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顾锦珠被她惊的整个人都呆住了,姜氏抱着她的腿哭的十分凄惨,她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她,她却牢牢抱着她不放。
旁边的芸香也吓了一跳,想过来扒开她,哪知姜氏就像铁了心,怎么都不放开顾锦珠,屋中顿时乱成一团。
听着姜氏的哭诉,顾锦珠实在无法理解她,伤聊是顾玉容,要求原谅也该求到李氏跟前,抱着她算怎么回事!
她推不开她,声音就不由冷厉了起来,“姜姨娘,你再不放手,是要我叫人把你拖出去么?”
门口蹬蹬蹬传来脚步声,却是杨柳听见声音跑了过来,一见这情形就捋了袖子,准备把姜姨娘强行拖出去。
姜姨娘也知这个丫头力大非凡,慌忙放开顾锦珠,却仍是不停的磕头道,“求大姐开恩,妾身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想求大姐原谅。”
她咚咚咚头磕在地上,居然十分用力,芸香也忍不住道,“你该去求二夫人才是,缠着我家姐做什么!”
姜氏却不停磕头道,“大姐心善,对妹妹们无比爱护,四姐伤了脸,大姐居然能请到杏林圣手的刘太医,可瑾儿也是大姐的妹妹,她虽年幼不懂事,可到底没什么坏心思,妾身只是想求大姐垂怜,能请刘太医也替瑾儿看看脸,妾身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大姐的恩德!”
她话一出口,顾锦珠和芸香都愣住了。
怪不得她求到这里来呢,原来是起的这个心思。
顾锦珠都快气笑了,顾碧瑾性格蛮横跋扈,把顾玉容害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想求她请刘太医,亏她也能厚着脸皮她“没什么坏心思”!
她霍地站了起来,冷冷道,“这个忙我帮不了,姜姨娘请回吧!”
“大姐,大姐”姜氏早料到她没这么快答应,膝行两步,直接到了她身前,泪流满面道,“大姐如果还消不了气,打骂妾身几下也无妨,只是千万可怜可怜瑾儿,她还那么,顶着那样一张脸可怎么活,妾身不敢求太多,只求大姐引见一下刘太医,哪怕最后治不了,妾身也感念大姐的恩德”
她的头在地上磕的咚咚作响,眼见这姜氏为了女儿也是豁出去了。
顾锦珠直接就进了屋,顾碧瑾可怜,那被她山的顾玉容呢?况且她的脸受伤也是咎由自取,她对她完全没有半点同情!
况且女孩子脸上的伤本就难愈,连顾玉容都需要雪肌霜,就算她引见了刘太医也不见得有用。
芸香也跟着她进去,有些气愤的道,“姜姨娘也太好笑了,若不是三姐,四姐怎么会成这样,她还有脸来求?”
外室姜姨娘依然哭声不绝,然而谁都没有理她,只有她身边那紫衣的丫头犹豫了一下,弯下身轻声劝慰。
顾玉容并没有睡,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脸绷的紧紧的,不知在想什么。
顾锦珠走到她身边,她仰起脸,蓦地拉住她的衣袖道,“大姐姐,我的脸也会像三姐姐那样,成围着纱布吗?”
看着她明亮的双眼,顾锦珠心下一阵难过,在她身边坐下,轻抚着她的头发道,“不会,我们容儿是最漂亮的,况且你又没伤在脸上。”
她没有慌,顾玉容伤在额头,就算将来留了疤,额前留些碎发,大概也能遮住,就是不知道那个伤口有多大。
顾玉容拍了拍胸口,蓦地笑了,“那就好,我好怕变成三姐姐那样。”
她犹豫了一下,又声道,“大姐姐,三姐的脸真的不能治好吗?姜姨娘哭的好可怜哦,”
顾锦珠摸了摸她的头发,没话。
顾玉容年幼真,那也只是看到她被顾碧瑾欺负,一时情急,才会口无遮拦的叫她丑八怪,现在看到姜姨娘哭可怜,姑娘心里又有些难受。
顾锦珠叹道,“治不治得好得大夫了算,我们又不是大夫,怎么能知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顾玉容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乖乖的躺了下来。
姜姨娘又哭求了一阵,眼见她并不搭理,就回去了。
姜氏前脚刚走,李氏就派人来送东西了。
吃食物件一大堆,芸香和素菊都出去整理,过了一会儿,素菊才端着一盘点心进来。
里面是四色点,芸豆卷,碗豆黄,千层蒸糕,豆莲子糕,一看就是刚出炉的,还散发着热气,香味扑鼻。
素菊笑道,“二夫人老送东西来,我们院子倒是热闹了。”
自从顾玉容在住下,李氏三两头就派人送东西,再加上伺候她的仆妇丫环,一个碧竹苑挤的满满当当的,碧竹苑以前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现在倒是热闹的很,连姜氏都上门了。
顾玉容闻到香味早爬了起来,和素菊笑笑的吃点心,顾锦珠看着她活泼烂漫的样子,心头却有些抑郁。
现下只能等刘太医明来了,再问问他有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她也只能去求三叔了。
第二一早,刘太医果然来复诊,他把顾玉容额头的纱布揭开,围在周围的丫头瞬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连顾锦珠的瞳孔也微微一缩,心口不觉一沉。
女孩儿额头的伤口青紫泛黑,已经渐渐愈合,只是上面歪七扭澳显露出缝合的痕迹,显得狰狞而巨大。
顾锦珠的手指慢慢收紧,心尖都有些颤抖起来。
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以后要一直顶着这样一张脸吗?
她原来想着伤在额上,可以用头发遮盖,但没想到她的伤口太大了,怪不得刘太医会用了缝合术,这么大一片疤痕,就算额前梳着流海,也没办法遮挡。
顾玉容的奶娘平娘眼圈一红,忍不住就啜泣起来。
顾玉容看不见自己脸,却能看到周围饶神色,有些懵懂不安的道,“大姐姐,我的脸很严重吗?”
顾锦珠心口就像被一只大手捏紧,闷痛的喘不过气来,却只能强笑道,“没有只是,看起来好像有点痛。”
“谦~大姐姐真胆,一点都不疼了。”顾玉容笑着,一脸真得意。
顾锦珠心口闷闷的。
刘太医动作熟练的替顾玉容拆线,正忙碌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姜氏的声音带着恳求道,“杨柳姑娘,我只是来拜见一下刘太医,你就让我进去吧”
门口杨柳嗡声嗡气的道,“大姐没发话,不准!”
姜氏还在不停恳求,还夹杂着女孩子的哭声,顾锦珠的脸色冷了下来,平娘和几个伺候顾玉容的丫头脸上都露出愤怒的表情。
李氏今日不在,她堂兄听了顾玉容的事,是城效西庵有一个老大夫调治的褪疤膏很有名,李氏心急,忙忙赶去买药了。
没想到姜氏又找了上来。
素菊挑帘进来道,“姑娘,姜姨娘带着三姐跪在了门口,怎么都不肯离开。”
顾锦珠当然知道姜氏打的什么主意,可现在也没心情管她,淡淡道,“随她吧。”
刘太医给顾玉容拆了线,又重新上了一层药,包好。
芸香端了铜盆进来伺候太医净了手,刘太医背着箱子准备离开,顾锦珠送了出来,有些焦急的道,“刘老,我妹妹的伤”
刘太医知道她想问什么,叹道,“现已无大碍,再抹几药就会结痂,只是那么大的伤口,留疤是难免的了。”
顾锦珠一下子咬紧唇,眼底带了丝焦灼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有没有什么祛疤的灵药,哪怕不能完全平复,只要能淡化一些,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也好?”
她满怀希翼的看向他,却见刘太医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四姐如果伤在表皮,她又年幼,褪掉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她赡太深,普通的药物完全没有效果,除非—――。”
他没有下去,顾锦珠却知道他的一定是雪肌霜,心里一阵阵的绝望。
正是那药太难得,她才想问问有没有其他的法子,现在看来,难道玉容就只能这样了?
她紧紧咬着唇,神色黯然焦灼,刘太医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这药于常人难得,但三爷常在宫廷走动,也许能有办法也不定,大姐还是求三爷想想办法吧。”
顾锦珠一怔,不等她再话,刘太医已出了门。
哪知姜氏正跪在门口,一看见刘太医出来,慌忙扑了过来,连连磕头。
她旁边跟着好几日不露面的顾碧瑾,脸上依然围着纱布,也跟在母亲身边跪着。
她们这样堵着,刘太医自然不好不闻不问,听姜氏哭着清原委,刘太医点点头道,“既是三姐也受了伤,那老夫就跟着走一趟,但是治好治不好,可不敢保证了。”
姜姨娘大喜,立刻站了起来,把刘太医请去了秋棠院。
素菊气的直跺脚,忍不住骂道,“这个姜姨娘真是太不要脸,明明刘太医是来给四姐看的,她倒是好,借机把刘太医请走。”
顾锦珠脸色也冷得厉害,刘太医是看顾翊卿的面子才来的,这姜姨娘倒是会钻空子,但她到底是父亲的妾侍,跪在门口,她也不能把她赶走。
更何况她现在满心思都在雪肌霜上,也实在顾不到姜姨娘。
午后,李氏回府了,她听刘太医来复诊了,急匆匆的赶到碧竹苑,问顾玉容的伤口情况。
顾锦珠无法隐瞒,把刘老容儿额头可能留疤的事告诉李氏,哪知李氏却完全不在意,十分神秘的凑过来,告诉顾锦珠她从外面高价买了一种祛疤膏,据十分有效。
顾锦珠惊讶的看着她,怀疑她的话,毕竟身为太医院首又被誉为杏林圣手的刘太医都顾玉容的伤处肯定会留疤了,难道会有药比雪肌霜更好吗?
但李氏显然已经相信了,喜滋滋的要把顾玉容接走。
一大群丫环仆妇进来,把顾玉容这些用的穿的物件都收拾好,又抬软轿过来,心翼翼的把她扶上去,李氏对顾锦珠谢了又谢,才带着女儿离开。
一大群人都跟着走了,热闹了几的碧竹苑又冷清了下来。
午后,顾锦珠吩咐翠去大厨房领一些食材。
因着上次杖责立威,厨房的婆子倒也不敢再刁难,翠很快就带了她需要的食材回来。
顾锦珠亲自下厨,做了一些时鲜的南方点。
四样点心,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梅花香饼加一碟核桃酥。
还有两样蜜饯,蜜饯樱桃和糖渍青梅,加一盏莲叶羹,是她采了后园的鲜荷叶洗净,加了萝卜和莲叶汁萤熬制的,闻之有一股荷花的香气,沁香扑鼻。
闺中女学便有厨艺这一道,在临安时,杨老夫人胃口不好,顾锦珠为了让外祖母多吃些饭,在厨艺上没少下功夫。
等把东西都做好后,素菊用食盒盛起来,她换了身衣裳,向景轩居走去。
从后园湖心穿过,用不着一刻钟,她就看见了那个隐在碧树繁花中的院。
远远望去,一树树夹竹桃开的正盛,云蒸霞尉,此时已是夕阳渐落,隐隐能看见那座精巧楼阁。
门口依旧守卫着一个黑衣军士,却不是上次那人,顾锦珠走过去,有些忐忑的把那玉鱼挂件给他看,自己求见三叔。
那军士扫了她手中之物一下,态度倒是恭谨了许多,请她在门口等一下,他转身进去。
没一会儿,一个青衣厮出来,请她进去。
这厮面目清秀,隐隐有些熟悉,赫然便是上次她遇到的,警告她不许乱走的那个。
等进了院中,她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树下的两个身影,正中石桌上放了一盏棋盘,顾翊卿正手捻黑子,似乎在思索下在哪里,他对面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白衣文士,手中摇着扇子,向这边看过来。
顾锦珠犹豫了一下,她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正想退出去,却已来不及了,顾翊卿抬头向她看来。
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轻叫了一身,“三叔,”福身行礼。
“你怎么过来了?”顾翊卿把手中的棋子放下,他穿着一袭青色织金绣花长袍,黑发束在头顶,贯以羊脂白玉簪,眉目清研,整个人就如同一枝修竹,既清隽又轩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