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

人晕倒时的感觉很奇特，和睡着完全不一样，不知你有没有注意过。睡觉时，你绝对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而晕倒，却是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这莫非是“甘愿”与“不甘”的区别？太玄乎了，懒得去想。

朦胧中，忽觉面颊一凉，一股冰凉的液体浇到了我脸上。我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开眼，最先幕入眼帘的是斜靠着墙壁的梁教授。他看起来似乎病了，脸色有些发青，微闭着双眼。

“梁头儿，你……你不是……”

其实我想问“你不是把自己套住了么”，但话到嘴边忽想起这不对劲，刚才发生的一切太混乱，太不着边际了，肯定有问题。

“你丫中什么邪了？好端端拿毒箭扎自个？”二拉差捏着我的下巴问。

他此言一出，我猛地打个机灵，直起身问：“小希呢？小希哪去了？”

“你这鸟厮！太没出息了吧？”二拉差朝我头上拍了一巴掌，“要不是老梁发现你不对劲，你早他妈归位了！”

“梁头儿？他干嘛闭着眼？对了，我刚才看见他张开嘴把自己吞了！”

二拉差又想伸手拍我的头，我急忙躲开，将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况——他俩怎么跳进石锅，又怎么消失不见，我又是怎么看到小希变成了人头蛇身，以及后面发生的事对他讲了一遍。

二拉差听完后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问：“你不会是刚做了个这样的梦吧？”

我说：“怎么可能！我还能分不清梦和现实？！”

这时，一旁的梁教授睁开了眼，插话说：“那些壁画有问题，应该是具有催眠效果，也怪我只顾研究祭坛忘了提醒你。”

我不免诧异，说：“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

“不全是，确切地说，是存在于你潜意识里那个世界，意思就是，那些场景并非凭空出现的，而是本身就在你心里，这些壁画只是有将你‘潜意识里的东西’引出来的功能。”梁教授拿出烟点了一只，深吸一口后接着说，“其实很多心理医生都会这种催眠术，我也看过一些人接受催眠后对自己潜意识世界的描述，但像你这样内心如此混乱的人还真是少见。”

“我内心混乱？”

“好了，不说这个了。”梁教授支撑起身体，“咱们还有正事，这次能活着回去，咱哥俩再好好聊。”

二拉差过去扶他，我看到他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忽又想起了刚才用毒箭刺他手腕的事。这些毒可都是见血封喉，怎么他竟没死？

当然了，我可没有盼他死，只是觉着奇怪，因为他自己说，淬毒箭的喷雾都是剧毒，毒性足以杀死一头大象，怎么他比大象的抗毒性还强？——他是我刺伤的，这些疑问我当然不好意思问他。但后来，我将他和海棠的那段往事和这会儿发生的情况一结合，终于寻出了原因。现在不能说，等讲到他和海棠的往事，你自然就明白了。

关于刚才出现的幻觉，我后来专门找了位心理医师咨询。据他说，我看到梁教授和二拉差跳进石锅中无端消失，其实是人处在危险环境中的一种担忧，我在潜意识里生怕他俩抛下自己，所以才出现了那种幻觉。而后来我又看到小希成了人首蛇身，是出于对她叵测行为的惧怕，但心里又非常牵挂她，导致在潜意识里产生了一种矛盾心理，她以人首蛇身出现，则是我受了壁画的影响；梁教授把嘴张得翻过来套住了自己，意喻我渴望透彻地了解他，因为他太神秘了。二拉差木讷地站在那里，并试图引导我自残这件事，就不好解释了，那个心理医师表示自己并不能确定这一现象的具体含义。我认为，这绝对不单单是“潜意识想法”那么简单。

总之，在这个大厅里，我们没得到任何收获。

一丝浓重的忧愁挂上了梁教授的眉头。他边疾步往外走边说：“这一个方向就出现一排通道，四个方向加起来岂不是有四排？我们也不清楚哪个通道是真的，那个是幌子，再不赶快恐怕就晚了！”

“对了，现在几点？”梁教授问。

我看了看表，说：“晚上八点十六分。”

“离初一还有三个多小时，也不晓得他们会在子夜还是正午搞仪式，我们得赶快了！”说着，梁教授又一瘸一拐地加快了脚步，跟小跑差不多。

我问：“大的仪式不是要在月圆之夜举行么？怎么……”

“嘿！那是传说，阿朵是殛黄村人，她亲口讲的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