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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递信儿

御马监的人如何查事,怎样回报,处在深宫之中的贞锦依是不可能知道的。

她现在只知道,宫中差不多的人都在祈祷太后的身体赶快康复。

就在封后大典近在眼前时,太后忽然抱病。虽说老年人身子不适是常有的事,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不太妙了。

要是她因此不能在封后大典上露面,大典即使勉强举行,仍不免留下些阴影。

万一她的病势再有加重,对于才刚晋封的新皇后的名声是极为不利的,连带皇帝封后的决定说不定都会受到一些人的置疑。

所以,虽然太后传谕说不叫皇帝皇后去行宫侍疾,但自打得知这个消息,一连三日,新后都率领后宫所有妃嫔采女在斋宫斋戒祈福。就是宫人内监人等,每日当差的事做完,也要抽点工夫上个香。

唯有她们这些外头召来的工匠,不需要去管旁的事,一门心思仍是预备着大典要用的东西。毕竟并没有任何迹象表示大典会延期或取消,其实就算大典延期,该做的工夫仍然是要做的。

皇帝皇后及太后的礼服、常服,包括将要代母行礼的八公主的衣服,早在此之前就已制作完成,只是皇后的衣饰在试过之后又略有些改动。

其他妃嫔也有不少向针工局递过话,问能否叫外头来的师傅们改一些样式。

郝副使虽知她们的意思,只不过皇后早明示过,贞锦依等人只能做帝后的东西,不可调去做别的。故而尽管诸物已齐备,郝副使也不敢把其他嫔妃的衣物给贞锦依做,顶多只让她看看样式,略做指点。

因而临近大典之时,别的人都忙得沸反盈天,唯独她和同被指定为专帝后预备着的几个匠人,反而比往常还要闲一些。就连织锦司也不再来请她过去帮着弄什么花样或织法。

最后这几日,贞锦依她们几个只做了几件衣领、蔽膝、抹额之类预备更换的小物件,余外的时间便是把已经做好的礼服再拿来检查检查,细看看有没有线缝不细密,脱线掉针,或别的什么疏漏。

这日傍晚,郝副使忽然派了人叫贞锦依去他那里,说织锦司送了件织好的料过来,让她斟酌着看能做出什么成品。

贞锦依有些奇怪:近来织锦司织好的衣料都是依着之前的计划进行的,哪种料用来做什么,早就定下来了,织好只管送过来,针工局自会分派裁剪制作,根本用不着多做商量。这会儿突然织出什么出奇的东西不成?竟然会不知如何做法。

她揣着一脑门疑问跟那长随进了郝副使的子。

一进门,就见桌上确有个摊开的包裹,里面是一匹长长的纱罗织雀绒。

这样的东西本是预备了做拖地长披的,且皇后须用的已经做了两套摆在那里,此时又送两匹来,不知何意。

郝副使见她进来,示意长随出去。那长随立即退出,并顺手把门关上。

郝副使这才指着那纱罗道:“织锦司还真是勤力,这么快又织出一匹送了来。只是皇后的大衫早做好了,咱家想着,要么做点别的,要么给圣上或者太后制个什么。一时拿不定主意。贞娘子你向来法子最多,故而特请你来瞧瞧。”

贞锦依走到桌边,伸手略翻了翻,跟之前的纱罗织物差别不大,只是底色仍为大红,且没有织绣金龙,而是祥云凤纹。

于是说道:“太后和皇后的纱罗罩衫都已齐备,仅此一匹锦,也做不了什么大东西。倒是,八公主还未有纱罗之服,不如给公主裁一件外衫。”

此纱罗为云凤之纹,摆明了并非太后皇后所用。

之前贞锦依在织锦司时,一门心思只考虑到皇后的服饰设计,并没有留意过其他,实际上仅此一桩事已颇费心神,因而别人也没拿别的事来扰过她。就是太后的纱罗衣料也是织锦司自行换了玄青底色,加了龙纹织成。

这应该也是织锦司后来在从前织的纱罗锦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动,以便于要代母行礼的公主穿着。

果然是考虑得很周到,不愧为惯在宫中当差的。

看出这东西的用途,贞锦依也不可能提出别的意见来。

这说法完全不必动用什么心思,但郝副使仍是笑着赞许:“果然是贞娘子,你这主意最是恰当。”

指指桌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说话,又似闲谈一般说道:“自去岁冬天以来,听说京城之中也时兴着在衣裙上外罩纱罗。甚或有人还想跟内染织局打听绞罗锦是怎样织的。只可惜这东西太过金贵,宫中都没有几个人会织,内染织局连片零碎头子也没法挪出来。”

郝副使向来与针工局里的人只谈公事,从不废话其他,这时忽然和她聊起闲篇儿来,贞锦依更是诧异,只觉得这一趟透着些诡异,却猜不着他的用意。

待他一句话说完,索性问道:“郝爷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就是,咱们办的无非是宫中差事还有何顾忌不成。您叫妾身来,所为何事?”

郝副使嘿嘿一笑,摆手道:“并没什么事。咱家只是白感慨感慨,世人但凡说起‘宫中的’,都羡慕得不得了,外头买不着一样的,便是略相近相似的也是供不应求。就是为了这纱罗锦吧,听说前不久外头有个什么织绣馆会做,闹得无数人蜂拥上门。哪知树大招风,竟惹下祸事,被人告发僭越,还有别的什么罪,让府尹大人给办了,竟将馆门封了,只是里面的人没有全都抓去,但领头的也没跑掉。”

贞锦依听得心头大震,猛地站了起来,原来这才是郝副使找她来的真实目的。

郝副使仍然不动声色:“你们手上事多,咱家不同你多说,且把这匹锦带了去,从速裁制好。”

贞锦依明白过来:郝副使如此隐晦,只当是闲谈说起,便是不想表露出给她递信儿的意思,就是将来有人问起,她也不能把谁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事说出去。

于是强迫自己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对着郝副使深施一礼:“多谢郝爷关怀。妾身自有分寸,必不能误了大事。”

抬眼看到郝副使了然的眼神,知是彼此心照,便收拾起桌上的包裹,再冲郝副使蹲了蹲身,方才转身出门。锦程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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