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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满园(二)

这世间的情事最是难懂,令人烦忧。

倘或永久,便只是阴谋。

若对于刘千妍来说,枯木逢春也并不是传奇。聪慧如她,选择对了今生,便青云直上。

那男子直直回绝了她,断了她的一腔情愿,纠缠也是枉然,莫若放开,挣脱怀抱。

三年夫妻今日才将那些之间应有尽有的恩爱缠绵一一体会,竟也是让人无法自拔的缅怀,牵扯不断的流连。

这是爱情么?

第二春?

刘千妍也不敢妄自下结论,只这潮流一股脑推着她往一条看得到眼前望不到尽头的道路上蹒跚屐履,即使叹口气换个无可奈何,也万不会徒留花落去的下场。

无人时常常想起自己如久旱逢甘露的身体被穆珅点燃,着意一弄,如久违开启的大门迎来一股清爽的风,让自己深深陶醉在其中。

他手攥着打开自己身体大门的钥匙,一步一步启迪,酣畅淋漓。

她看他的眼神渐渐多了柔情,少了淡漠。

妄说这世上的女人往往先让男人俘虏了身体,再割了心,放在刘千妍这里也是说得过去的。

妄说婊子无情,若她们有情,那情也廉价到众人皆可得,与她们身子寻欢的人给予她们欢娱,让身体尽情释放,莫说没有人比不上一个花样男子,可她们吝啬得很,那份专情,想是只在等待有情人,方才将它与自己的身体双双奉送。

风华只为一人开。

换说穆珅近日的行动的确诡异非常,也无多余的心思顾及到原元,有心无力,手头上的事情确是个烫手山芋,伸缩不得。而对刘千妍,也只是尽着她自己的意思,想要便给,倒也相安。

便也只是日常里穿衣吃饭起床洗漱的事情,伺候得越发上心,两人均是端着一腔心事过日子的人,这样一来日子过得颇如意,也是刘千妍一心想要得到的。

这样的五月一转眼便像从顶上流下来的水,一天一天在暑热的嘶吼中慢慢褪了颜色。

次日水姑娘方觉得浑身酸软,折腾得过久至第二日才有反应。水姑娘心里虽欢喜却也担忧,早起听说钱妈妈让一个小子偷偷溜出去给一个姑娘抓药,明里大家都不好意思说明,也并非光彩可见人的事情,暗里心下都是透亮的知晓那姑娘一不小心有了身子。

按理说大多雏妓在开馆前都会在妈妈的指引和教导下喝下一种据说很灵的草药,其凉性非常药可比,约莫几次后便让身子从此丧失怀孕的本领,然此法太过阴毒,是极损坏身子的,钱妈妈是心性宽厚的人,虽在风月场上摸爬滚打却是难得的好心肠,姑娘们若是不愿意的话她是不会强迫的。故大多姑娘往往采取另外一种措施,每次行房事前都准备好用牛,马,羊等动物的肠子,经过一些特殊药材的浸泡,使其更加耐磨,再加上一些动物脂肪配合动物筋络缝合,达到密封的作用。然此法虽免受了许多苦难却是极其昂贵耗时的。

大抵上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是那姑娘自己不小心怀上的,水姑娘心里知道这些事情一般是不与别人方便说的,但无奈身处流离之境能寻到一个依靠的枝桠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略休息了半刻她便匆匆往原元房里来,想着把一腔心事都说与她。

走廊上倚着炫目的万紫千红,早起的姑娘们面孔新鲜,身姿慵懒,水姑娘略一瞟,见少了让人抓药的那一位。

丹凤眼挑着边上的余光,双手推开原元的房门,身影一闪,便关了门。

原元正坐在圆形梳妆台边,眼见水姑娘冒冒失失进来便站起身,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将头发揽至胸前,问道,“外面早起便是这般闹哄哄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让人心慌。”

水姑娘抚了抚胸口,走近来将原元摁下在椅子上,重新拾起她前面的油亮头发用桌上的木梳轻轻滑动,“你还没听说么?早起钱妈妈都遣人上药铺子里抓药去了,说是有了身子……”

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依稀可见脸上的慌张神色,想隐藏起来的心事也是欲盖弥彰罢了。

原元却只是走神,待回过来直说到水姑娘心里去,“倘或你担心自己也走上那条路,如今时今日这般是不行的。”

伸手关上虚掩的窗户,水姑娘原是大方洒脱之人,自初始起便不会被琐事缠绕住的性情,如今倒显得拖泥带水起来。

窗外是明朗朗的日光。

“想着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入了这个院子就是经手这一行的人。”水姑娘开口道,“好在遇到钱妈妈,是几辈子上香祈福修来的福气,将这身子放在油锅里煎熬,不就是等着有一天一双手忍痛将我们捞起来么?可仔细想想,又有几个人真正能在这院子外头过得风生水起?莫说我不长见识,倒是在这院子里活着还有几分自在。”

原元听到这里便知晓她是动了心的人了,只那心思仍然偏在院子里。饶是这般才最最危险,心思不齐整,恍恍惚惚落下哪一样小心便又是过错,仿若那落胎的姑娘……想到这里原元也无暇论及自己的前世今生,只抬头愣愣看着窗上的窗花出神。

半晌原元才开口道,“也不说说你与许副官的事情?倒是弄得像个谜一般,神不知鬼不觉。”

水姑娘方才如梦惊醒,仿佛只是昨天的事情,却终究成了往事。

她明白情字伤人至深,便不可用之过深,于自己身上却好像失去了效用,然她还是在万分忍耐中尽力克制住了自己。

自然便想起那日以为他也是冲着原元的名号而来,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倚在门槛上时与那人眼眉相撞,稍微婉转一番便记下了神态,她的手帕适时掉在地上,作势弯腰下去的时候眼角瞥见他已经只手捡起那抹鲜绿,双手奉上,闲然自若,嘴角单单挂着一抹醉人的浅笑,不大不小的梨涡,转眼就把她旋转进去,埋了踪迹。

“姑娘可得留心着了。”他说话时声音却是书生气,与外表的英气截然相反。

“倒也不必。小小手帕,您这弯腰低头的倒是水儿我受不起了。”水姑娘说这话从他手中抽走手帕,嫣然巧笑,倩兮美哉,于是她也看见自己深深映在他的梨涡里面了。

过了不几日许副官便上门来直叫要水儿姑娘,好在新军口碑尚好,许副官也是不在乎着许多虚名的人物,水姑娘方才明白这个男人不是冲着原元来的,而是自己的。

自那时起,便至今,缘深,情也深。

正说着话的空当钱妈妈在门外出声叫了起来,打发廊上的姑娘们各自回房梳洗,以免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也并非好事。

原元朝水姑娘一努嘴,水姑娘也会意,待钱妈妈的声音传到原元房门口时,只略微估摸一下便疾速打开门,一个飞速旋转便把钱妈妈拉进来。

还未等钱妈妈反应过来,水姑娘已经将门严严实实关上了。

两个花样的姑娘便在房里笑得花枝乱颤,玉颜绯红,弯腰扶肚。而水姑娘尤甚,直捂着肚子叫酸,嘴里还不依不饶嚷嚷着叫唤。

钱妈妈也才缓过神了,方知道是让这丫头给捉弄了,却也觉得好笑,伸手拉过水姑娘便作势要打,嘴上却笑道,“我说怎么地被人横着一拉,迷迷糊糊竟给人拉走了!原来是你们使坏心眼!倒吓我这一跳!”说着直用手拍胸口,方才让呼吸平静下来。

水姑娘直起身,抚着胸口说道,“姆妈方才深情当真好笑极了!呆愣愣竟像一只呆鸭子。”说着又笑起来。

原元好容易忍住笑意,唯恐钱妈妈恼了,忙接装头说道,“水儿你也不是好人!看把姆妈吓坏了还有谁疼你?仔细姆妈让你请她吃酒。”

水姑娘正欲接话,却被钱妈妈抢先说道,“原元做女儿可是最心疼人的了!”接着又转向水姑娘嗔笑道,“水儿你可是听见了?你原元姐姐让你请我吃酒!”

水姑娘这才“哎哟”一声慌了神,“好姆妈,你就饶了我罢!权当我小性子逗你开怀一回还不好?真要叫我请吃酒可是为难死我了!”转而又去黏在原元身上,“好姐姐你就再替我说几句话罢!都知道姆妈最能听得进你的话的。”

原元也知道是自己一时之话让钱妈妈找到纰漏挟制水姑娘一回,但又觉得实在过意不去,思量一会忙又补上,“姆妈你也补课太为难她了。我看大家凑个份子钱在楼下摆上几桌,选个好日子喝上几杯才是正经。”

“这真实个好主意!再好不过的主意了!大家都有份!咱们欢欢喜喜闹上一场。”水姑娘忙接着拍手笑道。

这也不是开先例的事情,以前凝脂粹也有过凑份子逗乐的事情,钱妈妈也是点头应允的。

这时两个姑娘一齐看向钱妈妈,只见她缓缓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道,“这也是个好主意,只说好每人喝的份量有规定的,可不许哄了我的份子钱尽兴玩耍去了!”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笑道,“好好好!全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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