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贺澜

四个月后。

正是春深时节,万物翩跹,空山鸟语。

一声孩儿的啼哭,贯彻了冷宫上下,既是沈清绾腹中孩儿出世之时。

宫中皆喜出望外,贺琅珏第一个孩儿出生,虽是个女婴,但甚是得贺琅珏的欢喜。

贺琅珏将她取名为,贺澜,寓意她如这一覆春澜流彩。

而沈清绾在诞下那女婴后,却是身虚体乏,只因日前她在孕中跪在寒凉之地,本就让她的身子不甚安好。

如今却是摈着最后一口气,将腹中孩儿生下。

却不料,竟是个女婴。

在她得知时,泪水覆了面,发丝杂乱无章,落在肩头,脑子乱糟糟的,只有一阵无力感,也只由得她无力的哭出声来。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未至一日,便双眸阖上,离开了尘世,但沈清绾的离开,没让宫中生出一丁点动静。

那贺澜,自也因沈清绾的离去,交由予了江栎照顾,无心亦因此借机混入了江栎那侍候,成了贺澜的贴身老太监。

明知是父女,却不可相认,不过这才是对贺澜最好的结果,他如今只是个阉人,又如何能照顾的好她。

只可借着贴身太监的身份,伴她左右,伴她一生,便可。

这样他便无悔了。

也不知,这是否算是为江潭如报了那仇怨。

此时,贺琅玥的心底空落落的。

仿若风波再平,而自己却同宋南归安好的住在摄政王府中,一论诗酒,再论朝政,过的极是闲适。

时而晒晒太阳,来宫中同言洛与江栎论论道。

却在偶一日,言洛亦被查出了喜脉,贺琅珏得知后比这贺澜的诞生还欢喜上几分。

宫中如似众星捧月一般。

承华宫中,一片欢声笑语,贺琅玥同江栎自然在为其庆贺,江栎抱着贺澜为其庆贺。

贺澜如今还是一张白纸,没有她母亲的沾染,应当如似无暇,成日皆喜入眠,不喜发笑,让人觉得很是稀奇。

言洛自也是很喜这贺澜,只若看到这贺澜,便会想起腹中孩儿,也不知孩儿是否会长得这般。

“当真是可人。”言洛伸手触了触贺澜肉嘟嘟的双颊,只觉似一块棉花般柔软,触之温凉,心生欢喜。

祸不及子,这贺澜,还甚是得众人喜欢的。

贺琅玥亦是因贺澜可人的娇容,眸底生了花,时常让江栎让出来抱在怀里,是炽烈的喜欢,就似当时年幼时的阿珏一般。

“你日后可要好生照顾这娃儿。”贺琅玥盯着贺琅的眸子,清澈明朗,这容貌还真真的有几分像沈清绾。

对于容貌,她亦不得不说,沈清绾乃是翘楚一辈。

这是众人认同的,只是心脏罢了,但如今的贺澜乃是一张白纸,只若循循善诱,必能摆脱她母亲的桎梏。

更何况,如今沈清绾已远于人世。

江栎应声,盈盈笑的如似秋水洪波,想来这贺澜日后也似众星捧月般。

“哐当”一声,只闻得门外有一人破门而入,众人皆朝着门外看去,乃是贺琅珏。

自是来瞧瞧这一行女子,以及他的“闺女”,皆是一派和乐之景。

贺琅珏上前,将贺澜抱在怀里,眼底星火连绵,伸手欲触,而贺澜却是安然的入了眠。

极乖巧,夜晚不吵也不闹,只在午时偶然睁开一会儿眼,啼哭一阵,便安然睡了去。

不时间,又见屋外破门而入一人,定睛一看,乃是宋南归,她本独自一人前来,如今却是将宋南归而扰了来。

宋南归见况,堪堪走到了贺澜的身前,将贺澜好生打量了翻。

便将视线再次投向了贺琅玥,“这女娃长得甚不错,若是日后,本王同阿玥的娃也能似这般便好。”

话落,周围静默无声,皆是面面相觑,而贺琅玥亦是一怔,看了看言洛的肚皮,再望了一眼宋南归,见他唇齿噙笑,而心底忽然有些郁结了。

如今连言洛皆腹中有子,虽说她本不在意什么子嗣,但宋南归却是在意,如今陷得如此尴尬的境界。

“摄政王同长公主的子嗣,定然比阿澜还姣好。”江栎笑出了声,那粗犷的气息在此刻表露无遗。

引得众人亦呵呵发笑,气氛在此刻缓解,皆是笑容澹澹,如似流水。

此刻方显一家和乐。

然无心只是在外面远远的观望贺澜被一众姑娘入怀,眸底生了欣慰之意,似是欢喜,又似情感流露。

或是只有如此,才是对阿澜最好的。

而他不配当她的父亲。

一时眼角的泪水下滚,心底又似肝肠寸断。

他靠在柱子旁,仰天而起,雨露春寒过后的正是春寒料峭,雨打芭蕉,仿若从枝叶上滚落了露珠,与眸子相契相和。

其人欢喜,唯有他怅然萧索。

一切只有他寥寥落落,在他眼底愈渐深浓。

屋中的笑语欢声,只若传到他的耳中,便如似针扎般的苦痛之意,谁都看不见,只有他一人能感之其苦楚。

忽闻屋中一阵啼哭,勾起了他的思绪,他让泪水回流,回眸间,窗牖内那贺澜的啼声震彻四野,让他浑身一抖擞。

由泣泪转喜,唇角弧出一道弧度,观望之,为她而喜,为贺澜而欢。

他看见贺澜在襁褓中,亦是卧于江栎的怀里,啼哭一阵,正是洪亮。

周围之人因而喜悦,而他却犹似看见了沈清绾一般,襁褓中覆着他当时留下的那块玉佩,乃是牵扯着她那父女之情。

众人皆不知,唯有他知晓这玉佩的用意。

仿若沈清绾此刻与他同在,并未魂归九天之感,伴在他的身侧,伴他一生一世。

他亦不曾想,她最终还是将他放在心里,将一切承担,让他无恙的逃脱了罪责,而她却是在生出贺澜之后,便远去。

离去时还眉眼悲悯,贺澜无法帮她带来荣华富贵,亦无法帮她带来一世无虞,甚至是碾碎她最后一丝希望的稻草。

但贺澜终究是她的血肉至亲,且还是同阿恹最后的寄托。

而他如今能做的只是伴着贺澜,活在这世界上。

这一刹那,他心中有着幸福之感,亦有苦痛之意。。

只希望能伴着贺澜长大安好,一切便也值得了,纵然是在明面上为贺琅珏养着那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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