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封馆(感谢鑫灵平安喜乐的月票!)
京中不少人都知晓贞娘子在宫中织出绞罗绣锦和纱罗锦,因而总有冉锦衣织绣馆来打听何时买得到纱罗锦。
织绣馆中也试着教授起织法来,但暂时改不出织纱罗锦的织机,因而只织出了素罗,再加以刺绣。
由此,纱罗绣衣便成了织绣馆的一大招牌。
正是生意兴隆之时,却不料忽然惹出一桩事来。
那日织绣馆还未开门,院门便被砸得山响。
看门的婆子才打了水,脸还没洗净,抱怨着去把大门打开。
一帮官府差役哄地冲了进来,进门便嚷嚷:“将你们老板叫出来!”
诚先生已在宫中为皇子讲过经,因知道居住时日还长,便在城里赁下了房舍,陵锦佑日常与丈夫住在一起,只有事时每日或隔日过来。一直住在院中管着日常事务的只有经二姑姑。
看门婆子见这些官差气势汹汹,不觉心惊肉跳,忙:“老婆子这就去通报。”
那些官差哪等得她去报信,将她推到一旁,一窝蜂就往里面闯。
但几个院子的大门都是从里面闩着的,官差们一面砸门,一面叫嚷。
里面的人听得动静颇大,虽不知出了何事,但都警惕起来。
经二姑姑忙叫夏嬷嬷打开后院的暗门,与几个年长的女工将学徒们都领了出去。
暗门通的是与隔壁院墙之间的一条夹道,夹道的出口却不在馆后的大街,而是拐了个弯的一条窄巷。
自从经历过埠宁绣坊之祸,经二姑姑便对突如其来的意外颇有警惕,加之在崇庆又遇到过县衙门无故上门的事,更有点惊弓之鸟的心态。
织绣馆之所以选了此处的院子,一大原因就是出于安全。
不但经二姑姑担心树大招风,绎之谦也想着馆中尽是女子,唯恐有个意外。这个院子的原主人是个富商,为防偷盗,墙高楼固,修有夹道暗门,可在情势紧急时让院内的人迅速撤离。
想着东城人多眼杂,绎大少爷还特地在夹道出口的巷子买了两间房,安排了人在那里守着。在馆门外的大街上,也租下了房屋,派了几个护院的壮丁在那里照应。前些日有闲汉在织绣馆门前寻事,便是被那些护院赶走的。
当初盛大奶奶还笑他们过于谨慎,这时这些安排全都派上了用场。
二十几个绣工学徒慌慌张张溜出暗门,经二姑姑却留下来去开前院的门。
夏嬷嬷见她不肯走,忙转回来。另一个缝纫女师傅兼做教习的见状,也回来拉她。
经二姑姑急道:“馆里没有人应对,那些官差如何肯干休,势必要四处搜寻。不若我去去支应一阵,你们赶紧走。”
听得后院的门洞发出轰然之声,夏嬷嬷一回身将暗门关闭,拉过衣架遮好,从房内急走出来,道:“来不及了,老身陪姑姑吧。”
那缝纫师傅见状,深吸一口气道:“嬷嬷去把院门开了吧。”
扶了经二姑姑手臂:“我也是馆中教习,这里有什么事,当与姑姑一同应对。”
夏嬷嬷提高嗓门对院门叫了声:“来了来了,莫敲了。”
匆匆过去开了二门的门闩。
此时官差已撞开了后院的第一道门,有几个已冲进通道,只因通道狭窄,只容两人并行,无法全都进来。
先冲上来的两人见二门洞开,光亮射进,一个青衣老妇立在门口,知是个仆妇,上前一把将她推开,进到院中,不觉一愣。
他们闯屋入舍的时候多了,只以为院内都是些弱女子,不知如何慌乱,哪知一进来全无喧哗,只两个妇人静静立在院中,晨光从院墙上斜射过来,仿佛给她们围上一圈光晕。
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瘦削妇人面容严正,两手还捧了一个长长的明黄色锦匣。
进院的官差都站在当地看着她们,一时不知该怎样做。
领头的班头从后面走上来,问道:“人呢?馆里就你们两个?”
旁边的夏嬷嬷先答道:“差爷,如今龙头节将至,馆里的学徒都放假回去了。这位是我们掌院的姑姑,你有话与她就是。”
班头哼了一声道:“有人告你们织绣馆不合规制,又有僭越违法等事,府尹大人派我们来带人回去问话。掌院的在这里,老板却在何处?”
经二姑姑此时方道:“这位差爷,我们织绣馆是得了皇后娘娘懿旨修造,怎么叫不合规制?皇后娘娘赏赐的圣上亲笔御书在此,府尹大人要在我们馆中抓人,可有旨意?”
着将那长方锦匣向前一举。
这正是当初崔皇后赐给贞锦依的御书《千字文》。
织绣馆是经过皇后同意建起来的,虽然没有下旨,但贞锦依想着有御书,多少可以作为辅证,让那些眼红的,或是要来找事的人有所顾忌,因而将这卷《千字文》从绎宅请出来,供到了织绣馆后院的正屋楼上。
经二姑姑听到外头喊桨官府捕人”,立即上去取了来,既然是官差,不能吓退他们,做个护身符还是够用了。
果然,那班头听是御赐的,不敢轻举妄动,眼珠转了两转,放软了身段,拱了拱手道:“掌院的娘子请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有没有旨意,须问府尹老爷。这御书嘛,我不大识字,也不认得,您不如带了这匣子跟我去见府尹老爷,想来他是懂得的,若是真龙手迹,想必也不至于为难你们。”
虽他的态度不再强横,但抓饶目的仍是不会改变。所谓“破家县令,灭门知府”,普通的知府尚且如此,何况是京兆尹这样的要员?
经二姑姑也知不能只凭一个卷轴就完全消解这出事,与那缝纫教习对看了一下,道:“那我们就随差爷走一趟吧。”
缝纫教习点点头,依扶着经二姑姑,经二姑姑紧紧抱住锦匣,看着班头,示意他带路。班头闪身站在一旁,对她们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经二姑姑见他连夏嬷嬷也不肯放走,心头又是一紧。但面上仍若无其事,跟了前头带路的两个官差向外走去。
班头跟在她们后方,回头向余下的官差使个眼色,那些官差便分了几个跟上来,另几个则去院内的屋子里挨个搜寻。
院中确已空无一人,几个官差有些失望,但因有了“懿旨”和“御笔”在那里镇着,便不大敢像往常一般乱翻乱拿,只踢翻几个椅凳绣架,发泄发泄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