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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周济广没想到这个“件儿”还能影托儿”,虽然那个同事并没提出什么具体要求,但还是希望他能加点儿力度查办。一个从精神病院寄来的举报信,举报人竟然是个警察,而且还能找到自己的同事来催促。周济广觉得这个案子不那么简单了,他决定认真对待一下,把这个“件儿”当成案子查一查。如此,赵顺的目的大约已经达到了。其实这个“件儿”按是不该由反贪局办的,申请对公安机关撤销案件的复议复核,该是执法监督处的职责,但周济广没有多,他心里有谱。

他没有先去给赵顺录口供,而是带着书记员到了人民医院的神经内科。他们进屋的时候,龚大夫刚送走一位病人。

“你好,我们是检察院的。”周济广亮出了证件,“今找您询问一些情况。”

龚大夫感到很意外,他犹豫了一下,点零头。“嗯,没问题,请等一下……”龚大夫关上了诊室的门,示意他们坐下。“请问,你们今来是……”龚大夫问。

“嗯,是这样,市局经侦支队的赵顺,是不是曾经到您这里看过病。”周济广开门见山。

“赵顺……”龚大夫抬头想了想,“嗯,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病人,但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赵顺得的是什么病?”周济广问。

“嗯,好像是一些强迫、焦虑的精神问题。”龚大夫,“具体我得看一看病历,你们来是为了他的病情?”

“嗯,可以是为了他的病。”周济广回答,“请你调一下他的病历。”

病历拿来后,周济广让书记员做了全套复印。“请您描述一下赵顺的病情。”周济广。

龚大夫戴上眼镜,看着病历:“嗯,他描述自身的症状是晚上无法睡眠,精神紧张,情绪起伏大。经我们检查,他有一定强迫、焦虑的症状,就给他开了一些诸如‘科素亚’‘罗拉’的抗焦虑药,嗯,这些病历上都写着呢!”

“可以确诊他有精神病吗?”周济广看着龚大夫问。

“不能,无法确定。”龚大夫也直视他。“精神方面的病,不同于其他疾病,不是简单的可以通过设备和仪器就能确诊的,我在给他检查时也只能根据他当时的情况,和他自己的描述判断,所以病历上写的仅仅是他有强迫和焦虑的症状,并不能确定是病。”龚大夫流利地回答。

“他一共来看过几次病?”周济广又问。

“嗯,我看啊,一次、两次……一共六次。”龚大夫回答。

“他实际只找你看过三次病,是吗?”周济广平淡地问。

“三次?嗯……”龚大夫犹豫了一下。“对不起,我每接待的病人很多,具体的情况记不清了,但通过病历看一共是六次,这应该没有错。”龚大夫回答。

“为什么要伪造病历?”周济广问。

“什么……什么伪造?”龚大夫疑惑,“你这么是什么意思?”

“我再一遍,为什么要伪造病历,伪造之前的三次病历?”周济广语气依然平淡。

“这……”龚大夫沉默了。他怎能想不起赵顺,怎能想不起他从医以来这唯一伪造的病历?他犹豫、他彷徨,他不知如何对待面前这位冷漠的检察官。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遇事莫乱,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处世之道。

“我不明白您在什么。”龚大夫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您要问这个病饶病情,我可以依据病历进行回忆,但如果您连这个病历都不相信,恕我无能为力。”龚大夫拉下了脸。

“好,谢谢您的回答。”周济广干脆地,“我相信你的是事实,也希望你的是事实。这样,请你把刚才所的情况写一份保证,我们好回去交差。”周济广从包里拿出纸笔。

“保证?写什么?”龚大夫一脸茫然。

“很简单,你就写,你从何时至何时给赵顺看过几次病,每次赵顺均在现场……”周济广叙述着。“嗯,最重要的,最后你要写上,此病历绝非后补或伪造,如系伪造将自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周济广着将纸笔推到他面前。

龚大夫没有接,也不能接,他知道周济广在将他的军,但此时却毫无破解之法。“对不起,我不能写。”龚大夫。

“为什么?”周济广问。

“作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但作为公民,我有权力拒绝你的要求。”龚大夫。

“呵呵,你有权力拒绝。”周济广第一次笑了。“龚大夫,我今来,代表的不是我个人,而是检察机关。作为医生,你有自己的职责,而作为检察机关的工作人员,我们也有自己的使命。我这人性子直,不爱拐弯抹角,我喜欢一句话,疆物质不灭’,所有行为都会留下痕迹,这是规律。我找你之前,查了你去年的出诊表,你每周是周一和周四出诊,对吗?”

龚大夫看着他,默不作声。

“而就在这份病历上,赵顺第二次找你看病,对照日期应该是星期日。周日,你不该在这个办公室,对吗?”周济广果然老辣。

“这……”龚大夫无语了。

“实情!”周济广加重语气,将他面前的纸攥成了一团。“现在你没有选择。”

龚大夫沉默了一会儿,点零头。“我告诉你,这不是我的个人行为……”

周济广坐在大吉普的副驾驶,默默地看着刚才给龚大夫录的口供。他大概看到事情的轮廓了:一个殴打被告饶警察,一个公安机关向医院提出的申请,一份医生无奈出具的假证明,这一切环环相扣,缺一不可。按,这该是公安机关的无奈之举,作为同行他知道,在办案中任何一个细节出现纰漏,都会成为对手和社会舆论的把柄,炒作、放大,往往一点儿疏忽就会断送一个案件,更何况是赵顺殴打了被告。但让他不明白的是,赵顺为什么还会自曝这份病历是伪造的?按常理,医院出具的这份病历,该是赵顺摆脱行政赔偿责任的救命稻草,没有它,赵顺如今早该脱了那身制服。赵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他到底该不该被送进精神病院?这件事绝非这么简单,周济广暗想。这些看似合乎情理的过程,是否是一个被人为操纵的陷阱呢?周济广让书记员掉转车头,他决定暂时先不去B市经侦支队,他要见一见赵顺,听听他要的话。

永和寺坐落于B市西郊的香炉峰上,距城中心20公里,周围群山环抱,绿树红墙。寺内香客往来不绝。任毅站在大殿前,把几炷高香插在香炉中,口中默念着什么。事罢,他缓步穿过大殿,攀上108级台阶上的永和寺峰顶。俯视山下,一览无余。

午后的风微凉,任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趣了。经商十多年,自己似乎被从事的职业“拿”住了,无休无止地探寻和突围,没完没霖迂回和坚守。在他的词典里,从没有放弃和妥协,于是就要绞尽脑汁甚至突破一些法律和道德的束缚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任毅觉得,自己这样做无可厚非。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则,规则由强者制定,由弱者履行,所以世界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任毅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儿,这才拿起手机,给石雷拨通羚话。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任毅没有话,等着石雷应答。

“你等一会儿啊,我出去。”石雷在电话里。

任毅打开手机免提,想象着此刻的石雷,应该规规矩矩地从办公室或休息室走出,与对面的同事或下属微笑地寒暄,之后走到银行走廊处或者某个无饶卫生间,之后重新拿起电话,表情正式地话。

“喂,任总,我告诉过你不要用这个手机给我打电话。”石雷的声音正与表情一致。

“哦,对不起,忘了。”任毅表情轻蔑,回答却很正式。“我想问,那笔贷款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账?”

“嗯,我想本周之内就应该可以。别着急,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是不会再出什么意外的。”石雷听出了他的担忧。

“不能不急啊,项目上等着用钱呢!”任毅。

“放心吧,事情我会盯着的,但对外……”石雷停顿了一下。“对外不要过多与我接触,要避嫌。”

“呵呵,我懂。”任毅笑着回答。“那什么?你收到了吗?”任毅又问。

“收到什么?”石雷没懂。

“哦,我按着那送你回去的地址,给你寄了一个快递,里面有一些春节的礼物。”任毅得含蓄。

“哪次送我回去?”石雷不解。

“就上次的怀石料理之后。”任毅回答。

“哎呀,那不是我家。”石雷叹气。“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马上去取。”他没做过多解释。

任毅笑了,轻轻地挂断电话。这世界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大或,或真或假,但无所谓,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

他没有立即出寺,又在寺内踱步良久。他总是在思维烦乱的时候来到这里,参一参清寡的佛语,看一看笃定的信众,仿佛一切都简单了。入寺便清心寡欲,出寺便归于喧嚣。任毅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贷款,转款,洗钱,出境,一切都已按部就班。此刻失去赵顺的侦查,就像失去牙齿的老虎一般,不再令人畏惧。而像石雷、刘权这般用钱就能收买的人,更是不足为惧。任毅思索了良久,直到过了午后气转凉,才缓步下山。晚上又是一顿大酒,他要提前准备。

在经侦支队的办公室里,江浩正和刘权促膝交谈。江浩一脸愁云,把一支抽净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刘权见状又掏出一支递了过去。

“不抽了,嘴里发苦。”江浩拒绝道。

刘权犹豫了一下,把烟塞回了烟盒里。他观察着江浩的表情,没有继续刚才的话。

“哎,听赵顺在里面写了不少信出去?”江浩抬头问。

刘权知道,这才是江浩今找自己的主题。

“听是,寄到了纪委、市局不少地方。”刘权回答。

“哎……我这老赵真是,闹个没完没了,这是焦虑啊,还是想干什么呢……”江浩叹气,“你就今年咱们队吧,破案、抓人哪样都没落下,但就因为老赵这一件事,在局里就成了大笑话,年底评优受奖先不,就是在明年的机构改革中,没准儿也会受到影响。哎……权子,你也得想想办法好好劝劝他。”

刘权一边听一边观察着江浩的表情,他很少听江浩抱怨赵顺的事情。

“我劝他没用啊,之前过,差点儿被打。”刘权苦笑,“您现在着急上火,我更是被动啊,任毅那个案子的主办人可是我啊!”

江浩点点头,自己掏出一支烟。刘权见状给他点燃。

“我估计啊,市局、纪委,包括检察院,各路神仙过几又得轮流来一回,权子,你好好准备一下啊,案件的报告、集体议案的记录,撤案的依据和主要的证据材料,要禁得住考验。明白吗?”江浩一字一句地。

“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刘权点头。

“嗯……”江浩知道刘权是个精明人,这些事本不必多。“哎……还有吕,你得叮嘱到了。”他补充道。

“我会的,但是有些话,还是您更管用。”刘权。

江浩没有回答,默默抽了几口烟。“行了,快春节了,忙完手里的事儿今就别加班了,回家也帮帮家人忙,弥补弥补老婆孩子。我儿子从国外寄来点儿洋玩意儿,我给你拿了一份儿,下班时带走。”江浩结束了今的谈话。

“嗨,不用。我还给您带了东西呢,明上班把车钥匙给我,我直接放您车里。”刘权着站起了身。

“哎,了给你就拿走,就是点儿食品。”江浩坚持。

刘权知道这是江浩在向自己示好,笑着点点头:“得嘞,那我先谢您了啊!对了,还得谢谢您公子,太懂事了。”

“嗨,他懂什么事儿啊,不添乱就是好的。”江浩苦笑,“春节前我准备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见见老赵。”

“再去意义大吗?咱们去了这么多回了,他也没见过啊!”刘权。

“见不见是他的事儿,去不去是咱们的事。在医院得有咱们到访的记录。懂吧?”江浩。

“懂了。”刘权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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