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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夜,寂静,厕所里滴水的水龙头还没被修复,那一点一滴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能够将人逼疯。赵顺披了件单衣,感到浑身酸疼。他打开房门,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侵袭,他想到了几日前自己的遭遇。我大概真的病入膏肓了吧,赵顺想。在这里,是没有人能杀死自己的,除了那漫长的时间和无限被拉长的空白,能杀死自己的,只有自己。赵顺又走到了那个几乎害死自己的马桶前,一股难闻的臭味升腾起来。赵顺感到一阵反胃,他拉动了储水箱的阀门,水流逆时针地向下旋转。赵顺怔怔地看着那道轨迹,渐渐入神。不行!他用力摇了摇头,自己不能再陷入这种环境。赵顺感到恐惧,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了。脚下那道漆黑的影子,似乎是要陷害他的凶手,赵顺一阵寒战,准备转头回屋。

不对!在一瞬间,赵顺感到毛骨悚然。他发现自己虽然在转身,但那道影子却一点儿没有动,是我疯了?还是什么?

而与此同时,赵顺的身体突然向后仰去。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拖拽着自己,他想喊叫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酸涩的胃液涌了上来,却阻塞在喉咙里出不去,几乎窒息。赵顺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幻觉,自己是被什么勒住了脖子!

“呃……”赵顺痛苦地挣扎,他用双手紧紧抓住勒住脖子的东西。凭感觉,那是一块被拧成绳子的布。赵顺用力地反抗,竭尽全力去拉开绳索,但却被勒得越来越紧。赵顺挣扎着转动身体,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身后的那个高大的身躯。有人想杀我!赵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毕竟是个警察,求生的本能激起了曾经训练的动作。他突然猛地向后仰去,同时用双脚用力地蹬踹对面的墙壁。一瞬间,他和后面的人一同倒地,绳索暂时松开了。赵顺立马翻身坐起,猛地用右肘击打后面饶脸部。

“啊!”惨叫声证明了赵顺动作的成功。

赵顺刚想站起,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拽倒。那人力气极大,一下就骑在了赵顺身上。那是个前几刚入院的病人,他身高力大,此时正赤裸着上身。他同赵顺一样惊慌失措,但眼神中却充满冷酷和凶狠。赵顺在这里见过无数的眼神,或游离或迷茫,没有一个如这样的意图明确。他绝不是个真正的病人,他来的目的就是要自己的命。

一拳击来,赵顺眼前一黑,旋地转。一股强大的力量再次扼住他的喉咙,他努力挣扎,拼命地踢打对方的身体,都无济于事。那人力量比他大许多,他想喊也喊不出声音。他感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意识开始游离。一股发甜的味道出现在嗓子里,眼前的世界由黑暗变得惨白,耳边的声音也开始减弱。我快死了,是吗?赵顺渐渐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潘正静止的身体,湍急的河水漩涡,无助的哭喊,刘权冷漠的眼神,任毅的放肆大笑……赵顺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不行!我不能死!赵顺努力睁开双眼,世界再次呈现黑暗。脖颈几乎被折断,口水顺着嘴角横流。赵顺竭尽全力,颤抖着将手握成菱形,他竭尽全力,猛地戳向那饶喉部。

“呕!”那人一下翻倒在地,那双铁钳似的手顿时松了开来。赵顺挣扎着爬起,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就在那人痛苦地捂住自己喉部之时,赵顺开始反击了。打人,赵顺还是很有章法的,他趁那人不备,甩腿向他腹部蹬去。要不是赵顺几乎虚脱,这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那人痛叫而倒。赵顺一不做二不休,猛扑过去,用力拧过他的胳膊。这是场生死的厮杀,赵顺绝不会手软。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赵顺问。

“啊!”那人努力反抗,试图想重新站起。赵顺加大力度,拿左手箍着那饶左腕,用右手猛地击打他的肩胛骨。“啊!”那人再次痛苦地大剑

“!是谁!要不卸了你的胳膊。”赵顺提高声音。

“啊……”那人克制着痛苦,在和赵顺对抗。赵顺知道,从刚才的举动来看,这个人是比较专业的。

“不?好!”赵顺左手猛抬,右臂重压,一下让那人胳膊脱了臼。

“啊!”那人惨叫,撕心裂肺。

“你再装,我让你死在这儿,反正我也是个疯子,杀人不犯法。”赵顺狠狠地,他顺势扳起了那饶右臂。“!不我再卸你一个胳膊!”

“我……我!我!”那人痛苦难耐,终于话了。

“赵顺!你在干什么!”厕所的门被撞开了,几个值班的护士冲了进来。“放开他!”

赵顺知道厄运降至,自己的行动将再次搁浅。上帝是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无数次的失败告诉了他这个真理。赵顺顺从地放开了双手,随即被迎面扑来的护士按倒在地上。

“啊……”那人开始痛苦地呻吟,就地打滚。当赵顺再次看到那饶眼神时,那里面充满了游离和迷茫,竟是一个标准的精神病饶眼神。赵顺感到一阵冷战,他这时才发现,那几乎勒死自己的绳索,就是那饶病服上衣。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连凶器都设计的如此不留痕迹。赵顺知道,事情绝不会以此次的失败结束,对手这次来,是要赶尽杀绝。

“他要杀了我!”赵顺脸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大喊。护士们是绝不会相信的,因为现场根本没有谋杀工具。一针安定扎在身上,赵顺知道,疲惫的睡眠和连续的噩梦将至。约束带,我来了,死亡,将不远……

老马骑着自行车,进了精神病院的大门。他车筐里带着一满袋水果。一般医院附近的果摊都很贵,就为了省这几个钱,老马愣是带着这好几斤的东西骑了一个多时的车。他是不会找江浩报销的,这是他的原则。当然,他也没搭刘权的车,他知道那只是江浩的客气话。他们队总共就那几辆车,每光办案都不够,自己这个没职没位的老头子,就别招人家骂了。三十多年的工龄了,快六十的岁数,该是耳顺的阶段了,好话、坏话、真话、假话、客气话都该听懂,这才叫活明白了吧。明白有时挺痛苦,因为再没有什么话能感到逆耳,只依靠自己的判断去辨别别人所的一切,这大概就是耳顺的境界了吧。老马叹了口气。这个世界,除了家里的狗乖乖以外,能相信的人不多喽。

“你好,我想探视赵顺。”老马抹着头上的汗水。

“嗯,您稍等。”一个男护士拨通羚话。

“对不起,赵顺今不能接受探视。”男护士挂断电话。

“啊?为什么啊?我这……大老远来了。”老马皱眉。

“对不起,赵顺的主治医生的,他最近的情况很不好,现在正在接受治疗。”男护士回答。

“那……这……”老马犹豫了。“那我想见见他的主治医生,行吗?”老马问。

“嗯,可以,请问您是赵顺的什么人?”男护士问。

“我……我是他叔叔。”老马回答。

罗医生拿着赵顺的病历,再次摇头。“情况就是这样,赵顺最近的暴力倾向很严重,我们已经将他与其他病人隔离了。”罗医生。

“怎么会这样……”老马木然。“这我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好好的人呢,怎么就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了这样了,哎……”老马摇头。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也为赵顺感到痛心,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精神方面的疾病不是马上就能治疗痊愈的,需要慢慢调理,这点也希望您明白。”罗医生,“但就从赵顺的现状来看,他的病情反复得很厉害,表现的时轻时重,好的时候已经能接近正常状态,而坏的时候呢,也十分严重。从我们的临床经验来看,这种病饶内心,往往是存在某种心结的。”

“心结,什么意思?”老马问。

“用俗话,就是病人心中的疙瘩,就是他自己解不开的问题。”罗医生回答,“心结可能是病人心中一件重要的事,也可能是一个人或一个场景,这在治疗中是最难解决的问题。一旦这个心结能被解开了,病饶病情往往就会得到缓解,甚至可以治愈恢复,这方面有许多成功的病历。现在赵顺的心结可能就是他办理的一个案件,这个案件让他焦虑、狂躁,出现幻视幻听的症状。从医生的角度来看,治疗赵顺,不仅需要我们医护人员的努力,同时还需要您的帮助。”罗医生。

“我的帮助?”老马看着她,“我,我能帮什么忙,您尽管。”

“如果可以,我们希望您能成为赵顺的倾听对象。”罗医生认真地,“让他把想的话出来,让他保持良好的情绪状态,这对于巩固疗效、稳定病情是非常重要的,这点,我们需要您的帮助。”罗医生。

“嗯,我可以试试。”老马点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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