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顾碧瑾喊了半没人敢动手，气得直跳脚，干脆自己冲了上去。
只是顾锦珠身边有杨柳护着，她连碰都碰不到她一下，就听到旁边顾玉容叫道，“你这个丑八怪欺负大姐姐，我要回去告诉哥哥，让哥哥们打你。”
“丑八怪？”顾碧瑾一愣，蓦地转过头。
顾锦珠心下一沉，直觉有些不妙，就见顾碧瑾猛地就冲着顾玉容冲了过去。
她和杨柳已经来不及过去了，顾玉容身边也没有丫环，顾碧瑾的速度实在太快，冲过去就对着顾玉容狠狠一推，她的身子当即站立不稳，向着旁边的石桌跌了过去。
顾锦珠惊叫一声，“容儿——！”
就见顾玉容额头正好磕在桌子上，她一下跌倒在地上，脸当即惨白。
她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头，顾锦珠一眼就看到她指缝间汩汩流出的血迹，心口猛地一缩。
顾碧瑾也吓呆了，似乎没料到会这样，呆怔怔站在一旁。
一众丫环都扑了上去，顾锦珠紧紧按着顾玉容的额头，焦急的唤，“容儿，容儿，你怎么样？”
“大姐姐，好痛”顾玉容扁扁嘴似乎想哭，一张脸却越来越白，竟直接晕了过去。
顾锦珠吓得心魂俱裂，一迭连声的呼唤她的名字，周围丫头也都慌了神，素菊一个箭步就跑出去找医生。
顾玉容是额头撞伤，顾锦珠不敢乱动她，把她躺平放在地上，快速吩咐周围的丫环去取水盆和止血药。
她神情看似镇定，一双手却微微颤抖，等不及丫环把纱布拿来，干脆就在裙子下摆撕了起来。
连扯了几下都没扯动，她狠狠拿牙一咬，撕下一条布来替顾玉容止血。
跟着顾玉容来的丫头都快急哭了，看到呆在一旁的顾碧瑾，红着眼就扑了上来，狠狠骂道，“你害死我家姐，我跟你拼了”
顾锦珠连忙大喝，“快把她抓住！”
下人敢打主子可是重罪，别顾玉容还没什么事，这丫头先被杖毙了。
杨柳冲了上去，把那丫头拉住，那丫头哭泣不停，嘴中连声骂着顾碧瑾，还要扑上去跟她拼命，只是杨柳力气实在太大，她无法挣脱。
顾碧瑾也知道今的祸闯大了，狠狠的扔下一句，“今先不跟你计较，别以为有三叔护着你我就不敢动手，你倒是让他去找我啊！”
她完就朝院门口溜去，跟她来的丫环婆子也都忙跟在身后。
碧竹莞现在早乱成了一团，根本没人理她，顾锦珠紧紧按着顾玉容的伤口，察觉到那布条迅速被洇湿，很快就湿透。
她咬咬牙又撕下一条衣襟，一个丫头从屋里跑出来，迅速递给她止血药，她一骨脑全洒在顾玉容额头上。
可她这一下撞得不轻，血就像流水一般涌出来，一下子就把药沫冲开，顾锦珠抖着手，把所有的伤药都给她洒上，用布条紧紧按着她的伤口。
可是没用，她的血怎么都止不住，只觉得手下的布条迅速洇湿，感受着那股温热，她的心尖都开如颤抖了，如果止不住血，那这丫头
她几乎不敢看顾玉容那张越来越惨白的脸。
她的气息也似乎越来越微弱，她一次次看向门口，只盼着素菊快点把大夫带过来。
素菊一路狂奔，到二门的时候就被一个婆子拦住了，那婆子嗑着瓜子，一边闲闲看着她道，“哪个院子的丫头啊，要出去？拿夫人令牌来！”
素菊急切的道，“嬷嬷，我是大姐身边的，二夫人家的玉容姐撞伤了，要急着请大夫，请嬷嬷通融通融，放我出去。”
那婆子眉毛一挑，道，“谁？谁撞伤了？”
素菊无奈，只得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哪知那婆子毫不客气道，“二夫人家的也得遵规矩不是，想出去，拿夫人令牌！”
素菊急的都快跳脚了，好歹，那婆子却死活不放行，她没办法，只得转头又向金梧院跑去。
她却不知道，那守门的婆子是姚氏陪嫁丫环的婆婆，姚氏自来和二房不对付，那婆子好容易逮住个机会，怎么能不整整她。
姚氏正在房中午睡，两个丫头在旁边替她打扇，听到门口有人吵闹起来，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道，“谁这么没规矩，这个时候叫嚷？”
平嬷嬷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了几句话，姚氏一脸诧异道，“哦？玉容那丫头撞伤头了？还是在碧竹菀里？”
平嬷嬷点头，道，“那丫头急着在门口求见呢，是要夫人令牌出去请大夫。”
姚氏眼神一闪，翻了个身懒懒道，“你没跟她，我正在午睡吗？就这个时候谁都不得打扰。”
平嬷嬷笑道，“老奴了，那丫头不肯走，一直跪在门口。”
姚氏冷冷一笑道，“随她吧，她想跪就让她跪着，这顾玉容要是在碧竹苑出了事，看看李氏捧不捧她的脚丫子，成夸那贱人这好那好，我倒要看看这回，她跟不跟那贱人拼命。”
“是。”平嬷嬷道。
素菊心急如焚，在金梧居门口不断的哀求，“这位姐姐，求求您给通报一声，四姐赡很重，怕是拖延不得。”
门口的丫环冷冷道，“夫人午睡，谁都不得打扰，这是历来的规矩，我可不敢进去触夫人霉头。”
素菊急得都快哭了，苦苦哀求道，“求求姐姐了，四姐命在旦夕，若出了事，你我都担待不起，姐姐若是不愿，我进去和夫人，必不干姐姐的事。”
她着就要往里硬闯，那丫头脸色一变，急忙堵在门口，姚氏的大丫头金梧快步走过来，厉声道，“谁在这里吵闹？还不快给我打出去！”
她一挥手，身后过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手中拿着棍棒，牢牢守在门口。
素菊眼睛都红了，金梧看着她淡淡道，“你有空在这里吵闹，还不如快去找二夫人，或能想个办法！”
素菊眼神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她出不了门，二夫人一定行啊，但愿四姐能撑下去，她拔腿又向李氏的院落跑去。
而此时，顾玉容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碧竹苑的所有丫头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顾玉容的丫头已经哭得晕了过去。
顾锦珠的心跳越来越快，神经绷的紧紧的，她手边已经扔了一地浸透血迹的布团，她还在拼命按着她的额头，一双手上染满了红色血渍。
血出的已经很少了，但是顾玉容的脸也越来越白，到最后，刚才那还活蹦乱跳充满生机的丫头脸色已惨白如纸，她似乎能看见生气一点点从她身上流失。
不能再拖下去了，顾锦珠霍然抬头，冲着旁边的芸香道，“你来帮她按着。”
芸香过来，替她按着伤口，顾锦珠站起来，却猛然晃了两下。
她蹲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芸香惊叫道，“姐，你没事吧？”
顾锦珠却答也不答，脑中眩晕稍退，就提着裙子向院外跑去。
芸香在后面急叫，“姐，姐！”顾锦珠却充耳不闻，芸香急得冲着杨柳吼，“柳儿，快跟上姐。”
杨柳答应一声，急忙向院外跑去，可等她出了院子，顾锦珠早就不见了人影。
顾锦珠心急如焚，直直向着外院跑去，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要找到三叔，现在，大概只有顾翊卿能救玉容了。
素菊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一定出了什么事，她不能再拖下去了，可是偌大个府里，她能求救的也只是三叔一人。
可她不知道他住哪个院子，只是男人一般都在外院，她才像外面跑去。
钗环掉了下来，头发都松了，她却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路跑到边角门，好容易碰到了一个厮，惊诧的看着她。
顾锦珠冲过去，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这位哥，请问，三叔，在哪个院子？”
那厮打量她一眼，诧异道，“你的是三爷？他不在这边。”
“什么？”顾锦珠脑中一晕，直如听到了晴霹雳，急急忙忙的道，“那那他在哪儿？”
厮指着一个方向道，“三爷的院子在那边，不过”
他话还没完，顾锦珠就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厮摇了摇头道，“我还没完呢，三爷今有贵客，就算你去了也进不去。”
顾锦珠显然是没听到他的话，她一路向着他指的那个方向跑，又问了几个厮，就像在府里绕了一个大圈，站在一座院落前。
那院子隐隐有些眼熟，青石板的地面，里面打扫的极为干净，院中一个宽敞的石庭，周围种满了槐树和夹竹桃，她却没功夫细看，正要进去，一把寒光四溢的剑“咣”就横在了她身前。
“何人，敢擅闯景轩居？”一个黑衣军士拦在她面前，面容冷酷。
顾锦珠吓了一跳，忙退了一步，深吸了口气道，“我是顾家大姐顾锦珠，有要事求见三叔。”
那军士冷冷道，“主子正在见客，今日没空，大姐请回吧。”
顾锦珠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拒绝了，脸上露出焦急，现在顾玉容生死不知，她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
她急道，“军爷，我是真有要事求见三叔，请您帮我通禀一声！”
那军士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以往那些丫头仆妇，看到他们，远远就吓破哩，更别提敢找过来，这个大姐看着柔柔弱弱，倒是有些胆色。
他脸色却更冷了一分，喝道，“都了主子正在见客，若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他一把剑横了过来，上面寒光闪烁，泛着让人心惊的寒气。
顾锦珠是真急了，突然跨前一步，也不管身前的利剑，突然扯着嗓子冲着里面喊道，“三叔，三叔，我是锦珠，锦珠有事相求，求三叔一见。”
女孩子清亮的声音直直传了进去，那军士脸色一变，怒哼了一声“放肆！”往前一步，那剑直逼了过来。
剑身上的寒气似乎已能刺痛她颈间肌肤，顾锦珠却把心一横，索性闭上眼睛，不顾不管的大声喊道，“三叔，三叔，我是锦珠”
阁间的门一开，如冰泉相击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急迫，“住手！”
那军士一愣，一道白影已凌空跃来，直直落在顾锦珠身边，一把将她带离剑前，顺手一挥袖子，那军士控制不住，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自己去军部领罚，四十杖！”他的声音冰冷，更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
那军士挣扎着站了起来，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道了声，“是！”赶忙退下。
顾翊卿打量着顾锦珠，看到她披头散发，手上还带着血，眼神微微一凝，脸色立刻寒了下来，“你受伤了？”
“没有，不是我！”顾锦珠看到他，紧绷了半的心终于放松，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连他的手紧紧揽在自己腰间都没有发觉，急急道，“三叔，你快去看看，玉容被撞到了头，不知道怎么样”
她哽咽的连话都快不出来了，从出事到现在，她一直竭力镇定，告诉自己容儿不会有事，可是现在看到他，心里所有的害怕担忧都一涌而上，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顾翊卿拍拍她的肩膀，唤出来一个厮，让拿着他的贴子迅速去请刘太医，然后带着顾锦珠直接向碧竹苑而去。
顾锦珠却没有看到，刚刚从他出来的那间阁楼里，转出来一道身影。
一袭月白色的锦袍，手中拿着把折扇，他个子不高，身材却显得纤细，那张脸上弯眉如月，娇颜似玉，白皙细致的肌肤吹弹得破，红唇如菱，露出里面的榴齿，虽穿着男子衣裳，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位姑娘，还是一位极美丽的姑娘。
她望着顾翊卿消失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狐疑，突然出声道，“齐宣，那个女孩是什么人？”
刚才挨罚的军士走出来，单膝跪下，态度极恭敬的道，“禀郡主，是顾府的大姐顾锦珠。”
“锦珠？”纳兰明月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明眸凝起一丝冷意。
顾锦珠走的太慢，顾翊卿干脆揽着她凌空飞了起来，她吓了一跳，不觉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风声从耳边刮过，她看着脚底掠过的层层绿色，有种在空中飞翔的错觉。
她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他转头，低叹了一声，“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