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父女相认

十年后的一个寒雪夜,风雪飘零,四海如歌。

贺国正是昌荣兴盛,贺琅玥同宋南归再也不顾其朝政,全然将一切交付于了贺琅珏,而自己便在家中相夫教子。

宋南归亦时常教其孩儿习武,一派和美。

摄政王府中子女满堂,育有两儿两女,甚为活泼状。

贺琅玥如今的容貌虽不复曾时那番青春正茂,然却是多了几分韵味之意,墨发而敛,多了几分的端庄雍容。

此时此刻,大雪纷寒,雪絮如丝,然摄政王府中却正于欢声鼓舞,雀跃如歌的笑语间。

两儿两女,其中一儿抱着贺琅玥的腿痴憨大笑,另外三个却于雪地中翻腾。

奈何此刻,有一道女声入耳,消息如雷震耳。

“长公主,听闻澜公主得了花命在旦夕,已有十五日,宫中已封锁了一众消息。”

而这次禀报的丫鬟并非是则鸢,则鸢已然在五年前,嫁于一个商人,近日皆过的和和美美,她亦不好叨扰,便又寻了个服侍的丫鬟。

现今的这个丫鬟乃是五年前新招的,还是个豆蔻般的丫头,名曰雪兰。

贺琅玥闻言,笑容倏忽顿了住,步子猛一趔趄,未等其脚边的孩儿作弄,便将孩儿抱开,只是让其雪兰看着这些娃,独自大步阔伐奔向了摄政王府之外。

那一众孩儿皆痴痴的凝着贺琅玥远去的背影,暗暗生奇,不明发生了何事。

贺琅玥步履生风的踏入了宫中,一路而行,且一路询问,终是寻到了所居之处,当即朝着屋舍中去。

那困于贺澜的屋舍乃是一道偏殿,名曰空影殿,所谓空影,一侧确然空影无人,荒草之上覆雪连。

清寒到只有一侧侍卫守在殿门口,纵然贺琅玥前来,亦不让其进入。

贺琅玥眉目悚动,诚然对着侍卫问:“除了阿澜外,可还有他人在里面?”

侍卫默了默道:“还尚有朱公公在。”

朱公公,便是那曾时在沈清绾身侧,如今又跑去照顾贺澜的那个太监?

时常以面具示人,看不着容貌。

贺琅玥从外四目眺望,唯见空影殿中的卧榻上,卧着一个少女,堪堪似十三岁的年华,已到了懂事的年纪,容色本应姿容俊俏,却生了一身的红麻,浑身瘙痒难耐。

殿内静默无声,殿外寒雪漂泊,斜打枝叶纷飞,一覆于地面之上,积雪连绵。

能听到的只有贺澜的粗喘声,唯见贺澜撑起厚重的眼皮,望了一眼身侧的太监。

朱恹如今显然已至了而立之年,着了一身破旧的太监衣裳,眸底同她一起滚落于泪珠,丝毫不惧她一身乱麻。

双手捂着贺澜的掌心,为她腾腾吹着热气。

自幼时起,这太监便伴她左右,但她却丝毫未见过这太监的容貌,只知他曾时是她母妃身边的太监,知晓母妃的一牵

朱恹日以掩面,难以看出他心底深埋的情绪。

贺澜自被宫中宫女调笑,她母妃对父皇下了迷香,才得以上位,一切皆是母妃作恶多端,甚至有甚加害着父皇,才落得最后那一道理循环。

她定是不信,她虽对母妃从未有甚记忆,而这太监时常对她讲着她母妃的事迹。

在太监口中,母妃是个良善之人,因遭遇家破人亡,才沦落于此,一切皆是无可奈何。

纵然母妃做过什么事,那也是生她的母妃,她自不愿信外面的流言蜚语,宁可信太监的一言之间。

而从条条框框的故事间,她似乎听出了这太监对母妃难以言喻的情福

渐渐的,她似乎就明白了。

直至今日,她才想把心底的话语出,或是过了今日,便再没了机会相问,且只有他们二人在此。

“朱子,你到底是何人?”贺澜鼻息微微,拾起怀中的玉佩,于手中坠落,“而这玉佩,又是从何而来?”

每当太监看到这玉佩,心底便沉落,时而泪言相流。

贺澜觉得奇怪,心里难免一道推演。

面对如此直白的相问,无心滚烫的泪珠覆了满面,与之涕泪纵横,连那掩面的假面皆被泪珠所打湿,从假面之下溢出。

他攒紧贺澜握着玉佩的掌心,只觉贺澜的掌心伴着玉佩冰凉如水,如湖泊寒意,心底亦随之骤然寒凉。

贺澜见太监不言不语,亦不愿回答,只是哭成了泪人。

于是她将手从无心的掌心中抽出,且是置落了其玉佩。

无心微一愣怔,下一秒,贺澜便扯下了他的面具,但他没有反抗,只是任凭如此。

或许只有此刻,才能如茨肆无忌惮,不顾一牵

此刻,贺澜的心底浅悦,终归是看见了那太监的面容,可真真是难,难如登。

或是在欲之登时,才能看见,才能知晓这太监长得是何模样。

贺澜笑了,笑的却如秋风般萧索。

太监容色并无所言间的那般毁了面目,极是寻常的容色,只是眉目间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贺澜以指触之,眉眼间的凹凸不平,让她的指端一顿。

顿及此,贺澜缓缓移开了目光,看向一侧桌案上积了灰的铜镜,淡淡的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真有几分相似。”

真真的有几分相似。

能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口里出这般话。

无心眉目惊澜,似乎一切,她皆知晓。

而自己确然是她的阿爹。

都她长得与父皇不大像,却像极了母妃,她曾时不知缘由,如今一切都已然水落石出。

“阿爹。”贺澜笑了,在笑语中轻唤一声,唇齿清淡一启。

阿爹……

这二字犹如泣血,更似针扎,字字皆剜着他的内心。

此时,窗外的寒雪连,将他的心绪所遮掩,身为太监的他,却有幸让如今的澜公主唤上一声爹。

但他确然是澜儿的生父。

当他回神时,贺澜已然阖目睡去,睡的极是安详,唇齿间微微揽起了一道弧度,许是一切皆了然于心。

仿若一切,皆定格此处。

寒风从窗外拍过,将他的面颊拍的几近苍凉。

他再也哭不出声来,只是默然的起身,面色再无神情,亦再无何事能撼动他的心绪。

他踉跄的走到桌案旁,从抽屉中寻了一道药瓶,药瓶在目色间摇椅晃,倏忽一饮而尽。

这是他在伴贺澜来此前,早已寻的退路,若贺澜故去,他绝不独活,若如此,他活着并无什么意义。

恩仇,了然。

元珏十五年,澜公主因花而病逝,贺国上下举目哀恸,为之扼腕,并以公主之礼下葬,京都上下皆垂缟素,食素三日。

愿澜公主之灵,安和元好。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