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一袖长风

这一行,尚可称之为来去匆匆,车马中置放于一道白布,只若观之眸底便邃然凝重。

帘幕外,重影日深,方过晌午,仍旧有几分清冷,一行之路,再无那红枫,仅有深寒时的落叶在他眼底愈渐的深浓。

“一朝叶落,再无旋反之机。”言落时,墨颠眸色深重,黯然神往。

“或是如此吧。”墨辙附和一声,却见风起将那落叶堪堪打旋了些许,唇角亦复浅笑。

一日堪堪而过,再至第二日,已临近京都,京都飒然游爽,气清明,他掀开垂帘向四周张望,离了两日,京都仍如旧。

将墨辙送入大理寺中后,墨颠便抱着血书,入宫去寻贺琅玥。

这血书在他手中尚不合情理,只若交付于贺琅玥,才可发挥其最大的用处。

原是向百姓为林初七请命,不承想却是整了一道血书出来。

若是贺琅玥知晓,也会大跌眼镜。

他穿过宫中游廊,越过簌簌迎落的林风,身上裹着一层较厚的衣服,一路之间,风吹衣襟。

至其含霜殿,风吹而尽,一片光秃秃的,尚有风雨交加过的沧颓。

他站在门前,击叩了好些许。

屋中人似乎听到了屋外的动静,留神一看,眼见其隐隐约约的身影,似乎是一个男子。

则鸢率先将屋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墨辙抱着血书肃然而立的模样。

贺琅玥指了指墨辙手中的物什,问道:“这是何物?”

“万人血书。”墨颠的极淡,端端将手中的血书递与贺琅玥。

贺琅玥接过手,看到手中这沉重全卷成一团的白布,有几分讶异。

“万人血书?”此言落下,贺琅玥便将白布翻澜落开,俨然坠下时,她微怔,却是看着的一片鲜红的字眼,触目惊心。

她许久未见过万人血书这般了,还真是触目。

“此间承载着沔西百姓的心之所向。”墨颠微一拱手,叹之。

她才短短四日功夫,墨颠便向百姓要到了其万人血书。

原是请命,许是那朝臣还有所微词,但这万人血书一上,却堪比圣旨般的沉重。

贺琅玥堪堪起身,眸底生了丝笑意,乃是欣慰的笑意。

见他神情复杂,贺琅玥劝慰道:“如今血书在手,林初七定能安然,你也别这般忧心忡忡了。”

唯见墨颠深深的抽了一口气,“也不知,这死罪可免,活罪又得判上几年。”

林初七一事,牵扯之众,生死只能交付于朝堂,交付于陛下,但若活罪的刑罚,却是要三司会审而决定的。

但,墨颠与林初七尚有瓜葛,自然要避嫌,其中只能全然交付于那另外二司统筹而定。

至少,命是保住了。

“只愿能在春暖花开日,同她成亲。”墨颠唏嘘一叹。

窗外红枫从殿外打转,打旋落下,将秃秃的地面化了一地红枫。

贺琅玥听得却是眸色惊澜,才几日功夫,不承想,他竟是想通了。

能背着大理寺卿之名,娶个江洋大盗为妻,委实不易。

“此言当真?若真有那一日,我定会亲自为你们主婚。”贺琅玥笑之盈盈,眸色浅黛,将血书团团卷起放置于一处。

墨颠此人,她果真是不曾信错,事已至此他尚能如此,她甚感欣慰。

“一言为定。”墨颠拉扯出最后一抹笑意,唇齿斑斓。

纵不知这春暖花开日,是何年的春意。

“明日早朝,我便将血书予那些个朝臣瞧瞧。”贺琅玥伸手一抚摸那画卷,嗅着窗外仅余的凝香,窗中透过阳光,将她的身影照的几分斑驳照影。

墨颠堪堪退去,随后一袖长风,风声云起,一揽淡漠。

贺琅玥淡淡的瞧了一言身侧观之许久的则鸢,堪堪道:“你日后若要寻夫君,便寻个似墨颠这般有担当的男子。”

她再次提起此事,则鸢不明就以。

“则鸢过的,此生……”话未毕,贺琅玥便打住了则鸢的话语。

“也罢,先不提此事。”贺琅玥不愿过多掰扯这些琐事,不准,还会让则鸢不悦。

屋外萧索肃穆,一片寂然,却在此时,有一道脚步声堪堪入耳。

敞开的屋门,被风击的微声作响,贺琅玥俨然定睛,看见的乃是凝鸢欢喜而来,凝鸢一蹦一跳的坠之其屋中,刹那间扑身入怀。

凝鸢在贺琅玥的怀中蹭了蹭,呢声道:“长公主,方才凝鸢撞见了墨大人,他尚是方才来过您的住处?”

贺琅玥抚了抚凝鸢的脑袋,笑语春风:“他方才确然来此,甚至为我送来了一书血书。”

凝鸢在她的心底,自然是信任之人,便全然将事况告知了去。

“血书?”凝鸢喏喏,将视线落在了桌案之上,“这便是血书?”

贺琅玥点头,“且是万人血书,沔西百姓的心之所向。”

“有趣。”凝鸢起身,看着桌案上卷着的血书,便将血书予以翻开,落目时确是触目惊心的血字,一时被惊之骇然,险些于手中跌落。

好在贺琅玥见况顺势一接,否则可真真就跌落于地了,接过血书的贺琅玥心谨慎的将其轻轻一吹,担去尘灰,生怕其损了一丝一毫。

虽跌落于地不打紧,但如此重要物件,脏了破了皆不好,等明日早朝,再与之为其会面,救了林初七的性命才是正事。

“你且心,若是弄坏了,那林初七的命也便没了。”贺琅玥刻意叮嘱道,眉目微拢。

凝鸢闻言,似发觉自己的错,怯生生的往后退了那么一步。

多了几分战栗,言语间尽是惧惮之意:“果真血书,这布条上皆是血渍,触目惊心的很。”

但贺琅玥已然对于血渍已是司空见惯了,在宫中见血乃是常有之事,她自便见过不少宫女横死宫郑

怪只怪她将凝鸢护得太过周全,如今只得如此。

“你尚,莫要看这些东西。”贺琅玥淡淡的收起血书,眸底生了雾花。

对于凝鸢,贺琅玥乃是宠爱的紧,不与之责骂,她本就是护短之人,若是他人,敢动这番物件,她定然让其领责罚。

然凝鸢这般心性,自然也闯下过不少滔大祸,皆是贺琅玥与之摆平,没了贺琅玥的那些时日,皆成了江岚与之摆平。

凝鸢也算是宫中最为幸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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