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圆美
沈清绾对贺琅玥假意逢迎了好半晌,日头逐渐凝起,照的鱼玄宫尽是芒耀四起。
沈清绾的随行宫女皆是听得云里雾里,枪真以为贺琅玥与沈清绾已化敌为友了般。
直待贺琅玥离去,随行宫女才走上前来,侧着头看了贺琅玥好半晌,“娘娘,听闻您同长公主……”
随行宫女话没有完,便被沈清绾打断,坐在椅子上,厉声道:“不该问的,就别问。不该知道的,也别去打听。否则在这宫中,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番话,随行宫女立马住了嘴。
“那奴婢带您出去走走?”随行宫女低了头,时不时的抬首向沈清绾那处望去,皆是瞧见她的眸色仍旧清淡。
清淡的眸挂上了那色的粲耀夺目,随即绒绒的一笑。
“也有三日没动弹了。”沈清绾抚了抚她腹间尚未隆起的腹,便起了个身。
无心正欲上来扶,却见随行宫女立马推开了无心,殷殷的将沈清绾扶住,“娘娘,您心。”
才来了一日,便让这贴身之人这般怨气。
于是他们便在御花园中游走,日头晒在身上,只觉浑身一片舒缓温暖。
而贺琅玥那一处,却是同言洛喝着酒,惬意安详。
自是从鱼玄宫离去,便去了言洛的承华宫,言洛喜喝酒,贺琅玥也便舍命陪君子饮上几杯,喝的不多,醉是醉不了。
这几日,贺琅玥皆是同言洛待在一块,有时候江栎也会来凑凑热闹,皆是夜夜笙歌。
平日里一般只有贺琅玥与言洛以及几个随行宫女,则鸢与凝鸢时在时不在,不过也无妨,贺琅玥自是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此刻,还未入夜,便已从鱼玄宫传来了埙声,日头凌顶,贺琅玥的心绪挂不住,便从袖中掏出了埙。
袅袅埙音,声声入喉,恍若一坛温酒顺着喉落下,又在腹中淌了两淌,最是醉人神往。
言洛已是三壶酒下肚,贺琅玥也断了许多次埙,让言洛莫要多喝了,奈何言洛也不是听劝的主,推开贺琅玥的手,便一壶下肚。
双颊随着温酒入喉已是有了酡红,醉话也是一道一道的接连而至,张着醉话的口皆是一片酒气,极为熏人。
闻得贺琅玥也对酒有了丁点的抗拒。
“阿洛,阿洛。”贺琅玥推了推身旁已是不受自己思绪控制的言洛。
只见其摇摇欲坠,脑袋一晃一晃的,伴随着打嗝之声,酒气直冲云顶。
“嗝——”一声嗝落,贺琅玥连忙将手中的埙置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将言洛的脑袋往另一处别去。
“入了宫还这般模样,让那些迂腐老头瞧见了可不得成什么样。”贺琅玥别着眸嫌恶道。
但想起之前自己醉意凌,一时又不出几句话来。
想想自己曾经的狼狈,她也算是安生了,至少不会跑到承华宫撒酒疯。
贺琅玥招了招手,将言洛身旁贴身宫女唤来,抬起眸时,盯了宫女好半晌,才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愣了一愣,“奴婢名曰留月。”
“喔,留月,你将你家娘娘扶到床上去歇息歇息。”
贺琅玥还没完,留月便走到言洛身前,将其托起,裙袂及地,更似个笤帚般,扫着屋内的尘烬。
此时的贺琅玥,眸底却是掠过一抹光,咬着唇思衬了一会儿,便将埙从中收起。
这也当算个机会……
还不知阿珏现在正在干什么。
于是贺琅玥起身便走,还不顾留月的回首相望,只瞧见贺琅玥的背影重重而去,更似于英勇就义的神采。
原是去寻了贺琅珏,寻他时,贺琅珏方批阅完奏章,方才又收到了宋南归的书信,是首战告捷的好消息。
自然也有贺琅玥的一封,拿在手里时,只觉沉甸甸的,也不知塞了多少纸进去。
她怀揣着信许久,才从信中取出纸张来,这纸厚厚的一叠,却皆是连着的一张纸,她倒是有几分饶有兴趣的起来。
将纸层层翻开,才发觉已叠了好几叠,乃是一张画像,一张画的七扭八歪的画像。
原本的期许瞬间跌落了一截,这画的似乎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她又将画像予了阿珏看,阿珏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予阿珏的信皆是以字为述。
而予她的却是一副画的七扭八歪的画,甚至还从中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她那瞳子瞧得是既迷离又糊涂,既是瞧不出所以然来,贺琅玥将画像叠窿又塞进了信封里,而将信封又塞入了袖中,决定先做些正事。
将阿珏引入承华宫,自己有了归属之处,自然期许于她人如此。
不仅是林初七,还有她至亲至爱的阿珏。
也不知她曾经一个长公主,当上了红娘这份活计。
巧的是,此时还算是晌午,若是贺琅珏此时去了承华宫,再去同言洛待上一阵子,接连着再吃上一顿晚膳,最后……
便如愿以偿了。
不仅还能压上沈清绾一头,也还算圆了她一个梦。
贺琅珏也知晓贺琅玥的用意,但他没有拒绝,而是顺势而至,也好瞧瞧那醉意熏的言洛是何模样。
一路上,皆是徐风凉意,风穿堂而至,散了两鬓如墨的青丝,步子也算是稳妥却又轻捷,一至一步到了那承华宫。
贺琅珏也算是轻车熟路,惬意的站在门前,轻轻挪了两步,看了眼贺琅玥,却欲言又止,又往前挪了两步。
她显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直将贺琅珏退了进去。
猛一踉跄,跌入门槛,便看见言洛便已睡的打鼾,那鼾声直叫个勾人心魄,犹如江栎一般的粗野模样。
但却是真正的陷进了贺琅珏的心底了去。
贺琅珏走上前去,抚了抚她的面颊,掠了掠她的发丝,那叫一个秋瞳剪水,双眸含情。
此时,贺琅玥只觉不堪入目,转身便走,剩下的皆交由阿珏了,只希望阿珏能参透她的用心良苦。
走在宫中,一切更似于往常,未明的宫灯一列排开,淡淡的光芒照在脸上,恰然的和煦如风。
蝉鸣声随着日子也渐渐的减少了,不再如六七月时那般的繁郁聒噪,一切皆比曾时添了几分凉意。
想来是秋风欲袭,些许繁花也当在下一秒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