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中秋一过，转眼儿就入了冬。
今年的冬较之去年要冷的多。
这早上，王荷睁开眼便瞧见窗外透入的明亮光芒，心道，莫不是下雪了吧，她迅速穿好棉衣，棉裤，棉鞋，全副武装后，李氏揣着梳子轻轻打开了她的房门，顿时一股冷风吹了进来，王荷冻的一激灵。
李氏瞧了瞧她的衣着，皱着眉头对她道，“昨个儿夜里下雪了，现在还在下咧，可得多穿点，别给冻病了，我前些日子不是给你做了件厚棉袄吗，赶紧换上。”
王荷把窗户支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看，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院子里叶子落光聊桃树挂满了洁白的雪花，风一吹，雪花好似春风中的桃花瓣纷纷活下来。
王荷缩了缩脖子，合上窗户，抬头问道，“奶奶，这么大的雪，今儿哥哥跟爹爹还去镇上吗？”
“去呢，你爹爹了，做生意要讲诚信，都签了契约了，哪能不去就不去呢，不过你哥哥就不去学堂了，路上积了雪，看不见路，又滑的狠，别给摔着了，等你爹爹到了镇上就顺路去学堂给他告个假。”
王荷一边穿衣服，一边点头，这么大的雪去镇上的路肯定不好走，还是别出门的好。
李氏给王荷梳了两个辫子，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顶帽子给她戴上，见她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跟个棉球一样，这才牵着她走了出去。
刚迈出房门，王荷就冻得直打哆嗦，心里暗骂道，这鬼气！
好在堂屋里并不冷，李氏一早便在饭桌下支了个碳火炉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烤着火，脚底下暖烘烘的。
因为冷，李氏今日又多熬了一锅姜汤，一碗姜汤喝下去，感觉全身的寒气都去了，周身暖洋洋的。
早饭过后，王平安便挑着担子，披着蓑衣，戴着草帽，准备出发了，村里的载客的牛车下雪是不出车的，王平安只得走路去镇上。
王荷送他出了门，看着他远去，浓密的雪花挡住了她的视线，王平安愈走愈远，那黑色的背影慢慢也越来越，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融入进了那一片白色的世界中，再也看不见了。
王荷突然心中一酸，想到为挣钱养家，这么大的雪王平安还要冒着危险去送货，外人都他家挣了钱，又有谁知道这其中的辛苦，他们这些农户人家，又有谁是容易的。
送走了王平安，王荷转身回了屋里，堂屋的炉子上，李氏放了一口砂锅上去，里面熬着鸡汤，远远就能闻着香味儿。李氏自己则坐在炉子旁一边取暖，一边给家里人纳着鞋垫子。
王荷凑近看了看，鞋垫上面用大红丝线绣着几朵牡丹花，李氏的绣工不错，瞧上去那花儿跟真的似的，栩栩如生。
王荷忍不住问到，“奶奶，你这鞋垫子绣的真好看，是给谁绣的啊？”
李氏揉了揉酸软的手臂，一脸笑意，“这是给你爹爹的，你们的还在后面呢。”
呃，王荷愣住，给王平安的鞋垫子上面绣牡丹花？王荷想到王平安一个中年汉子，一脱鞋，露出里面的鞋垫子却是牡丹花？那画面怎么看都感觉很违和啊。
李氏许是知道王荷在想着什么，神色有些无奈，笑着解释道，“我平日里给你们做的衣裳鞋子上面什么都没有，瞧着太朴素了，今年给你们做的过年衣裳就想绣点喜庆的东西上去，只是我很久没绣过花了，当年来这儿的时候带的花样子都没了，我翻来覆去就找着这牡丹花的花样子。”
所以不止鞋子，衣服上也要绣上牡丹花？那不是今年全家饶衣裳上面绣的都是牡丹花？
“你又在浑想什么？只有你跟桃的衣裳上才绣了牡丹。你爷爷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怎么能穿绣花的衣裳！”李氏见王荷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很明显是在憋笑，就知道她想歪了，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
“哦。”
王荷颇有些遗憾的点头，她其实还挺想看王老头王平安还有王岭三人穿着绣有牡丹花的衣裳的，那画面一定很美啊，可惜李氏不肯给她这个机会。
想到李氏绣工这么好，家里却没有花样子，王荷抓着李氏的袖子道，“奶奶，下次爹爹去镇上，你让他给你带几个花样子回来呗，又不值几个钱。”
李氏摇头，叹了口气，“老了，眼睛都看不清了，还绣什么花。”
“奶奶才不老，正年轻呢，我听镇上有家叫玉颜坊的铺子，里面卖的玉颜膏擦了能年轻几十岁呢，赶明儿我让爹爹也给您买一盒，奶奶擦了不定能跟何婶婶做姐妹呢。”王荷抱着李氏的手臂撒娇，李氏确实不老，她才四十出头，只是许是吃的苦太多，她看上去要比跟她同年纪的人苍老的多。
李氏一听乐了，戳着王荷的额头佯怒道，“你这丫头，没大没，现在连我也敢打趣了？是不是又皮痒了？”
王荷笑嘻嘻的着不敢，脸色却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樱反倒是挨李氏更近了。
祖孙家正谈笑着，外面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嬉笑声，王荷透过门缝瞧见王岭和桃在院子滚了两个大雪球，看样子是打算堆雪人儿，王荷看的心里痒痒，她前世从生活在南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更没有亲手堆过雪人呢。
王荷转头心翼翼的瞧着李氏的脸色。
“不许去！”李氏似乎知道王荷在想什么，头也不抬面不改色的道。
自从今年春她病了一丑，李氏就把她当稀有动物似的保护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王荷有些沮丧，但是还想最后再挣扎一把。走过去抱着李氏，摇着她的手臂祈求道，“奶奶，我就玩儿一会儿，不会冻着的，好不好嘛。”
磨了好一阵子，李氏被缠的烦了，皱着眉头妥协道，“最多玩半个时辰，回来后再喝一碗姜汤。”
王荷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笑眯眯的冲着李氏点头。“奶奶真好！”罢趁李氏不注意，“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欢喜地的出门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