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小住

夜晚,静默只有寒鸦拍打而过,府中没有宋南归的存在,显然有了懒散的意蕴。

更何况,自己还要回宫住,也不知她不在的几日这府中会掀出如何的风浪来。

她思来想去,终在这月色下提笔落字,决定将府中的掌事权全权交付于江潭如。

自是毁容后,她便心思愁淡,原先那较为风尘的衣裳也被压入柜中,平日里只着浅淡的素色衣衫,与她平日里的风格大相迥异。

府中那些不喜江潭如之人也借此机会对她爱答不理,恍若从世间的凌云之顶坠落。

她又何尝不知江潭如受了如茨奚落,本以为江潭如这性子能够自行将这些见风使舵的丫鬟给压了去,奈何江潭如选择了忍气吞声。

她看在眼里,但却寻不着契机,如今正好借此事为江潭如涨涨威风,整顿一番府中的风气。

笔锋将顿,窗外月色如湖泊柔软,鸟啼鸣起,照在这泛黄的宣纸上。

则鸢立在一旁,拂手而之:“长公主当真是用心良苦。”

“既与我贺琅玥为友,我定当会护着她。”

贺琅玥笑笑,从抽屉间摸了一块私印出来,在印泥上敲打了翻,重重的盖在了宣纸之上。

她将这宣纸撂起,以唇间的气息轻轻的吹了一番,将墨迹吹干。

随之将其叠了两叠,心翼翼的置入了信封郑

贺琅玥郑重的将信封攒在了则鸢手中,叮嘱道:“明日你将这交于江潭如处,让她好生收着。”

则鸢应声,眉目间纵是平静。

这夜,贺琅玥睡的极为安稳,没有白日的极热,或是疲乏后的安眠。

窗间暖风轻拂,犹如面上拂了一层轻纱,花香亦是随其漫入鼻尖,袅袅如烟。

也不知,他如今如何了。

次日,起晨,待则鸢将信封交付予了江潭如,便提包入宫,宫中有宫人相迎,算不得大张旗鼓,但也不失了其身份。

这日并无昨日般的日头焦旺,虽之时起晨,但也算是凉爽如风,气温显然降了下去。

她依然着了一身绛红色的衣衫,在百姓之间显得极为显眼,尤其是走在京都大街头,甚至有四五个宫人随校

宫门口排排站了四个值守,见到贺琅玥的到来时,皆恭敬的作了个揖。

一切如旧。

还是如往日的碧瓦朱甍,甚是怀念。

只是物是人非了,好在她的阿珏尚在。

则鸢将包袱放入了含霜殿,正巧撞上了凝鸢,才知凝鸢被调遣入了江栎身边侍候,如今也算是江栎身旁的红人。

正闻贺琅玥回宫住,便来含霜殿早早候着。

凝鸢个子矮,成日笑的如春华明媚,乃是宫中女子的开心果,只若见了她便会开怀。

则鸢乃是与凝鸢同批入宫的,关系自为交好。

“则鸢姐姐。”凝鸢远远的便看到则鸢而来,左手持着一包况似食物的物件,右手冲着则鸢打招呼,叫声软糯,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唇齿若绽。

则鸢将包袱卸下,便同凝鸢唠起了话来,色如浓光淡影,照在她们二饶肩头。

“凝鸢你怎来了?”则鸢笑之,拂了拂凝鸢的脑袋。

凝鸢心翼翼的掀开了盖着松花饼的纸,见到松花饼,眼睛倏忽一亮。

手指一抓掀入口中,唇边皆是粉末,吃相那叫一个香甜可口。

甚至还要将其予则鸢吃上一块,奈何则鸢将其推开,只是冲着凝鸢笑。

“听闻你与长公主要来宫中住,凝鸢欢喜,便早早在此候着了。在此侯了许久,肚皮皆饿翻了,来此清扫院子的公公便赠予我了一包松花饼吃。”

看来她与长公主不在时,凝鸢依旧是宫里的欢喜。

“是要住一阵子,也不知这些日子你在宫中呆的如何?”则鸢拨开沉飞的发缕,浅言慰问道。

凝鸢吃的正是开怀,眸色零星如耀,甚至将十指根根皆舔的干干净净,下意识道:“众人皆待我极好,宫里来的几位娘娘也都是极好的人,沈贵人也极好,但是不知为何陛下不喜她。”

闻言,则鸢骇然,心下无以言表,凝眸许久,顿然抓住了凝鸢的双肩,凝鸢也因则鸢的郑重思绪而怔住。

则鸢抬眉朝四周环看些许,含霜殿如今依旧如往日般凄清寂寥,寒梅折枝不再,石阶旁尘埃已去,连那清扫的太监皆已离去。

晨风如许,风轻日暖,确定四下无人,则鸢才敢轻声道。

“你如今仍是在宫中,少这些妄言,且是离沈贵人远些,她是个难缠人物。”

凝鸢倒吸一口凉气,方要入口的松花饼也停在了原处,不可思议的瞪大眸子,在则鸢耳边柔声道:“我瞧她性子甚是温柔如水,待人也算是宽厚,对我也极好,如何是个难缠人物?”

则鸢扶额,看见眼前这人畜无害的凝鸢,只觉烂泥扶不上墙的心性。

这般性子能在宫中活得长久也当是有人罩着,若是寻常宫女,早便横死宫中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离着远便是,能依仗着江妃便随在她后面,江妃也算性情中人,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在摄政王府她与长公主也是看尽了她如何机关算尽,也算长公主百密一疏,让她寻了机会入了宫郑

和风萧索,枯草连亘,凝鸢思衬了许久,也思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但她知晓则鸢当不会害她,便也听信了,选择离着沈清绾远些。

直至,日头愈渐凌顶,虽不及昨日的焦旺,但已是临近晌午,她还瞧不见贺琅玥的到来,凝鸢已是等的有些百无聊赖。

二人坐在青白玉石阶上,石阶干净无尘,周围弥漫着从远处而来的淡香。

从玩闹再至倦意席顶,凝鸢终是搭在则鸢的肩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呼噜声响彻云霄,则鸢并不拂怒,只是宠溺兼无奈的神色,拂着她的脑袋,眸色秋影,如长姊般面对凝鸢。

发丝轻触脸颊,一时则鸢还觉有些瘙痒,她看见肩上的凝鸢唇角仍有残留些方才吃松花饼留下的残渍,她伸手为凝鸢拨开。

一切皆是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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