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囚于羑里
周原。
西伯昌的目光扫过他的臣子们，伯夷、叔齐、太颠、闳夭、散宜生、鬻熊、辛甲等大多紧皱眉头，甚至唉声叹气。
西伯昌低头想了想，却是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是略带苦涩的，但又带着些许骄傲，“看来，余将国家治理得不错啊，那位大商子，面对我们周国的崛起，已经寝食难安了。”
群臣自然是大拍马屁，周伯遵后稷、公刘之业，效先祖古公、父亲季历之法，奉行德治，提倡“怀保民”，大力发展农业生产，采用“九一而助”的政策，倡导“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者”的社会风气，让周国得以大治，周伯有圣人之风……
“够了，”西伯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扫视群臣，“商子召余去朝歌，余这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西伯昌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过由于他修行有成，已经是第三境巅峰的修行者。虽然无望突破第四境，但也能延年益寿。
此时看上去，只是两鬓有些花白，身体略有些发福，看着像四十岁许，一点也不见老态。
他精力充沛，为人宽厚，行事公允，颇有威望，此时见他有些怒气，群臣一时噤若寒蝉。
半晌，散宜生道：“主上该去。”
大家都看着他，想听他高论。
散宜生娓娓道来：“商子相召，主上若不去，那便给了商子用兵的借口。此时我们还未准备好，去岁我们抵御西蛮的进攻，士兵损伤不少，有许多庄稼没来得及收割，今年的粮食严重不足，我们无力在今年打一场大战。”
这时鬻熊蹙眉道：“可是大商也同样没有做好准备，崇侯“护”带着20万精兵在与东夷作战，朝歌只有右师的1万余精兵。如果开战，他们最多将奴隶武装起来，尽管商子治下，减少活祭与活人殉葬，奴隶人口很多。可是奴隶兵的战斗力低下，哪怕能聚拢40万奴隶，我们也可一战破之，何惧之有！”
散宜生微微一笑：“这么来，大商也不想在此时与我们开战？”
鬻熊斩钉截铁地：“正是！”
好几位大臣拈须点头，附和鬻熊。
散宜生却转向西伯昌，行礼道：“主上，既然如此，那臣更加认为，主上应该前往朝歌，既然大商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那商子又不是昏庸之辈，自然不会在这时对主上动手，主上的安全无虞。主上，此去朝歌，正好可以近距离观察大商的高层动态。据大商的王室贵族、老派贵族与帝辛提拔的新人之间，有着极大的矛盾，已经势同水火。主上，此去若能联络一些对帝辛不满的大商贵族，对我们的大业将有极大的助力！”
“你……”鬻熊等臣子一时哑口无言，却不得不承认散宜生这一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玩得漂亮。
西伯昌沉思了许久，才微微颔首道：“善！”
……
马车行驶在临近朝歌的大道上，越是接近朝歌，道路越是宽敞平整。
西伯昌打起车帘向外看去，见到难以计数的奴隶在田野间劳作。
他们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容貌枯槁，很少有人能活到30岁。
西伯昌没有泛滥的同情心，奴隶本就是消耗品，在周国也是一样。他的仁义道德，是针对“国人”的。奴隶？奴隶不算人。
其实一路所见，大商子帝辛虽然穷兵黩武，连年对东南用兵，但是因为有着战争红利，所以大商的国人日子过得并不差。
付出代价的，是奴隶。
当然，有一一，在帝辛的统治下，这些奴隶没有被拿来活祭、拿来殉葬，可以苟且活下去，已经算是万幸了。
不过奴隶并不会因为帝辛挽救了他们的性命就感到感激。
奴隶承担着最繁重的工作，吃着最差的伙食，一年到头也难得饱餐一顿，往往在疲累交加中，年纪轻轻就死去，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对帝辛感恩戴德！
而大商的奴隶数量，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虽然没有一个非常详细准确的统计，但是根据估算，大商的国人总人口有450万左右，奴隶人口超过600万。
仅仅是朝歌、殷都等大商的核心地区，就有着100万以上的奴隶。
西伯昌沉思：或许有朝一日，这些卑贱的奴隶也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等进入朝歌，西伯昌将随他一起过来的长子伯邑考、近臣散宜生和闳夭安置好，便立刻被内臣引到鹿台，得到了大商子帝辛的接见。
西伯昌献上宝物后，卑微地匍匐在地，听着帝辛的咆哮和怒吼。
终于，帝辛骂完了，下令道：“西伯暂且居住在羑里，未得命令不得擅离！”
西伯昌的嘴角浮现笑容。当然，因为他是匍匐在地，所以帝辛没有看到他这抹笑容。如果看到了，不定帝辛会改变主意。
羑里。
这是大商用来软禁贵族的一个邑，在百姓的口口相传中，这是一处可怕的牢狱。
但其实，这里也只是监视严密一点的城邑罢了。
西伯昌在羑里并没有完全失去自由。
虽然走到哪里都有虎视眈眈的大商精锐士兵跟着，甚至有几个第二境巅峰、精擅厮杀的修行者轮班看守他，但他可以在羑里城里随意走动，与别的被软禁的贵族交谈。
西伯昌很喜欢出去走动、串门，从那些被软禁的贵族口中，他了解到了许多大商政坛上的信息。
这夜里，西伯昌和衣躺下，静静等待。
到了半夜，有人在他门口轻声喊道：“主上？主上？”
西伯昌从容地起身，点起一盏油灯出去。
不出所料，看到了散宜生和闳夭，还有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陌生人。
西伯昌亲切地招呼了自己的臣子，然后对那陌生人行礼：“外臣拜见微子”。
来者矜持地颔首：“西伯不必客气。”他揭开挡住面孔的面巾，竟然是大商王室重臣，帝辛的长兄，被册封在“微”这个地方的启。
他的爵位是子爵，所以又被称作“微子启”。
“长话短，”微子启道，“子对西伯并没有杀心，只想教训你一番。但苏妲己这个贱妇，却想设计害死西伯。羑里不可久留，西伯要尽早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