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缘悭一面

宁静的偏殿,她躺在榻上安之若素,似此前的变故都只是浓重睡意里的一场梦。

不知此刻她又梦见了什么,嘴角竟扬起了微微笑意。陆茗手脚极轻地为她拢上被褥,看着她的笑颜,心中便十分满足,“不知芸儿又梦见了什么,笑的这样暖。”

霁月自隔间外进来,轻声道:“陆少爷,方才曲姑姑交待,你的厢房已经准备好了,忙了这样久,去休息吧。”陆茗又看了会雨棠,方不舍地起身,将药箱递与霁月,“这里头有两只绿瓷瓶,每日早晚让芸儿服食两粒药丸,不出七日,她的身子便可恢复往昔了。箱子里还有她用惯的一些药膏,应该能用很久,记得叮嘱她,坐月子可不能像平日,看书看到那么晚,可记下了?”

霁月点点头:“陆少爷,有你在这儿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还折腾我这不好使的脑子干什么?”

“正是因为我要走了,所以这些,你必须牢牢记住!”霁月展开双臂拦在门口,“陆少爷,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福晋还没醒呢!再说,这些日子,你明明住在京中,却不肯与主子见面,每每送些补药,都只交托与我。若是主子再问起来,我可不好回答!”

陆茗眼神邪魅,“真不让我走,你应该知道,我若想走,有一百种办法。”她有些怯怯,“那···那至少也等主子醒来,你与她道个别也好啊!”

“若她醒了,只怕我便走不了了。”他细语呢喃,又道:“我留在这里,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她若问起,就说我只是云游路过京城,办完事就走了。若是你走漏了风声,你知道后果!”言罢蓦地自袖中取出一只药瓶晃至霁月眼前,吓得她连连后退,他自一袭白衣潇洒来去。

回首望及紫禁城,只是一叹,这里是雨棠的归属,并不是芸儿与他的。自己所能做的,对她最好的事,只是在有限的生命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守护她。

馨瞳永巷纵火,雨棠火场摔倒导致早产,却又化险为夷。本来幸灾乐祸之心瞬间低至冰点,加之天子近日连宿长春宫,显少驾幸自个儿的启祥宫,寂寂的西六宫内,景色萧索,令馨瞳徒生烦闷。

卞湘儿见机道:“主子,您最近胃口不好,奴婢在宫外时常去一家凉果铺子,不如奴婢出宫买些来,让您开胃!”

“凉果?真有那么好吃么,比御膳房的还好?”馨瞳摇着团扇意兴阑珊,转而道:“你是许久未见宫外的好姐妹,想回去看看了吧。”卞湘儿目光迟疑地点点头。

“那便去吧!本宫乏得很,身边不缺人伺候。”

卞湘儿面上一喜,“谢娘娘,奴婢一定尽快赶回来!”

海方出事后,海望痛失亲子,却依旧隐忍蛰伏,接受了天子所给出的死因。只为了等这一刻,自己安排在宫中的暗哨来告诉他实情。

东临阁暗室,卞湘儿一身民女装束,行的却是死士之礼,“属下拜见主公!”海望缓步转身,眼神阴厉,手掌中的三颗石珠摩擦作响,“是湘儿啊,方儿一去,每月十五上呈情报之事,你竟还是如约而来了。”

“主公对湘儿有养育之恩,少主出事,属下更当恪尽职守,为主公效力!”

海望摸了摸胡茬,扶起她,“湘儿,如今方儿不在了,你就如同老夫的女儿。方儿是老夫的长子,走的突然,总令人生疑,你在宫中,可知道什么内情?”她双手握拳,念及自己心中的疑窦,与跟踪馨瞳的所见,思量了良久方道:“主公节哀!恕属下说句僭越的话,少主平日风流成性,终究是吃亏在女人身上。嘉常在生性刚烈,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少主迷···做出了那般事,所以自是想法设法,害死了少主。”

“你是说,此事乃嘉常在一手策划,幕后并无黑手?”

湘儿甚是笃定道:“是,咸褔宫就在启祥宫边上,属下探知的,就是这么多。”海望半信半疑,盯着她道:“两宫相近,馨贵妃同嘉常在,她们二人平日交情如何?”

“回主公,主子与常在并不甚熟络,不然,也不至于那日疑心嘉常在偷听了秘辛,而苦苦设计陷害了。”海望闻得此言,方又相信了几分。

晚膳后,霁月又服侍雨棠用了颗丹药,她方渐渐有了醒来的迹象,口中念念有词,“傅···傅恒,傅恒···你不守信用。”霁月闻声,激动道:“主子,您醒了!”

她吃力地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身旁,“孩子,我的孩子!”霁月呈上固本培元的参汤,“主子您可算醒了,小少爷没事,同和曦公主在一处,有皇后娘娘照看着呢。倒是您,身子虚得很,快把这参汤喝了吧!”

雨棠揉了揉鬓角,脑袋仍有些发晕,“我记得,当时已然熬不下去了,是谁救的我?”她吱唔着道:“主子吉人天相,咱们身在宫中,自是,自是太医相救的了。”她一向不会说谎,雨棠正要细问,曲如进内探望,“福晋您醒了,皇后娘娘还担心着呢,差奴婢过来瞧瞧,陆大夫的医术真是了得,奴婢这就回禀娘娘去!”

“哥哥?他来过吗?”

曲如回道:“福晋当时危急极了,得亏霁月姑娘请了陆大夫来,用瓷瓶里虫子一样的东西,取了自己的血输入福晋体内,您方有了血色。皇后娘娘还等着呢,奴婢先去了。”

霁月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愧地低下了头。雨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月儿,你还不同我说实话么?我一向那样信任你,你知道哥哥的去向,却不告诉我,就连救命之恩,你竟也隐瞒着,你让我以后如何相信你!”

她一听这话便慌了,“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是陆少爷他威胁我,我若说了,他便要将我毁容。主子,奴婢身份本就低微,若再破了相,日后便真的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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