条线一直查,这酱料送来的路上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过,想来是在酱料商那里就被人动了手脚了。”
王荷皱眉,这可就难办了,这酱料铺子又不是王家开的,怎能说查就查,况且他们靠着这生意吃饭,出了这事,遮掩都来不及,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家的酱料有问题。否则传出去还怎么做生意,指不定还要倒打一耙,说是他们自己下了药,来冤枉他们,想要讹他们的钱,毕竟他们卖出去这么多酱料,只要送去天香阁的出了问题,而王荷手中又没有他们下药的证据,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王荷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头道,“这事咱们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只是这家酱料商定然是有问题,以后还是不要再从他们家买酱料了。”
胡掌柜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王荷颔首,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就劳烦你多上些心了。”
“小姐哪里的话,小姐信任小的,让我做这天香阁的掌柜,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百密总有一疏,就算咱们再仔细,也迟早被人钻了空子,而且,这些日子,因为这事,咱们每日买的食材都不多,许多冲着咱们天香阁的火锅来的客人,都点不到想要吃的菜,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老主顾去了其他酒楼,这样下去,就算他们不动手脚,天香阁的生意也迟早被其他酒楼抢走,小姐还是要尽快想个法子。”胡掌柜面带忧思。
“你放心,这事不会持续太久了。”这些日子,她被这魏家搞得实在心烦,泥人尚且还有三分气性了,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她已经不想再忍了。魏家想要仗着权势,强夺她天香阁的秘方,可王荷却不是个任人欺负的性子,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得好处,是要付出代价的。
胡掌柜点头,“小姐心里有主意就好。”
王荷瞧了眼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胡掌柜送到门外:“小姐慢走。”
出了天香阁,香儿低声问道,“小姐,你真的有法子对付那魏家,那可是知府。”在香儿眼里,知府已经是非常大的官了,整个范阳府都归他管,她家小姐虽然也很厉害,可终究是民,怎么能敌得过官。
王荷眨了眨眼,“今日之前我只有五分把握。”
香儿听她这话,又问道,“那现在呢?”
“七八分吧。”
只是她现在还要好好筹谋一下。
王荷满怀思绪的回到府里,一时不察,迎头却撞上了一堵肉墙。
王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这般冒冒失失的,在想什么?”
王荷抬头,此刻现在她面前的可不就是王岭。
一时有些愣住,“大哥,你怎么来了?”
王岭看着她道,“天香阁出了事,我能不来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知道写信知会我一声?就一个人硬撑着。”
王荷摇了摇头,嘟囔道,“你新婚燕尔的,我这不是想着让你跟嫂子多待几天嘛。”说完,又往他身后探了探,问道,“玉莹姐姐呢,她怎么没有来?”说罢拉着王岭就进屋。
王岭边走边道,“母亲有喜了,家里事情比较多,她就留在家中了。”
王荷大喜,“母亲有喜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说完,又瞧着王岭一脸冷淡的模样,问道,“怎么了,咱们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你不高兴吗?”
王岭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母亲有喜这事一传出来,那赵家人就上门了,我瞧着真是心烦。”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王岭身为一个读书人,又是王家的大少爷,跟赵家这种人计较难免有失身份,可若是放着不管又觉得膈应得很,一时有些心烦。
王荷笑了笑,这不是意料之中嘛,赵家好不容易出个金凤凰,可不得使劲趴在她身上,不吸干赵淑英身上的血,他们怎么会甘心,之前王荷在王家大门外演的那一出,也只能起一时的效果,赵家毕竟是赵淑英的血亲,哪能因为嫁人了就真的彻底跟他们断绝关系,王家若是真的拦着不让他们见面,那成什么了,传出去也是他们没理,赵家人若是铁了心要来看女儿,王家还真能拦着他们不成?
王荷那日让香儿在王家大门口说的那些话,根本拦不住赵家人,她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推赵淑英一把,让她看清楚王家对赵家的态度,王平安娶的是她赵淑英,并不是整个赵家,王家是不会因为她的原因就对赵家妥协的,希望她能守住初心,与娘家划清界限。想来赵淑英这般聪明,也能明白王荷的意思。
之前因为赵淑娟惹恼了王家人,赵家担心王家还在气头上,一时不敢上门,现在赵淑英怀孕了,多好的“冰释前嫌”的机会,他们不趁着这个机会上门打秋风才怪。
王荷无所谓的道,“这有什么可忧心的,不是有玉莹姐姐在吗?想来他们在玉莹姐姐手底下也没讨到好吧?”
王岭偏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王荷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你别瞧着玉莹姐姐长得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厉害着呢,当初刘家那么多族亲,有哪一个在她手里讨到好的,对付赵家这样的人家,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王荷看着王岭,戏虐道,“怎么样,现在知道娶个厉害点的媳妇的好处了吧,我跟你说,那些瞧着规规矩矩,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都是虚的,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遇到这种事,除了哭鼻子就是瞪眼睛,还得我玉莹姐姐这般,上得了厅堂,斗得了极品。”
王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的媳妇,我自然知道她的好,还用你来提醒。”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王荷嗤笑一声,切,还得意上了,也不知是谁当年还死活不愿意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