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心 魔I
说到这里，咱们得把施家寨的情况再详细介绍一下。前文书咱们交待过，施家寨地处风江和岚江两县的交界处，还与Ｓ省搭界，是个真正的三不管地带。这座大寨位于大江分叉处一座高山的半山腰，寨子下面是汪汪一碧的青水潭，地势凶险，与世隔绝，寨中几千口人长期以来一直保持着古朴的生活传统，就像是一个小民族一样高度团结。老寨主施钟玉从前任寨主手中接过接力棒，以出众的文韬武略将山寨治理得像铁桶一般。后来，施宝山又隐居施家寨，出任寨主后，推行“人治”政策，全寨上下虽然经济贫困，文化落后，思想相对保守，但寨民也能安居乐业，和睦相处，可以说是昼不关门，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一片和谐。全国解放以后，党和政府为了发扬民主，尊重广大寨民的生活习俗，并考虑到这里地理位置的凶险和特殊，也与其他少数民族一样，实行了寨民自治政策。寨中的支柱产业是林牧业、小手工业、饲养业、个体工商业等，虽然与外面的县市无法相比，经济和生活条件这些年来也有很大改观，但寨风依然淳朴。
但是自从施宝山退位让贤后，施魁接任了新寨主。开始的时候施魁踌躇满志，年轻有为的他再加上有施宝山夫妇的点拨，干得确实不错，深得寨民拥护。但这个施魁绝非池中之物，志向远大，而且受上一辈恩怨是非的影响，仇视施宝山他们一家。他并不满足于一个山寨之主，便带着兄弟施武到外面闯荡了几次，不但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还被外面发达的经济和灯红酒绿的生活所吸引，心变得更高更远了，最终没能把握住方向，走上了邪路。关于施魁的事咱们后文书有详细的交待，这里暂且不提。
施魁和施武找借口经常不回山寨，这么大一座寨子不能一日无主啊。于是，施青云夫妇二人就自然而然地替儿子打理起了寨中事务。施宝山一看这也合情合理，不管谁当这个寨主只要遵守寨约寨规，寨子稳定，寨民团结，那就行呗，自己也省得操这份心了。再说了，我们两家还是知己的亲戚，如果当初自己不来山寨的话，塞主之位就是人家施青云的，将寨主之位交给他，也算是完璧归赵吧。于是，他就以前任老寨主的名义委任施青云夫妇为代理寨主，寨主施魁不在山寨时，就由他们经营管理山寨。
施魁和施武长期不回山寨，开始时施青云夫妇也很担心，但后来就习以为常了。心说，儿大不由爷，儿子长得一表人才，身怀绝技，又那么聪明，在外面肯定能混出个名堂来，在这穷山僻壤里窝上一辈子不就埋汰了？！儿子在外面闯荡，我们夫妇二人在山寨料理，作他的坚强后盾，这不挺好吗。如今我也当上梦寐以求的寨主了，说话也算数了。数岁大了点儿也不算了什么，三国时期五虎上将之一的黄汉升60岁还跟刘备打天下呢，相传姜子牙80岁时才入阁拜相不也成就了一番伟业吗？我才五十多岁，跟他们比还正值壮年，可以充分施展自己抱负与才华了。于是，施青云夫妇就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治理山寨，而对施魁和施武的行踪不闻不问，让他们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放任自流，疏于监管。这也是导致施魁他们走上不归路的一个因素。
施宝山将寨主之位让于施魁父子之后，就像了一了桩心愿一样，心得觉得无比轻松。整日里还是和儿子施文女儿施兰打拳练武，除了思念大儿子施武外，日子过得也算惬意。但渐渐地，他发觉施青云治理的山寨起了变化。比如有意突出寨主高高在上的地位，过分强调寨主至高无上的权威，还将整座山寨由原来的前后两个分寨划分为前中后三个分寨，全寨增设副寨主若干，施云首当其冲是常务副寨主，每寨增设分寨主，设立安保科，分寨有安保组，从副寨主到分寨主再到安保科长、安保组长等大小头目均由施青云夫妇以比武决胜的方式指定，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由寨民推选。而且寨中的武装巡逻力量有所加强，有穷兵黩武之势，有偏离和平发展之嫌。
施宝山一看，这与寨规寨约相悖，是一种本末倒置的倒行逆施呀，照这样走下去你施青云就是当代的山大王，你要建寨子国吗？这样山寨不就毁了吗？不行，我决不能袖手旁观任由你们胡作非为。于是施宝山就找到施青云夫妇，陈述自己的看法，奉劝二人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第一次，有碍于亲戚的面子，施青云夫妇二人满口应承，谦虚接受。但过了不多长时间，施宝山发现他们仍然是我行我素，于是又来进谏。这次施青云没说什么，施云就明显不满了。
“兄弟，这山寨的政策不是一成不变的，那也得与时俱进呢，否则不就成了一潭死水了吗？我爹当寨主时全寨上下人口不足五千，可现在呢，人口已突破七千，人多了吃大锅饭吗？分开治理有什么不好？选拔文武全才的人共同治理山寨又有什么不行？噢，你和我爹划出道来我们就得走，不能有半点创新，否则就是有违山寨规约。那山寨规约不也是人定的吗？你要这样动辄就无端干预的话，干脆你还当寨主得了。青云啊，还把寨主之位让给兄弟吧，我们还开我们的饭店去！”
“老姐姐，我们可是一家人，你怎么就听不出好赖话呢？我不是为你们着想吗？我不是为了全寨上下着想吗？我这是无端干预你们吗？如果那样的话我不让这个寨主之位好不好？我……”施宝山也有些急了，还要据理力争。施云把脸一撂袖子一甩走了，施青云脸也木木的不说话，把施宝山就蹲这儿了。
嗬！老头儿气大了，最后他也把一跺脚甩脸走了。心说你们独断专权一意孤行，迟早会后悔的。反正我那贤妻施芳也不在人世了，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就全当我没来过施家寨。老头儿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家中，施文和施兰苦苦解劝，老头儿勉强中在寨中又呆了几个月，中间去施青云家找了几次儿子施武，也没找到，施青云夫妇外热内冷爱理不理的，两家又闹得一阵的不愉快。最后，老头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咬牙，带着施文和施兰搬出了施家寨，到了岚江县城东边的丰平镇安居，后又承包了一所回龙武校，一边寻找儿子施武，一边收学生，也算有个营生照顾生活。
施青云夫妇一看施宝山一家赌气搬出了施家寨，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施云心说算你识相，便宜你了，当初你一个跟头好悬没把我摔死，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呢。不过你走了也好，可没人横加干涉我们了。你老施头算个什么东西，也不衡量衡量自己几斤几两。爹让你当几年寨主就够瞧的了，如今你退位了还来这里品头论足的，太讨人嫌了。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当初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叫花子，就是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街头流浪汉，还带着一身的匪气，来到我们施家寨吃饭不给钱还打伤我的伙计。我爹糊涂收留了你，还把我妹妹嫁给你，你就该感恩戴德知足常乐。然而你却凭仗武功得寸进尺，野心勃勃地把我家青云的寨主之位抢去了。还假装仁慈地推行什么“人治”，这几年你看你把这座大寨给整得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机和活力。再这么下去，我们全寨的尚武传统将丧失殆尽，全寨男女都将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还谈什么发展啊，希望啊，梦想啊。
不似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施青云更是高兴，二人真是夫唱妇随，为所欲为。施宝山一走他们就是排除异已大肆调整，除了前寨的分寨主施芝龙没换而是调到后寨当分寨主外，其他山寨上的大小头目几乎全部撤换成自己信得过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他们用人的标准首先得忠于自己，还得功夫好，然后才是文学才华。二人没事时就组织寨中的青年才俊练习武艺，没几年施家寨的武术之风就又浓了。
那么，从哪里又蹦出来个于天琼与赵天会呢？这二人同属江湖遗士，他俩臭味相投，形影不离，这两个人不但能耐大，而且心狠手辣。他们躲在深山老林里潜心研习几年武术后，老想重出江湖，一展身手。于是，他们走名山，访名人，谋求志同道合者企图再像古人一样闯出个名堂。但现在是新中国了，政通人和，人民安危乐业，到处是钢筋水泥的森林，就连农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血雨腥风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一去不复返了。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他们不免有些失望，身怀惊异武功常常抱怨英雄无用武之地。一年前两个人云游来到了施家寨，被这里迷人的风光和凶险的地势所吸引，一看这可是个风水宝地，寨风淳朴。更令他们高兴的是，这里还有尚武传统，男女老少随便拉出一个都会个三招五式的，好像又回到上世纪初期，施家寨就是江湖的缩影。他们可算是找到了适合生存的土壤了，于是就准备在这里大显身手。二人喜出望外地找到了施青云夫妇，一切磋武艺，一谈心，他们还非常投缘，士为知己者死，于是他们像古人一样相见恨晚地结为生死弟兄。
就这样，阴险毒辣的于、赵二人就成了施青云夫妇的军师，为他们的野心出谋划策，推波助澜，整座施家寨这才发生了质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